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韩盈和她手下女吏过来住的难不难受,人数和房间是不是匹配,要不要重建,那是她的问题,自己再去改呗。
  这个角度解释起来就很合理了,有实际的利益冲突在才会动手来坑她的,毕竟大家又不是街上除了命什么都没有的游侠,自家穿绸带金,吃香喝辣,娇妻美妾在怀,还有奴仆驱使,得多有病,才想着给自己找个敌人互斗?
  带路讲解的太常丞还不知他们的目的已经暴露,他绕开一个泥水坑,心中烦躁这女人就是难伺候,脸上却只能保持笑意,尽力做出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指着不远处铺设石板的房屋,道:
  “我听韩尚院对饭食清洁极为看中,便让工匠在此处再挖一口水井,围建水池,再挖沟填埋陶管,这样清理食材和釜碗的时候,便不会有残渣留下,更不会招引蚊蝇了。”
  “这倒是不错。”
  韩盈面上同样带着几分笑意,温和的让人如沐春风,可心中却是升起了无边的寒霜。
  她理解打工人不给自己揽活的心态,可问题是,大家是打工人吗?是同级别的吗?
  若皇帝让太常府中人给其它八卿任意一个来修官署,太常府中哪个敢这么做!
  恐怕,太常府中的这些人,各个都恨不得跑到其余八卿面前撅腚舔脸的奉承。
  毕竟就算这八卿不是自己的直系上司,那也是高自己两个等级甚至更多的大官,给他们做事是多亮眼的履历啊,要是运气好被对方记住,有了这条人脉,日后更是有说不尽的好处。
  因为‘嫌麻烦’所以才先斩后奏,看着无害,可本质上其实就是不把她当回事的体现,别说讨好,稍微得罪也不放在心上,反正又找不到具体是谁做的,她难道还能借此反过来开罪整个延尉府?
  区别对待的潜台词,让韩盈如吃了饭时看到碗里有苍蝇般的恶心起来,而太常丞在厨房的用心不仅没有降低她的怒火,反而是火上浇油。
  这种将人从头膈应到尾,最后再给一点微小好处来展示自己用心的行径,可真是委屈你们太常府了!
  面子是互相给的,对方这么不上道,韩盈何必替他们着想,别的不好找,需求还不好提?
  嘴角一勾,在太常丞以为韩盈已经看完,就这么糊弄过去的档口,她又开口道:
  “尚院官署的修建,太常丞着实上心,甚是和我心意,不过我觉着还有几个不足之处,正好现在还未建造完成,希望你能够修改一下。”
  太常丞顿时僵在了原地,满身都表现出了抗拒,可还是不得问:
  “不知韩尚院要修改何处?”
  韩盈微微一笑,便将要求一一说了出来:
  “陛下多赐了尚院署卫队,我想给他们就进加个可供轮班休息饮水的处所,以便更好的站岗巡逻。此所也并非只有女子,日后会有男吏,以及过来办事的同袍,故此住所要分两处,女子有月信,易体寒,这住所便安排在南面,另外一个你看看再安排在何处合适?还有便是门窗要开的大些,透光,从外面看进去也清晰,不过还是要做好防寒……”
  随着要求越来越多,太常丞再也维持不住自己的风度,果然,女人就是事多!若非那闻人甫,怎么会让她在这种时候过来,还提出这么多离谱的要求——谁能在把门窗开的够大的还能防寒!
  太常丞很想往一旁扭头直接不听,可想想对方的身份,却只能咬着牙,硬生生的克制着不动,以至于脸上的肉都开始紧绷,为了防止对方看出来,便努力扬起嘴角,用假笑来掩盖。
  体现权力的一种方式,就是强迫他人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就如家长控制孩子的饮食游戏,酒局上的领导/甲方对属下/乙方的灌酒之类,韩盈现在做的也是一回事,太常丞瞧不起她,想糊弄过此事?那她偏不被糊弄过去,不仅如此,还他继续为自己做事,让他明白到底谁才是主导者。
  权力的美妙之处就在于此,即便是太常丞出于瞧不起她或者别的原因,从骨子里厌恶给她做事,却根本没办法拒绝,甚至连拒绝的意图都不能有,只能微笑着,哪怕是假笑,也得笑着听完,然后恭敬的回答:
  “韩尚院吩咐的是,我这就命人去办。”
  果然,只要不悦转移给别人,开心就会回来,看太常丞明明不情愿却只能接下的模样,韩盈立刻心情就舒畅了许多,她微笑着点头:
  “那就多谢太常丞了。”
  恶心人后,韩盈愉快了不少,她又随意的看了看,再提了些许意见,并问了问负责这里建造的匠人什么时候完工。
  没想到,匠人又给了一个好消息,就算是她提过修改要求,仍能在半月,最多两旬的时间内完工。
  宫中工匠臣隶众多,年年有修补任务,建造经验丰富,这又不是修建大殿高楼,用的材料稀有需要现伐现运不说,建造起来还难,那耗费几月数年都很正常的,她这边就几间普通(相较于未央宫其它建筑)房屋,还能利用原先的部分建筑,那修建整理起来起来绝对快的很。
  不然,太常府里的人哪敢这么瞒呢。
  宫中不允许骑马,只能靠走,如此一来,很多时间其实是消耗在了走路上,再等她问完这些,时间直接过了午时,韩盈完全不想空着肚子走那么老远的路回去,索性直接忽略了太常丞那极不情愿的表情,直接硬蹭了一波太常署中的饭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