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茵茵听得毛蛋娘找她,微微挑了挑眉。
  年初陈家的事闹得大,最后都解决了,但跟陈小田有瓜葛的毛蛋娘,作坊并没有对她做什么,毛蛋娘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关于作坊的事,个人的私生活问题,作坊没有管的道理,再说了,毛蛋娘干活也没有差错。
  这厢毛蛋娘来找她,徐茵茵能想到的,就是昨儿作坊刚通知了工厂学堂的事。
  毛蛋娘跟儿子毛蛋相依为命,做母亲的,自然是一心为孩子,说起来,毛蛋娘也真是一位好母亲,去年一年,省吃节用,一天假都没有请,连平时领的节礼都是扣肉着卖了换钱的,一年的工钱,再加上年终奖的一两银子,凑足了七两银子,今年初,就将毛蛋送去了县城里读书。
  毛蛋每日上下学,还托了徐家的车队帮忙捎了一程的。
  眼下才读半年呢,工厂这边有学堂的消息一出,毛蛋娘来找她,肯定是为这事。
  徐茵茵当下让细辛将毛蛋娘请进了外头正堂说话。
  果然,毛蛋娘就是为这事来的。
  “嘉成乡君,为这事来麻烦你,也实在是不好意思,但我也是没法子了,这事也只有乡君你能帮到我的忙,还请乡君看在同是一个村的份上,帮帮我可好?”
  却原来,毛蛋娘昨儿一得知了徐家办学堂工人送孩子读书不要束修的事,这就坐不住了,虽说八月才开学,但到过年也还有好几个月呢。
  所以今儿一早她就跟周老头请了一上午的假,专门往城里去了一趟,找了学堂那先生,想给毛蛋把学退了,把束修退几个月的。
  不止宜阳府,几乎所有的学堂,束修都是一年起交的,上一年,交一年,也没有哪个学堂会中途退束修,除非是先生不教了的原因,那还有退的可能。
  若不然,就从前在大王村的时候,年景不好,徐家没得吃了,中途也想退束修来着,可不就是没法退嘛,那会儿的徐六郎饿得脚打晃的都要去学堂,非得把那剩下的两个月给学完不可,不去白不去嘛,交了钱的。
  所以,毛蛋的先生肯定是不退的,这不,毛蛋娘就想着让徐茵茵帮忙找那先生退,徐茵茵是乡君,她出面,那先生不能不退。
  徐茵茵一听这话,默了好一阵,才道:“工厂学堂的名额只要没用,就一直在,毛蛋明年开年来报名也是一样的。”
  纵然她是乡君,也没有借着这名头非让人家先生退束修的道理,这事她可不能做。
  毛蛋娘搓了搓手,又搓了搓手,最后也还是点头应了,“好,好。”
  其实她是想退的,又不要束修的书读,这几个字要是能退,起码也能退个二两银子的,二两银子啊,可是不少的。
  但嘉成乡君没接她这话,她就不好再多说了,说多了要是乡君恼了,辞退了她可是亏大了。
  她就是求一求,成更好,不成也就算了。
  就当今年这七两银子就没挣过,想开点,想开点万事足,等明年,后年,往后没一年,毛蛋读书都不用交束修,银子她攒起来,一定要供毛蛋考科举!
  毛蛋娘的眼神遥遥往一个方向望去,眼底似乎噙了点水光,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恰时,毛蛋坐了徐家的骡车队归家来远远见了她,满头大汗的跑过来,嘴里喊着:“娘!”
  毛蛋娘回神,看着儿子,笑咧了嘴,一把拉了他往家回,“热吧?走,跟娘回家,娘给你蒸鸡蛋羹吃!”
  “不热!娘,我想先找狗蛋玩!”
  “别光想着玩啊,今儿先生教了什么?你可都会了?”
  毛蛋磕磕巴巴的答了,垮着小脸:“娘,我是真不爱读书,在学堂里坐着一点都不好玩!我能不能不读书啊?”
  “娘省吃俭用的供你读书,你咋能不读?你得读!毛蛋啊,只有读书,才能有出息啊!”
  毛蛋耷拉着脑袋,被毛蛋娘拉着往家回,夕阳将母子俩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天黑了,老徐家的晚饭也开吃了,就在大房的正堂里,徐茵茵,徐春河,赵文山一家三口,周氏,五丫,罗氏,再加上细辛和玲珑,坐了满满一桌。
  天气热,晚饭吃的是粥和馒头,粥早熬出来放着,只剩一点余热,喝起来正好,馒头宣软,再配上醋胡瓜条和烧的茄子,吃起来舒坦得紧。
  现在不缺肉吃,但反而也不喜欢顿顿吃肉,特别是这样的热天,吃肉还不比吃根酱胡瓜有味呢。
  也只罗氏这个双身子的,需要营养,但她也吃不下肉,所以多吃了一碗蛋羹。
  吃过饭,大家坐在院子里纳凉摆闲,夜晚的风将白日里的热浪一层层的吹去,显见的便凉快舒服了起来。
  夜已深,大家各回各屋睡觉去,小黑就趴在徐茵茵屋子的窗下,格外的叫人踏实,累了一天,徐茵茵脑子里一个囫囵,想了白日里的一些事,很快就沉沉睡了去。
  蝉鸣吱吱唧唧,伴着蛙叫虫鸣,是夏夜里独一份的乐章。
  摆在窗台的昙花悄然间翘起,紫色的外衣一层又一层的拨开来。
  [宿主请注意!宿主请注意!请宿主收集一株昙花!]
  [宿主请注意!宿主请注意!请宿主收集一株昙花!]
  [……]
  统子急迫的声音不停歇的,生生的将徐茵茵从睡梦中扯醒,睡得香甜间,迷迷糊糊睁开眼来,真是头都要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