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如今女儿还没有表现出脱离家庭掌控、反抗父母的趋势,有的时候就不好说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女儿和父母的亲密度总比儿媳对公婆好的多,这里面除了情感因素,更多还是利益。
  以血缘关系聚集起来的家庭,大多数情况下利益能保持一致,毕竟血缘关系是事实存在的,不以任何人的意志分离。儿媳就不一样了,婚姻关系并不稳定,狠下心还是能分个彻彻底底的,顶多就是承担道德上的谴责和一定程度的风险,一旦儿媳承担这些强行分离,那夫家的损失同样是极为巨大的。
  为了抑制这种有可能发生的损失,他们必须要保证儿媳时刻处于自己的掌握中,而权力的拥有者对失去权力非常敏感,外界地位的提升,对家庭秩序将会产生极大的动摇,他们肯定要制止这种事情的发生,为此不惜舍弃更大的利益——反正这利益不一定会落到自己头上。
  这也是韩盈从一开始就放弃儿媳,选择去帮助女儿的原因。
  毕竟相较于前者,后者的家庭利益更一致一些,弱点也更小,改变起来也容易,后续收益也大。
  只是无论是儿媳还是女儿,有个绕不开的问题就是,她们很难完全独立的拥有权力。
  这倒不是女医个人的问题,主要是现实情况,农耕社会,生存资源(田地)只掌握在父母手中,外界没有工作岗位不说,女性的婚龄也太早,十五岁没结婚之前,小孩子父母管教她跟玩似的,结婚之后,又陷入了生育困境,夫家拿捏她也容易的很——不带孩子就行。
  甚至,当她们勉强趟过这两道大坑,新的问题就又出现了。
  太年轻。
  年轻,阅历就不足,手段也就不够,林郊村的女医朱舒就是这样的情况,她今年才二十二岁,这个年岁也就是刚刚经历一些事情,刚刚是心理上的成年人,这对上四五十岁,有大把斗争经验,还处于上位者的公公,她上哪儿保证自己的权力?
  同样的情况其实还可以放在梁陌身上,只不过她是比较正面的例子,也就是自己的工资被拿做家用,没有更多恶心的事情,父母比较拎的清,据说已经在给她找年龄更小的赘婿,还要求五年内不能生育。
  这是好的,可要是梁陌的工资全部拿走,被填给兄弟又或者姊妹呢?还真不一定是重男轻女,韩盈前世老家有些长子和半个爹差不多,各种为后面的弟弟妹妹奉献,甚至要辍学供后面的读书,运气好弟弟妹妹还知道感恩,运气不好——
  呵呵。
  面对这样的责任,以梁陌稚嫩的表现,同样没什么反抗的能力。
  好在梁陌遇不上这种情况,或者说,能够升到乡医这一地步的女性,要么她的家庭足够开明,不会抓着一只羊使劲儿薅,要么就是女医本身厉害,能够压的娘家夫家和她利益一致。
  嗯,目前没有后者,只有前者。
  这可能和样本太少有关系,毕竟到现在为之就换了一个乡医,楮其的接班人还在挑选呢,不过合适的两个人都是大龄寡妇,没啥参考可能性。
  而韩盈对这种情况比较烦心的,倒不是女医能力不足,而是惩罚不对人。
  前者总能用时间提上去,村医不能离开村里,乡医可得县乡村三处反复走,那待人接物都得练,家人帮不上什么忙,离得远也没办法拿捏,提升起来就很快,该有的能力都会补足。
  更何况,依靠家里也不全都是坏事,别的不说,梁奉现在还听他爹指点呢。
  阅历和能力就是需要时间锻炼出来的,只要利益能够长时间保持一致就好,梁陌就是很好的例子,韩盈烦的,是女医和家人利益阶段性一致,稍微不一致时就反捅刀,或者朱舒这种被长辈完全拿捏的。
  对他们来说,身为儿媳/女儿的女医只是用来获利的工具,而有些钻空子的事情,女医本心其实是不想去做的,但他/她们的贪婪太甚,会施压,用各种手段逼女医去做。
  而韩盈命人查证的时候,很难确定哪个是出于女医的本心还是家庭的逼迫,问题来了,她要怎么罚?
  依据事实,将惩罚落到女医头上,其他明明也该罚的,直接美美隐身了,那叫一个开心,别人看着没事,也跟着有样学样。
  若是将惩罚扩大到全家,扫射面积又太大,有些人完全是无妄之灾不说,律法也不支持。
  连坐也是要分罪和人的,大多数情况下,普通的贪污,孩子是父母的附属,直接牵连,可父母公婆做为长辈基本上无罪,分家的叔叔和外嫁的小姑子也没有关系——就真的气人啊!
  涉及具体实务的时候,韩盈真的非常想自己手下全都是一键管理的npc,省得有这么多麻烦的事情出来。
  “算了,回头问问梁奉,怎么用夫妻一体把丈夫一起判了。”
  孝这个该死的法律条文,韩盈还真绕不过它,尤其是这种唆使逼迫的事情很难有实质证据,判的时候还不够扯皮呢,还是夫妻连坐好使,公婆联合儿子一起逼迫儿媳作恶?那她送儿子一份豪华城旦舂套餐,看他是帮爹妈看着自己兄弟享受快活,最后自己受苦遭罪,还是老老实实和妻子一起要求父母的走正道?
  韩盈相信,大部分人是不会选前者的。
  以现在成年儿子也是大猫小猫两三只的程度,父母也不会太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