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力不集中,做事儿自然没什么效率,在加上身体不舒服,时间一长,人心里便容易生气,能做到郡里的长吏年龄都不算小,隐忍是基本功夫,可此刻听齐枢一抱怨,纷纷附和起来。
  “我还想赶紧把这些政务处理完,省得拖到酷暑时节再处理,没想到竟遇上这样的天气,手头的事儿拖两天都没办完,真是急死人了!”
  “快入夏了,日子又开始难熬喽。”
  “我腿本就畏湿,天闷了几日我疼了几日,夜里觉都睡不好,可真是要了老命!”
  “你那还好呢,我这边徐显一走,新提拔上来的属吏做起事儿笨手笨脚的,年头还出了好大个窟窿,现在我还给他擦屁股呢!”
  “林家那孩子太年轻,你怎么不用个稳重些的?”
  “人不好挑啊,被记住的是徐显,下一个可没人在意,这职要常去田里,就是个苦差事,他走后能到我手上的人选,不是能力不够还不愿意跑乡下,就是愿意跑身体可吃不消,徐显起来的根基又是那群女吏,年轻点的有个轻浮让人担心日后出事情,年龄大点身体合适的,又有些老古板不愿与之共事……林家小子已经还算不错了。”
  “唉,你这也是不容易。”
  “可这么老出错也不行,田地出事儿,保不齐多少户农家要家破人亡,到时候你也得跟着吃挂落。”
  “是啊,我也正想着怎么解决呢,实在不行,看看能不能从乡下调个年长的女吏给他做佐属?”
  这话一出,顿时引来了众人的侧目,有人当即反对道。
  “不就是让林家那小子多学两天的小事儿么,挑女吏过来做甚?”
  “老赵,你怎么有让女子进郡府的打算了,此事可有违先制啊。”
  “就是,郡里都是男人,加进来个女人算什么?”
  “不就是加个女吏的事儿嘛,有必要这么大反应?”
  有人反对,就有人赞同,杨文书便反驳道:“县里女医都能和官吏一起共事了呢,郡里有个年龄大的女吏也算不上什么,至于什么先制——”
  “长安至今都没撤了她们,那就是需要改的旧制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新上任的箫督邮慢悠悠的说道:“虽未曾撤,也未曾升啊。”
  打开楚户曹递过来的竹简,准备整理上面记载内容的齐枢听到了韩盈,不由得抬头看了他一眼,他没有说话,而是低下了头,继续忙碌自己的事情。
  山阳王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而郡守有直接更换属官的权力,当初梁度刚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换了一群人做自己的属官,在这十年的时间里,之前留下的老人也都退了下去,新上来的很多大吏,其实并不知道他和尚傅的关系,只当时韩盈借助他攀上了郡守梁度的高枝。
  齐枢不介意外人有这样的误解,甚至,是他推动了旁人有这样的误解。
  给郡守处理事务的主薄,想要长久的做下去,只能是郡守眼中的心腹,而不能是这些属官眼中的心腹,不然,这些属官会将他视作郡守的眼睛,时刻防备着他,而郡守偶尔想做些惹人生怨的脏活时,他就会很轻易的拉出来泄愤了。
  所以,齐枢小心维持着自己在众人眼中的形象,尽力让这些人分出来那些是他‘主动’做的,那些是他‘不得不’为郡守做的,效果便是,这些属官在他面前,会说一些从未在郡守面前说的话。
  这并不代表齐枢被他们完全接纳,毕竟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天然的更倾向于郡守,同时能对他们造成极大的威胁,都是成年人了,谁会在这儿演童话故事呢?但,至少能说明这些属官对他有一定的信任度,也能让他了解一部分现在郡里的舆论动向。
  就像此刻,他们对韩盈的看法。
  见齐枢没有说话,诸位属官们继续聊了起来。
  “就是嘛,这上面还不明朗的事情,我们还是少做为好。”
  “只是提调上来做事,等林家小子赶紧学会了,再调回去也没什么,快要入夏,能做的事还是提前赶紧做完吧。”
  “我觉着也是,总不能任由他这边捅娄子我们这些上司再给他找补吧?”
  “把那林家小子扔乡下多练练不就行了?正好让他反省一番,省得办事再出纰漏。”
  “算了,我再想想吧。”
  “说回来,旁的女子也罢了,你们说上边日后要如何安排这韩婴?”
  “谁知道呢?三年都没个动静。”
  “她那本事……难说。”
  “可惜了,要是个男人,哪里会这么麻烦?”
  正说着呢,有人突然拿起来一份下辖县的竹简说道:“这可真是巧,你们说着她,我这儿正好有份她送过来的奏报呢,说什么近这些天天相多变,恐有异常,万望郡中慎重以待?”
  话音刚落,有人就皱起了眉头。
  “这韩婴……”
  “以下述上,着实有些僭越了!”
  “不是说宛安去了不少奇人异士么?指不定当中就有人看出了什么,这几天当真是沉闷的厉害,要真是下起大雨,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啊。”
  “哪里会像她说的那么严重?”
  “得了,我这边还没忙完,这韩婴又给我找了新活干!”
  “她倒是有本事,还能引过去那么奇人,现今连天灾都能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