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挺有眼力见。”看着她的裙摆飘动之下露出的那双高底鞋,傅祈年眉头一皱,徐徐跟上去。
商蔺姜长得高挑,不过在傅祈年跟前还是矮了近两折半,矮了这么多,她觉得气势会变弱,每回发生口角她都是仰着脖颈骂,而傅祈年优哉游哉,负手低头听骂言。
有一回听到一半,他拂一拂袖坐到椅子上,捏着脖颈说:“低头低久了有些酸,商商继续,我坐着听。”
这不就是在拐弯抹角说她矮吗?商蔺姜气得牙痒痒,恨不得举刀把他的腿砍掉一截,自这之后她鲜少穿那行无履声的平底鞋,开始穿高底鞋,把身高之差追回半折,还差一折之多,只能等着某天傅祈年被人砍掉脚。
小脚女子穿高底鞋,更显小巧,而商蔺姜没有裹脚,身高在那儿,脚也小不到哪儿去,比叁寸叁分大许多,她穿高底鞋纯粹是为了让自己高一些。
如今裹脚之风愈演愈烈,上到豪门权贵、诗礼之家,下到平民百姓,为了一双小脚用尽了办法,在杭州的时候总有婆子劝商蔺姜的娘亲顾芙,尽快让她裹脚:“姐儿生得高挑,再不及时裹脚以后就要成那蒲脚了,一点也不雅致,姐儿好歹也有身份的,说出去以后掉价。”
爹爹商瑛纳了小妾后对本妻与长女不闻不问,这倒也好,顾芙便用自己的方式来教导商蔺姜。
顾芙出身诗礼之家,爹娘常说裹脚是伤身之恶习,时兴的东西未必是好的不必随波逐流效仿之,故而她没有裹过脚,但知裹脚的姐儿在生活上不好受,把一双好端端的脚裹成个叁寸叁分的畸状脚,走不稳,站不住,夏天疼,冬日痒,想着心里就十分着忙难受,哪里会让自家的姐儿受此折磨,于是这般回绝:“姐儿能跑能跳,哪里就掉价了,又不是铺里的商物。”
婆子见劝说无用,识趣闭了嘴。
商蔺姜七岁的时候同父异母的妹妹商碧瑶开始裹脚,打裹脚开始便一直哭着,嘴里说着疼,她的娘亲柳烟儿却道现在疼,以后才能嫁得好。
柳烟儿和顾芙不对付,商碧瑶和商蔺姜倒是玩得来。
商碧瑶时不时就往顾芙住处跑,泪眼婆娑把鞋子脱掉,将布拆了去,每日也只有这么一小会儿是快活自由的了。
出于好奇,商蔺姜偷偷用布裹过一次,趾头折起,然后用布一圈圈缠紧,不到一刻就疼得厉害,疼痛之后,不由对那位妹妹有了几分怜悯。
高半折的高底鞋穿上脚走路不好走,更不用说跑了,跑几步脚踝崴一下,随时会跌到地上去,商蔺姜逃跑得步子跑得有些乱。
傅祈年在落了一大截的情况下,走几个箭步便追上了,被追上的商蔺姜毛发俱竖,一转头看到男人的面孔近在眉睫,还有一阵温热的呼吸洒在颈上,她咬紧牙关,夹紧臀部,欲加速跑动,仿佛后面的人就是一头吃人的猛兽。
“我又不吃你,穿了那么高的鞋,跑那么快干什么。”傅祈年拦住她扭动的腰肢,顺便借力与她站稳,“我和你说句认真的话,天气冷,摔伤的话骨头可疼的,容易流红发肿。”
今天他用这么好的辞色向人,商蔺姜眉头一皱,颇有戒心,觉得下一刻二人就要拂榻解衣共寝了:“你、你今天态度这么好,是不是把我卖了啊?一斤几价卖出的?我最近胖了一些,你能卖个好价钱了……”
“商商无价。”傅祈年捏捏她腰际上的软肉打趣道,“多少钱都不卖。”
腰际上的软肉是痒痒肉,隔着衣服捏一捏,商蔺姜遍体酥养,笑着打落他的手:“不过我倒是有东西想要卖给你。”
“卖自己?商商可以吃胖些再卖给我,我出一斤十金之价。”傅祈年走到另一边去,换只手拦她的腰,低头嗅她身上的香气,煞是好闻。
商蔺姜的身上不管是春夏秋冬都有一股清香,是衣服散发出来的香味。
管四时衣服的春香是岭南人,岭南一代常用水麝来熏衣,所产出的水麝在贵女贵妇之中颇受欢迎,她的心思细巧,每件衣物都熏得恰到好处,既不浓,也不淡,能够留香一日不说,还能让肌体也是异香可掬。
商蔺姜日日闻香,早已习惯,面对傅祈年略有些浮浪的举止,还有听到他那一番话,当即有些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