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水沟如此,其它情况也差不多,粮食不多,所以粮仓也不必修的那么大,那么厚,房屋更是没办法时常补修……而这儿差一点,那差一点的结果,便是在这样的雨灾中,损失惨重。
  地里的麦苗被毁了大半,秋季一亩地能有个一石半的收成就得谢天谢地,粮仓上层在水流不断冲刷下,直接垮塌了个窟窿,顶层的粮食顺着这个窟窿就往外流,周家人和听到动静的左邻右舍都拿着筐跑过来帮忙接,可最后也只抢回来了十三、四石的粮食。
  这点口粮,勒紧裤腰带,还是够吃到秋收的,但秋收的粮食,顶多够让人省着吃到来年开春,剩下的三四个月,就很难熬了。
  如果没有韩盈的政令,那周家能做的选择很少,顶多是用极低的价格卖掉田地里还未收获的粮食,苟延残喘,最后在卖掉某个家庭成员,又或者卖田之间二选一。
  其实这两个选择,最后都通向了家庭破产,成为田佣,再沦为奴隶的结果。
  对于普通农人来说,大部分人是极为不想沦为奴隶的,因为那些让人羡慕,比她/他们不知道好多少倍,能够穿丝绸,吃大鱼大肉,豪族的宠奴命运,不会降临到她/他们身上的。
  毕竟,她/他们又没有绝美的容貌,没有珍惜技能,只会种地,而本地也没有这样的豪族,大多数情况下,不过是被有个百十来亩地的富人买去,对于这样的富人来说,奴隶就是就是干活的牲口,甚至比牛马还要低等,而且可能更加‘桀骜不驯’,要时常鞭打令其听话,至于吃的嘛……随便给点让她/他们活着就是了。
  这只能说是活着而已。
  谁都不想落到这样的地步,只是麻绳专挑细处断,谁让细的地方撑不住力呢?周家和与他们相似的人家,就和即将在细处断了的麻绳一样,就差一点点,便要沦落到那样的境地了。
  ‘砰——砰!’
  周季抡着斧头,拼尽全力的砍树,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发泄他的焦虑和怒火。
  随着太阳一日比一日晒下来,人们都觉着不会再有暴雨出现,当危机消失,大部分人将精力放在挽救自身的损失上,还有一小部分心思险恶的人,将目标放在了那些受灾严重的人身上。
  周季就是他们的目标。
  这两天,村内家里条件还不错,还未曾娶妻的王石头偷偷给吴月送吃的,村外的李跛子问周季能不能将妻子卖给他三年,而除了不少人瞄准他的妻子,还有人过来想买他家的地。
  古代大多数情况下,适龄女性都是要少于适龄男性,而且这个比例还不会太小,本地哪怕没有大规模的主动溺死女婴,在五倍人头税的压力下,很多女孩十二三岁就已经嫁人,过早的生育带来的便是高死亡率,女性人数减少,而村内男性有机会娶妻的年龄范围却能从十五岁跨到二十五,竞争自然激烈。
  稀缺的‘资源’,自然会吸引旁人的觊觎,周季一想起来此事心中便怒火横生,这群趁着他落难抢人抢田的狗东西,大雨怎么没把他们家的田地粮仓也给冲散啊!
  愤恨归愤恨,现实还要面对,若周季是妻子吴月,也做不到陪着他一起把自己饿死,周季不想没了老婆,更不想一起饿死,那他只能拼命的砍柴,用来换取别人家的粮食。
  而周季的妻子吴月同样是极为卖力。
  虽说如今女人不愁嫁,但嫁的是人是鬼,过什么日子,那可就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吴月不知道自己父亲是谁,身为寡妇的母亲没有兄弟,也没有父母,只有五亩田地和两间茅草屋,这点地种出的粮食,连一个成人都养活不了,更不要说带着个小孩。
  母亲除了改嫁,压根无路可走,只是带着个拖油瓶,又没有别多余的本事,能找到的人家境都不怎么样,人品更是烂不行,那个娶母亲的男人,生了两个孩子,待最小的养大到了五岁,都立住之后,就把母亲连同她赶出了家门。
  从此以后,吴月将男人的人品放在了第一位。周季是家穷了点,比不上王石头,可他人品行啊,周季愿意养她的母亲不说,当年女医说她才十二岁,不能同房生育,周季说等她五年,两个人真分房睡到了现在。
  至于那王石头,对方家里其实没比周季家好到哪里去,他有母亲,可不一定愿意将自己带着阿母过去一起住,甚至就算是接过去了,也要看对方的脸色讨生活,若是再遇上这样的危机,谁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吴月宁愿和周季继续苦熬,也不愿意再换一个男人。
  只是生活在生存面前,着实算不了什么,吴月明白,自己现在还好,等到明年开春饿到发疯的时候,她什么都能做得出来。好在如今有了能够避免可能,吴月自然是拼尽全力伐木,他们家粮食不多,院子就里够晒了,甚至都不需要烧火炕,请邻居时常看着别被人偷了去就行,如此一来,吴母也拿着工具过来伐木,三个成年人全力,砍出来的木柴。比别家需要顾粮食,顾田地的人多出来两三倍有余,甚至还能给邻居们背到家里去,自然饱受大家伙的喜爱。
  知道周季家日子不好过,家里还有不少湿粮,无论晒、烤都是处理不完的,再过个几天就要烂掉,邻居们索性多给了周家些粮食。
  两大筐的湿粮,若都能晒干,能有一石半,省着点吃,够吴月或者吴母吃一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