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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糯的死气沉沉,让韩高峰失去了继续聊下去的兴趣。
  万宝珠贴心地给韩糯碗里夹了可乐鸡翅,然后又夹了两只到北辰北星的碗里。
  “明天孩子们第一天上学,你这个做妈的,是不是得跟着去学校看看?”董翠华对万宝珠说。
  季北辰和季北星是第一次去斯蒂兰,可她不是。韩糯知道,外婆的话里,没有她的存在。
  万宝珠倒是会雨露均沾:“当然。北星在初中部,北辰和糯糯都在高中部。到时候进了学校大门,看看初中部和高中部哪个更近,我就先送谁。”
  韩糯沉默着没有说话。
  这时,季北星开了口:“外婆,我听爸爸说,斯蒂兰学校可漂亮了,您一辈子没上过学,不如明天跟我们一起去看看?”
  “反正你们都去上学,我一个老太婆在家闲着也没事干,跟你们一起去看看?”
  “可以啊,妈,您跟着宝珠他们一起去看看呗。”韩高峰说道。
  “好!那我就跟着去看看!”董翠华爽快地应下了。
  季北星又开始拉拢韩高峰:“爸爸,您也和我们一起去嘛!”
  “怎么?”董翠华疑惑地望向女婿:“高峰不跟着一起去?”
  万宝珠冲她解释:“妈,高峰明天上午有个重要的论坛得参加,实在抽不出空来,不能和我们一起去。”
  “这样啊。”董翠华扼腕叹息:“明天孩子们第一天上学,我还以为你做爸爸的,会和我们一起去呢。”
  “妈!”万宝珠无奈地唤了她一声。
  季北星连忙跟上外婆的话:“是啊,爸爸,您就和我们一起去嘛!新学期开学第一天,同学们都是由爸爸妈妈送到学校的。您也一起去嘛,我们全家人一起去学校多好啊。”
  “北星,爸爸有工作要忙,别不懂事。”万宝珠呵斥她。
  季北星委屈地闭上嘴巴。
  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了不少。
  韩高峰看着丈母娘与季北星恹恹的两张脸,心一横,牙一咬,拍案决定:“明天我陪你们一起去。”
  “真的吗?爸爸!”季北星瞬间展开笑颜。
  韩高峰点头。
  “论坛怎么办?”万宝珠担忧地问。
  “我让任政去参加,一样的,没事。”韩高峰安抚地拍了拍妻子的手臂。
  万宝珠长舒了口气,语气轻松地对女儿说:“这下子,爸爸妈妈还有外婆,都能陪你们一起去学校,开心了吧?”
  “开心!”
  “那就赶紧吃饭吧,都快凉了。”万宝珠催促大家动筷子,还特意朝韩糯那边看了一眼,示意她吃饭。
  刚咬了一口鸡翅,季北星抬起眸来:“我们明天都去的话,一辆车会不会坐不开?”
  韩高峰大略扫了一下在场的人,不假思索:“没关系,明天我开车,大家挤一挤好了。”
  “爸爸,那也坐不开啊。我们一共有六个人呢,后座不能挤四个人吧。”季北星“善意”地提醒他。
  韩糯朝季北星看了一眼,后者正笑意吟吟地盯着她看。
  怕被人发现,季北星只以胜利者的姿态看了她三秒,然后就迅速移开了视线,恢复了乖巧的模样。
  “我可以单独坐一辆车。”正当韩高峰愁眉不展之际,韩糯适时地开了口。
  韩高峰望向女儿韩糯,这种情况下,他唯一的选择就是牺牲女儿。
  韩糯也知道他最终会做什么样的决定,所以自己率先说出来,至少,还能在这种虚情假意的环境下,给自己挽回点尊严与颜面。
  万宝珠为难地开口:“不如我和北星另坐一辆车吧。你和糯糯他们待在一辆车上。”
  “没事,糯糯去斯蒂兰上学不是一两天了。”韩高峰看着她,直截了当:“就让糯糯自己坐一辆车吧。”
  “还是我和北星另坐一辆吧。”万宝珠坚持道。
  这回,没等韩高峰回应,季北星及时地反对:“不要!我不要跟哥哥分开!”
  一直沉默寡言的季北辰忽然将筷子往桌上一放,语气严肃:“季北星,你闭嘴!”
