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正如桑弘羊所想,汉武帝眼中隐约有些不悦,他不再和严仲说话,而是对桑弘羊说道:
  “就按照朕刚才说的来。”
  “是。”桑弘羊也没有多嘴,他可以确定,此人明天不会再出现陛下的身边,他看都不再看此人一眼,而是继续提及此事:
  “此物巨利,臣想前去山阳郡,待制出瓷器再归,还望陛下允许。”
  对近臣来说,远离皇帝身边无疑是非常危险的,尤其是桑弘羊这一去,最快都得空出半年之久,那这段时间肯定要再补上一个人,等桑弘羊日后想回来时,哪里还有他的位置在?可桑弘羊还是要去,他得办成此事,不仅是为自己积累功绩,更是为陛下分忧。
  汉武帝也不是一点恩情都不记的人,至少现在,他非常满意的应道:
  “可。”
  桑弘羊这位历史名人即将到达山阳郡,并有打算去宛安县的情况,韩盈暂时还不知晓,她现在正面临一个非常头疼的问题,相亲。
  相亲发起人,庆侯。
  相亲对象,庆侯的孙子,庆乘。
  出现这样的情况,是因为最近身体逐渐转好的庆侯想着也快要回家了,所以时不时的骑马出去溜溜,找找骑感,而这一溜,他就溜到了正在抢挖的水渠上。
  水利工程这种东西就是吞金兽,大量的钱财砸进去才能看到一点效果,庆侯大方,却也明白柴米油烟多贵,他粗略的一算,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抱着探究宛安县从哪里来的这么多钱的想法,庆侯顺着修水渠一路查到了药材又查到了绿肥和村医,溜达着把大半个县深入逛完,最后终于摸到了东河村。
  已经宛若小城池,就差没有城墙的东河村富裕的让庆侯差点惊掉了下巴。
  自古以来,从来都是在现有利益下重新调整划分的人多,能在固定资源下通过政令调节民众增加现有产量再分配的人少,如果说,赚肥自己腰包的钱算人中龙凤,那将整个县都带富裕的本事,则是更高一层的人物,这种人只要给它一个平台,那就可以当国相!
  夸张点说,韩盈是和管仲一样层次的人,当然,她还没有这种能力,只是表露出来了这种潜质,而且她用的办法也有些与众不同,是一条颇为新颖的道路,同时能力也不太足够,比如清理贪吏还是尚傅下手居多,但——
  她才十七岁啊!
  这个年龄,还不到普遍录取为吏的要求,她已经做出这么多的事情,再给她时间成长呢?
  要知道,齐桓公拜管仲为仲父时,管仲已经十九岁,萧何跟随刘邦起兵时,也已经年过不惑,更不要说其他为相的人了,对于大部分文官而言,即便是再有才华,他的政治生涯也要从十岁开始发力,四五十岁甚至更晚才能达到顶峰,十七岁的韩盈,不过是刚刚起步。
  庆侯完全不敢估量她能走到什么地步,可正因为这份不敢估量,让他生出了更多的野心。
  这么一块璞玉,若是男子,他肯定会与对方交好,并予以资助,而女人……为何不让她成为自家的助力呢?
  在这世间,女人前进比登天还难,而嫁给他的孙子,等他死后,她将立刻拥有列侯夫人的身份,做这些事情比过往更容易不说,还不用往外舍弃这么大的利益,这可比她辛辛苦苦最后往手里只能捞那么一点好的多!
  当然,以上这些话不过是一些美化过的陷阱,庆侯潜意识里明白,韩盈能分得出来哪项对自己更有利,可看着养的壮实的农夫,这是多好的兵源!看看仓储的存粮,多好的军粮!看看那些鸡,多好的犒赏!女耽情爱,不可脱也,试一试总比没试过好吧?
  而在庆侯满脑子想把韩盈带回家的时候,看到信的孙子庆乘放不下他大父,思来想去带着钱,再点上了十位精兵过来。
  然后,他生龙活虎的大父,颇为热烈的说,要给他找一个好亲事,但亲事的女方目前还没兴趣,他要使出十八般武艺,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把对方哄的心投意合然后带回林邑。
  不得不说,面对这种情况,庆乘整个人都懵了。
  今年十七的庆乘还没有成婚,父亲的死亡影响到了他的婚事,属于是一种高不成,低不就的状态,于是只能往后拖,现在的律法只对女子不婚有所惩罚,男子拖到二十来岁也没人管,如果本人能在这期间创下功业,那还会成为众人眼中的金龟婿,当然,不娶妻是不娶妻的事儿,姬妾庆乘早就已经有了,甚至连儿子都已经生了。
  因为如今家族观念还处于再次发展的阶段,儒家的秩序和尊卑还没有深入人心,军功社会致使男性死亡太快,连皇位都时有更替的情况下,对于庆侯这种对于真有爵位要继承的列侯家而言,提前生出来个儿子留后,也是经常发生的事情。
  不过随着儒家和家族观念的发展,这种事情便开始逐渐减少,未婚庶子便会成为男性在婚姻市场的减分项,越往后越严重。
  整体上来说,如今对于低于列侯的家庭来说,和庆乘结亲还算是高嫁的状态,毕竟这家人真的有侯位要继承,连带着一个县的土地都是他家的食邑呢,加上其地理位置的优越,光钱一年轻轻松松能有个两百万钱的收入,生活质量和地位贼高,更不要说地位之类的,只是这些条件放在韩盈面前——
  拜拜了您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