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韩盈往来各地调动粮食之类的物资,同样需要有兵力守护,不然也很有可能被人劫走,两人手中都有实兵,隔一段时间会互相调换,防止有人常在工地上呆不住,又或者运输物资太累而厌烦,不管怎么说,目前这支常备兵只听从韩盈和娄行的命令,燕武是韩盈的手下,又拿着符节,那就是代表韩盈的意志,而有了士兵,控制这些想要杀了她的人也不是难事。
  基于此点,韩盈放心的让燕武离去,而荒郊野岭,没有补给,携带的粮食吃一天少一天,她也不能久留,兵分两路后,韩盈将藏了刺客的行商首领绑了,审问确定没有其他人参与此事后,便允许行商和她一同前行,只是要将人员交给她指挥,再重新调整过布防之后,便带着人继续往瓠子口赶去。
  将随行的行商也纳入队伍后,总人数甚至突破到了四千,这么多人,后续埋伏的人压根不敢上前,这让韩盈极为平稳的到了瓠子口,什么都没见到。
  这让新上任代任兵尉的边延有些遗憾,没人袭击怎么展现他的应对能力?他还想转正呢!
  属下的小心思韩盈已经没有空闲去想,刚到瓠子口没多久,听到她来的娄行就出来迎接,过来的时候,例行对通报的人询问路上来的如何,那通报之人嘴上也没个把门的,直接将她遇袭击的事情说了出来,将前因后果听完的;娄行第一反应便是,她又在以身涉险,来了之后便开始念叨。
  “韩婴啊韩婴,你叫我说你什么好,都已经身居高位,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不知道稳重,竟拿自己的性命做饵!你若是出事,不知道让多少人日后没了着落,就算不说他们,等我死后去了地下见到你师父,你让我如何给他交代?”
  “此事我其实早就收到了消息,刺客藏身的那队行商中还安插了间人时刻监视,可以确定是不会出问题的,娄叔你也知道,我是很惜命的,怎么会打无准备之仗?”
  亲人虽好,可在这种时候就只剩下头痛了,韩盈只想转移话题,她看娄行身后跟着一个中年男子,面容和娄行极为相像,不由得问道:
  “对了娄叔,他是谁?”
  “你啊!”娄行也是没办法,韩盈向来是主意大,他根本管不住,说上几l句已经是极限,总不能吵架吧?只能顺着她的话题继续道:
  “我长子,娄丘,他也是学的匠造,之前在山阳郡做事,因出了些事情,被我调过来做事。”
  娄行说的含糊,韩盈便立刻明白过来这是家事,按理说最好别继续问,但此刻死道友不死贫道,她便继续问道:
  “山阳郡还有不长眼的人?”
  “不是,是他母亲。”娄行也没多想,这种事情对别人是家丑不能外扬,对韩盈却是可以说一说的,反正她哥已经知晓什么情况,瞒着也没什么意思。
  “娄丘最近喜欢上一女子,回家说了,她看过后仍觉着不满意,执意要娶一个更勤勉的,可她已经赶跑两个儿媳了!上一个能在冬日为她洗衣,已经做到这地步,还要多勤勉才够?再者,我这几l年不知往家里拿的钱加起来能有上百金,置宅买田,完全能让她穿绸带金,大鱼大肉,需要做的事情使唤奴婢不就行了吗?怎么就非得要找儿媳磋磨?”
  啊这。
  若是不知道之前娄叔妻子经历了什么,那韩盈会真以为她是什么恶婆婆,但现在嘛——
  沉默片刻的韩盈只道:“娄叔,我说话重些,董姨如今的情况,四层是外人逼的,三成在她容颜上,但还有三成,是你造的孽。”
  娄行未曾开口,娄丘有些忍不住了,他直接反驳道:“韩御史,你怎么能这么说我父?”
  “我们说话,你一个小辈别插嘴。”
  娄行呵斥住娄丘,转头对韩盈无问道:“实话说,我自认待她不薄,你说这孽,要从何算起?”
  “娄叔你也在医院住过,见识过那些久病不愈的人是什么状态吧?”
  韩盈轻飘飘的看了眼娄丘,见他被娄行训斥后一脸震惊,强行忍住不说话后,便也不再继续理他,继续对娄行说道:
  “护理去照顾这些病人的时候,被折磨到气哭的不在少数,若非一天之中只有五个时辰上班,五日还有一休沐可以放松,再加上有钱可拿,不知多少护理会撑不下去,而董姨照顾了多少年?更不要说她还要侍奉婆母、生育孩子,以及料理旁的事情,又不是铁打的,这些事情对身体和精神上压榨必然极为恐怖,甚至可以说远甚奴仆受到的折磨,那问题来了,是什么东西让她能撑了下来?”
  娄行愕然,他沉默良久,终于说出一句在宛安流传的俗语来:
  “大约,是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吧?
  “她总要将之前所有的付出连本带利的都收回来的。韩盈转了转手上的扳指,没有说的更深,只是玩笑般的说道: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她主收的对象是儿媳,娄丘不过是顺带。
  现在都已经要把儿子搅得天翻地覆了,再继续让她收下去都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娄行太阳穴突突直跳,他也算明白韩盈的意思,不管这场婚姻谁受害的多,他允许董溱做自己妻子给她容身之所是多大的恩情,在他接受这场婚姻之后,就不应该做甩手掌柜,把所有的压力都丢给董溱!
  年轻时的娄行或许不会把韩盈的话当回事儿,毕竟,女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但如今经历过无数人和事的他却不会如此想,不管是什么人,只要做事,就是有极限要回报的,如韩盈说的那样,奴仆都受不了这样的日子,让她受下来,怎么不需要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