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在认真谈话,后面宋宴清带头,三个不声不响地摸了摸鳌头,寓意独占鳌头的喜气到手。据说学子们每到大考时,是必要来摸摸考神,沾点文气。
  一路参观到讲学大殿,也是今日宋承宇论学之地,在殿外几百学子的包围下,预备今日的正戏。系统已经进入了极省模式,不然高低得为这更为夸张的排场安慰宋宴清几句,如此有排场的广告,简直奢侈。
  宋广明看一眼殿内正经脸的文臣书生们,再回头瞄一眼外面浩浩汤汤席地而坐的监生,小声跟宋宴清嘀咕:“好多人呐,不好溜。”
  宋宴清下巴一扬,指出宋承宇后方:“后面有门。”
  【叮!粉丝值+5。】
  【叮!粉丝值+10。】
  第一个应该是五哥,第二个嘛……,宋宴清往前看,和宋怀信对上眼。
  宋怀信对老七点点头,传话道:“我们早些走。”
  宋广明:“现在就走?”
  宋曲生老实道:“这不好吧,多少听一会。”
  逃课的事他从没干过,一上来就让他旷课,对乖学生来说也太刺激了些。何况昨日太傅还为此布置了课业。
  兄弟几个听了宋曲生的,耐心听了两刻钟“仁政、克己”之类的学术讨论,直到宋广明实在耐不住,拉上宋宴清,弯着身子绕到他二哥跟监丞中间。
  “二哥,老七水喝多了,想要更衣。”
  听见这话的宋宴清:……
  之前商量好的借口分明不是这个。
  可监丞与宋广骏看过来,宋宴清也不能拆穿宋广明,他点点头。
  宋广骏和监丞对视一眼,开口道:“大人,随他们去吧。”
  监丞赶紧点头,巴望着少引起其他人注意,别影响了一干人等精心准备的论学。
  宋承宇与人分辨学问,在高台上侃侃而谈,宋宴清四人就从旁边绕到他后方,公然溜走,连回头看他一眼都没有的。
  出了讲学大殿,宋曲生苦恼:“太傅布置的课业可怎么好?”
  放以前,除了宋曲生、宋怀信,肯定没人管课业。但眼下不同,宋宴清开口道:“让五哥回头去问二哥,看大哥讲了些什么。”
  宋广明拍拍胸口:“放心,包在五哥我身上,今日就安心玩。”
  一行兄弟四个,身后又跟随着宋广骏给的两个护卫,队伍算不得小。不过比起讲学大殿外的几百人,那还真是不起眼。
  “唉,老七你往哪边走呢?那不是出去的方向。”
  “我去更衣。”宋宴清道。
  宋广明瞪大眼:“你还真去啊?今日不是没有再狂喝水了么。”
  “你都说了,我当然要真去。你们稍微等我一会。”
  宋宴清抛下宋广明三个,独自去找茅厕。
  走远了,还能在有些略微有些嘈杂的动静里,听到宋广明念叨——“老七好生小气啊,管他叫小气算了。”
  宋宴清:……
  就不许他是真想上厕所么。
  宋宴清方向感不错,顺着方向顺利找到国子监的厕房。
  解决完个人问题,往外走去,忽地听到一墙之隔的动静变大,竟是人声繁杂,好似聚集了许多人。
  其中一人声音突出,仿佛是主心骨:“今日得闻雏凤吟,欢欣鼓舞,感慨涕零。某欲赴宫门,请求圣上立储!然一人势单力薄,恐无法引起重视,诸位君子可愿与我同去?”
  “吾愿同去!”
  “为兄不是不愿,只如此行事,岂非目无君上?天子一怒,血流千里,伏尸百万,我等贸然而行,岂非白白送死。”
  宋宴清表示认可:就是。
  昏君爹身边标配了一个权倾朝野的太监头子,简直是高风险的代名词。
  但对面的人哪里肯听,那最先号召群众之人又道:“奸佞当道,君上无心朝事,国家急需立一储君!兄台何必怕死?吾为家国,可舍生忘死。”
  “诸位,汝等是贪生怕死之辈乎?”
  在宋宴清听来,这句反问煽动的意味十足,但——
  宋承宇进国子监之前的气氛铺垫得实在太好,群演里甚至还有几个白发儒生,好些心怀家国的监生本就以家国为任,此时此刻如何忍得住。
  他们一个个高呼:“我等绝非贪生怕死之徒!”
  “愿为家国舍生忘死!”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君上圣明,吾等此行或能叫君上看清身侧奸佞,还朝野一片清明!功在千秋!”
  宋宴清觉得他们不是在安排行动,而是在许愿。
  对着漠然、掌控众人生死的君主胡乱许愿,是极需要勇气的事。有人惧怕,声音发颤,可一声又一声呼号不曾断绝。还有人感伤至极,泣然出声。
  “南方有城失守,无一搭救。”
  “新建宫阙,填尸数千。”
  “北地粮荒,官商勾结,毁民无数……”
  亦有冷静的,急着劝说这些冲动之人:“今日大皇子论学,就是家国好转之云象,诸君不必如此,静待即可!”、“家中亦有父母老小,务必吝惜性命。”无奈声微力薄。
  国子监外潜伏的人手,远远听着这动静,俱都打起了精神。
  皇城里,顾明朗看着锦词台上抄诗的圣上,分神注意着手边的茶炉。
  台上人邀他:“顾千岁今日不作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