商量好的屠彪没办法继续耽搁,他留下足够的食物,水和防身的武器,以及两个愿意留下来照看的骑兵,收好木刺,带着人继续往指令地点赶去。
  上万人的军队军演,肯定会出点情况,屠彪这种差点儿死人的不是最重的,有些时候真会死人,打着的时候死,打完后受伤的没救回来的也会死,遇上毒蛇吃了毒物更是极为‘常见’的事情——针对上级,尤其是卫青这个负责上万骑兵的将军来说,毕竟基数太庞大了。
  可这样的意外事件平均到上万的个体身上,发生的几率又变得极低起来,过往从未遇到过的屠彪心情显然有些低落,加之这次明显不是正常军演,他便不由自主的放慢了骑速,其他骑兵同样也被意外惊的心里有些发慌,生怕再踩到陷阱。
  伴随着受伤消息的传开,众人行军的速度也不由得开始变慢起来,这对他们来说不影响什么,可对于负责听响判断敌情的斥侯来说就很要命了。
  这响一阵停一阵,又好像直接没了的声音,到底是不是有骑兵过来啊!
  现实情况变化太多,初次用听瓮的斥侯们,显然还不能更准确的判断自己听到的到底是什么,好在,这场主要服务于斥侯的训练也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
  万人以上的军队,使用听瓮在十里开外乃至更远的距离便能听到他们的响动,七八千人在十里左右,有着听力好的,五千人左右也能在十里范围内听到,三千人距离则需要更近才行,而千人以下的,判断起来便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原因也简单,就像屠彪这样,千人以下的骑兵部队,能发出的响动本来就少,再加上中间经常会有一些人因为某些原因停下进行干扰,想判断是不是人活动造成的声响就变得极为困难。
  而这个人数的危险性横模两可,说他们有危险,直面冲锋,能造成的破坏也不大,毕竟营地即便是休息状态,也是有拒马和其它防御设施,对付这点骑兵还是够用的,可若说没有,经受训练汉骑兵找准时机,说不定能在夜中潜入营中劫烧,不过——
  匈奴可是没有多少纪律可言的,让他们潜入营中袭击,那自身武备得废驰到没有的地步,这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他身上?
  卫青的目光逐渐停留在五千人这个数字上。
  下次军演,还得创造些有利于斥侯积累经验的条件啊。
  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卫青合上竹简,在竹简即将闭合的刹那,余光扫到了一个词,这让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细细的再看这段记录。
  他看的整卷记录全都来源于斥侯,有些斥侯并不识字,那就由文书记载,他们的任务不只是听,听过之后,他们还要去问自己听的那队人路上做了什么,以便将瓮声和情况联系起来,吸引卫青的这段记录,显然不是对瓮声的形容,而是提到了宋琳。
  说起来,他这些时日还未过问过对方教习的如何了。
  想起来对方的卫青很快看完了这段记录,文书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只是写了‘陷马惊乱,伤五人,重,急救而活,留等。’十五个字。
  只看懂意思,仍不知道具体经过的卫青略微沉吟,对着帐外的兵卒开口:
  “传长水校尉下屠都伯前来。”
  “是。”
  确定是卫将军传唤的屠彪瞬间懵了,今日自己又没立什么功,将军为何会见自己啊?
  屠彪想不出原因,手脚又开始不听使唤,同手同脚,如同梦游般的走到了帐内,紧张的话都说不出来。
  “斥候回报,说你们队在路上遇到了惊马?”
  “正是。”
  卫将军的询问,让屠彪逐渐反应过来,他咽了口唾沫,立刻意识到这是能找到罪魁祸首的机会,连忙解释道:
  “那处不知道是谁挖了个陷阱,里面还放了木刺,马一踩进去就发狂,根本控制不住。”
  如果只是坑的话,是不是人为还要打个问号,可有了木刺,那完全不用怀疑了,肯定是人所为,而这种挖坑设陷阱的事情,卫将军同样是三令五申禁止的!
  马的蹄部坚硬又脆弱,就算是坑里面没有木刺,极速奔跑下一蹄子踩下去就能崴断,只有运气非常好的情况下马腿没事,而大多数时候,马腿是会废掉的,骑兵培养不易,战马的筛养育也不容易,就因为一个土坑费掉再也不能上战场,这损失可不是一般的大。
  故此,上林苑中严禁挖坑设置陷阱,只允许射箭捕猎,犯军法的事情,敢做的人要么能威逼别人闭嘴,要么就是悄悄的来,不被外人知晓,知晓这两种情况的屠彪,才会从一开始就觉得自己查到的可能性不大。
  不过卫将军要查的话,想抓到此獠就轻轻松松了。
  听屠彪说出原因,卫青不免有些愠怒,他立刻问道:
  “那木刺何在?”
  屠彪一喜,连忙答道:
  “就在属下帐中。”
  “贺崇。”
  卫青面色一沉,他直接命令起来自己的亲卫:“去查!”
  “多谢将军做主!”
  亲卫还未应声,屠彪便已经高兴的抱拳单膝下跪感谢,卫青看他的模样沉默片刻,没有继续追问长水校尉如何处理的此事,而是换了个话题问道:
  “那几人伤势如何?斥侯说你为他们处理过。”
  “三个轻伤,两个重伤,轻伤的都无大碍,重伤的熊季主要刺伤了腿部的动脉,属下为他止住了血,只是活动的话,伤口还会再次崩裂,另一个陈硕被踩到了腿后又拖行上百米,后背、头都磕伤的厉害,人已经没法走路,更不能骑马,属下便把他们留在了原地。都留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