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变动不仅打了宋琳一个错手不急,还让课堂氛围颇为诡异,两波人不说泾渭分明,也明显带着间隙,各自看不上眼,尤其是这群人多是之前欺压些倒霉蛋的什长,油的厉害,面上服从课堂纪律,可该上手练习的时候不好好练,还差点把生肉给烤了吃,抓住了还振振有词的说这反正是给他们加餐的,他们练习好就提前这么干了。
  这气的宋琳让他现场再演示一遍手法,做不好后便动了军棍,肉做做奖励的事情也给取消,兵油子挨了打,又犯了众怒,不敢再招惹是非,才让宋琳把这恶风气压下去些,只是她清楚,若自己不时刻抓紧,那这群人绝对还会还敢再犯。
  人好管的不用愁,不好管的能愁死人,遇到这样情况的宋琳短时间也有些没辙,正当她苦思敏想自己老师在庆侯处怎么整治这些人的时候,又来了新的变故。
  也不能说变故,只是卫将军突然把军演提前了半个月,宋琳定下来的课暂停两天不上而已,没什么大的影响,甚至对宋琳来说反倒是好事,她正好能放两天假,无论是休息还是回城和其她医师请教都没问题,当然,她还可以选择留在这里看看军演会不会有受伤的倒霉蛋需要她。
  从目前的情况来说,如果宋琳非常需要一个留京且是军医职位的话,那她肯定要主动表现自己,但听过韩尚院和卫将军商议的内容后,宋琳便立刻意识到留京对她来说其实不会有多好的发展,反倒是边关,那边将会投入建设一个更大的军医院,也有可能是军民两用医院。
  不管是什么医院,总之,去那边能够得到的职位、调动的资源和得到的锻炼远会比在这里当一个无法上战场的军医大得多,若还想往上爬,那就更得去那边了,毕竟韩尚院这边的官吏已经满员,而卫将军也更会倾向于提拔举荐能够统筹为数万军队提供后勤医疗的院长,而非在军队中的军医。
  这根本不是一个选择题,尤其是宋琳至今连俸禄都没有——何必多给自己找事儿做呢?就算不主动找韩尚院联络感情趁机询问后续机会,休息两天也比这香啊!
  宋琳打定主意,一上完课人就走了,留下的学生们还留下继续拿猪肉练如何清创。
  大型军演的次数很少,一个月一次已经是多的了,原因和吃上一样,费钱,就算不是完全真打,来上一次人、马受伤修养,损坏的器械重修,奖赏之类加起来数字能立刻让人窒息,次数根本多不起来,为了保证效果,卫青便会提前做些激励,也就是战前沾点肉腥,战后给予肉食奖赏。
  练清创骑兵们这次清创的肉就是接下来全军要吃的,因为要供应全军,皮肉比以前充足很多,一人都能轮到一块,比之前十个人轮流来好了不知道多少,不过习惯了节俭的众人也没有浪费,各种伤口处理方式都来上几遍,这导致过来收肉的伙夫看着皮烂的不成样子的猪肉脸都皱了起来,他躲开地上的混着血的泥水,问道:
  “你们这糟蹋什么呢,就不能留块好肉?”
  此话一出,顿时就有人不满:
  “剁成沫煮粥的肉要什么好坏?乃公每次军演前连两口肉都混不上,你说,是不是你拿去偷吃了!”
  “肉少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想要好肉是给上面留的啊,他们可不想喝肉粥。”
  “这和我们练手用的猪皮肉有什么关系?肋排不早就分出去了?”
  “肋排这是给更上面的,兄弟,你就别为难我了,看我这个头,你也知道我偷吃不了啊!”
  屠彪对这种争执毫无兴趣,他清理完猪皮上满是脏污的伤口,把肉往伙夫面前一放,毫不犹豫的骑马回了营。
  帐中的同袍熊季还在调整自己的甲胄,抬头看了眼是他后便道:
  “屠彪你今天回来的早啊,早知道那甲胄我就不给你修了,你看看紧的怎么样吧,不行你再自己松下绑绳。”
  “正好,不用再松了。”
  屠彪翻看过甲胄的,随口问道:“对了老季,这才过去多久,怎么又开始军演了?”
  比起来这些日子时间都放在急救上,抽不出经历关注外界的屠彪,熊季的消息就灵通多了。
  “我听说是因为卫将军要练斥侯们的‘地听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这段时间被调走的斥候不少,若不是的话,那就是快到酷夏,战马吃不消,先把后面两月提前训了。”
  将自己打听到的两种可能都说了,熊季又道:
  “依老屠你的本事,用不着担心这个,还是再多拼拼先登,等被卫将军记住,那可就不用……好日子不就来了嘛。”
  隔墙有耳,熊季止住了对上司的抱怨,不过屠彪和对方这么多年的兄弟,怎么能不明白他的意思,无非就是他们两个没什么关系,即便再有本事,到了战场上杀敌的好机会也轮不到他们,想升也升不上去而已。
  商鞅的军功爵制度看似公平,实际上却是一个陷阱游戏,前几关简单,越往后,难度越高,尤其是开始做小军官带队,只有所在队伍的杀敌数量高于伤亡数量再达到规定数量才能晋升,而一旦达不到,那便会受惩降爵。
  这种唯结果论异常的‘公平’,无论职位高到多少,在整体战争中起到多大的作用,只要伤亡人数过多,那就是死罪,比如公孙敖,整体上来看,和匈奴主力遇上的他一定程度上是起到了牵制对方,给卫青袭击龙城创造了条件,不算一点儿用处没有,但如今的军法只看伤亡,他阵亡七千多骑兵,那就是死罪,靠着缴纳赎金才留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