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盈有种自己养的菜地终于发芽的感觉,就是菜地长的实在是随心所欲,好的烂的带刺的都有,她得把烂的扔出去,带刺的修整一下,把面对自己的刺剪掉,再将她们种到菜地边上,让那些朝外的刺继续发挥着它们的作用,保护自己,应对敌人。
  不得不说,女医们说话真就是好听,这一圈下来,韩盈觉着就算是自己真失利了,现在也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继续有力气干了,她放下茶杯,对跟进来的燕武使了个眼色,看着她点头往外走后,又继续说道:
  “情况和你们想的不太一样,我这次是先送的瓷坊,瓷器你们也都见过的,那些行商都把它炒到十万钱一件了,这东西我也保不住,就上献了郡守,有郡守看着,再加上我有政绩打底,便没什么人刁难。”
  韩盈话还没有说完,楮其就直接尖叫出声:“老天,十万钱?”
  她脸上挂着心痛不已的表情,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失态,更听不进韩盈后面的话了。
  被她这么一打岔,女医们的注意力全放在了瓷器上:
  “这也太黑了吧?!”
  “我一年过手那么多药材还没有十万的流水呢!”
  在女医们震惊价格的时候,楮其颇为心有不甘的对着韩盈问道:
  “这,一件十万钱的瓷器啊,医曹您怎么就这么轻易舍出去了呢?”
  闻言,旁边的郑茂再次打量了一眼楮其,她微微皱眉,稍微换了个更靠近韩盈,也更远离楮其的坐姿。
  其她女医不知道为何,也觉着楮其的话哪里有点怪怪的,却有点说不上来问题在哪儿。
  倒是新来的梁陌,凭借着自己还没有生活磨灭的年轻感知察觉出了一点。
  瓷坊是医曹自己的东西,她愿意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你这么激动的问什么?
  不对,应该是——
  “医曹,您要拿自己的钱给郡守这么大的礼,才能安稳做一个医曹?”
  梁陌的询问有些小心翼翼的,但这句话确实点明了两个关键点,女医们逐渐反应过来问题在哪儿,脸上也多了不少对自己前程的担忧,韩盈笑笑,先是不轻不重的说了句楮其:
  “你看看你,这么大了连个孩子都不如。”
  这像是句玩笑,又仿佛真是句批评,楮其落不下面子,只能讪笑着应对,韩盈不再继续看她,而是扭过头对末位的梁陌说道:
  “不过梁陌你想的也不太对,重点就在这个‘瓷器’到底值多少钱上,咱们这宛安县我卖十万钱一件,你说有人买吗?”
  这还用问?肯定没有啊,宛安县哪里有人有这钱烧的,就连韩盈她也做不到啊!
  梁陌当即摇了摇头。
  紧接着,接触过这方面事宜的于秋也开口道:
  “我记得医曹那些瓷器都卖给行商了吧?好像最贵的也就是一千钱出头,奥对,还捎带着卖了些药。”
  于秋没有接触过商业,但前两年医属刚成立时候的疯狂,她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心惊,忍不住又补充道:
  “商人惯会把东西卖上天价,实际上东西根本不值那个钱,瓷器……”
  “瓷器值不值身价我也不清楚,但现在肯定是贵过头了,旁人少不了眼红,不是把整个瓷器都买下,就是连瓷坊都得端走,少儿捧金走于闹市什么下场不用我多说,献给郡守对我而言本就是好事,而对于郡守来说,这瓷器身价还是虚高,他也拿不住,要送到最高,送到我们所有人头上的皇帝手中,才算是真的拿住。”
  座下的女医,是韩盈辛苦培育的种子,她们注定要去其它地方生根发芽的,到那时,简单的行医思维根本不够让她们立足,商业思维和对大范围的把握也得有,毕竟她们不是守成,而是开创,开创,脑子就得活,会找新道,也得得衡量的清楚什么能拿,什么不能。
  当然,韩盈的话还是模糊,言多必失,涉及高位者的事情容不得她多言,今天敢剖析他们的人性,扒下他们的底裤,让他们面子里子都没了,那明天他们就能让自己和商鞅作伴,尝试一下什么叫做五等分的韩盈。
  所以韩盈话说到这儿,就不在继续多说,而是观察起来女医们的反应。
  一生中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的郑茂眼神有点浑浊,可当韩盈和她对视时,她眼中好似多了几l分精光,不用多说,就是听懂的了,还有两个蹭过韩盈讲医人课程的,此刻露出来几l分若有所思的神情。
  只就想当副手,安安稳稳生活的于秋脸上则是多了几l分愁苦,想必又想起来外界环境多么险恶,楮其绷紧唇,似乎还是有些接受不了损失这么多钱的样子,提问的梁陌还有些懵懵懂懂,好像只听明白了献宝对韩盈来说好像没什么损害,可又觉着哪里有些不对劲似的,忍不住又问道:
  “那医曹,你费这么大劲儿折腾瓷器干嘛?钱还是没赚到啊?”
  话刚说完,梁陌就发觉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后悔的情绪猛的涌上心头,只恨刚才没把自己嘴巴缝上。
  她刚刚不都是想到了吗!医曹折腾她的产业关自己什么事儿,自己多嘴干嘛,就为了戳人心窝子?
  尤其是还在大家都不说话的时候!
  一时间,梁陌觉着周围女医,连带着韩盈的视线突然都凝聚到了她身上,这让梁陌尴尬的恨不得直接在脚底下抠出套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