  “妈!你看他!”季北星伤心地控诉:“哥哥又凶我!”
  “北辰!你对你妹妹大呼小叫的干什么!”万宝珠厉声批评他。
  季北辰站起身来,丢下一句“她就是被你们给惯坏了!”,然后不去管任何人,干脆离桌,回了自己房间。
  融洽的一顿饭,潦草收场,韩高峰冷淡地瞧着“罪魁祸首”韩糯。
  韩糯低眉顺眼地从位子上起身,眼睛看着碗里剩下一半的米饭,对韩高峰说:“爸爸,明天我自己坐一辆车。”
  “嗯,糯糯乖,回房去吧。”韩高峰不带一丝温度地说着场面话。
  韩糯失魂落魄地上楼,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痛哭了一场。
  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像个没事人一样,乖乖下楼,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桌上不见季北辰的踪影,韩糯下意识望向他的卧室,房门紧闭,他没出来。
  “北辰怎么不出来吃饭?”韩高峰关心道。
  “不用管他。”万宝珠头痛地扶了扶额,“青春叛逆期,不吃饭说明他不饿。”
  “爸爸,别担心哥哥,等我吃完饭,去他房间,给他送一些。”
  “好!”韩高峰由衷地夸赞:“有北星这句话,我就放下心来了。”
  “爸爸吃鱼。”季北星体贴地往他碗里夹了一大块鱼肉。
  父女情深的画面,深深刺痛了韩糯的心,她没吃几口饭,准备告辞上楼。
  “姐,待会儿吃完饭,陪我看综艺好吗?”见她要走,季北星出声挽留。
  “明天开学,我还要回房间收拾东西。”韩糯拒绝了她。
  季北星垂下眼帘,失落地说:“我还想着和姐姐增进一下感情呢,既然姐姐忙,那就只能改天了。”
  说完,她冲姐姐露出乖巧无害的笑容。
  “糯糯,别不懂事。”韩高峰见不得温暖善良的季北星受委屈,“你是姐姐,陪陪妹妹是应该的。东西可以晚点再收拾。”
  韩糯咽下嘴角泛起的苦涩,艰难点头:“我知道了爸爸。”
  “谢谢姐姐!”季北星笑得明媚张扬,像发光的小太阳,“谢谢爸爸!”
  “乖!”韩高峰宠溺地咧嘴笑:“快吃饭。”
  沙发上,季北星亲昵地搂着韩糯的胳膊,两人挨靠得很近。
  万宝珠端来水果,陪她们看了一会儿,就起身离开了。
  “姐姐吃苹果。”季北星用手指捏着竹签,将竹签上的苹果块递到韩糯嘴边。
  韩糯四下张望了一番,客厅里已无旁人,楼上也是静悄悄的。
  “我不爱吃苹果。”她开口拒绝。
  季北星利落地将苹果块叼进了自己嘴里,在她耳边故意发出嚼动的声响。
  韩糯厌恶地起身,准备离开。
  猝不及防地被季北星使劲一拽,她重新跌在沙发上,撞上了季北星的肩膀。
  “姐,陪我看完嘛!”季北星面无表情地冲她撒娇。
  她是怎么做到表情与语调天差地别的?韩糯真想问问她是在什么地方习得的伪善功夫。
  “现在没人,你可以不用装了。”韩糯冷淡地提醒她。
  “装?装什么?”季北星笑了起来,声音软软的:“姐姐,我是真心实意想跟你处好关系的。”
  “那可真是不巧。”韩糯眼睛盯着电视机,声音不大:“我不想和你处好关系。”
  季北星静默了片刻,凑到她耳边,呼出的气息温温热热,一字一顿:“你要是不愿意迁就我,我会把你赶出韩家。”
  “那就试试看吧。”韩糯毫不在意地对上她冰冷毒蛇般的目光。
  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从二楼楼梯下来的韩高峰,季北星忽然伸手握住了韩糯的手指,在韩糯毫无警觉的时候,她骤然俯身,将韩糯的手指含进自己嘴里,用力地咬了一口。
  瞬间吃痛的韩糯疼得尖叫了一声,条件反射地想把自己手抽出来,季北星死死地咬着不放,她立即扬起另一只手,狠狠地扇了季北星一巴掌。
  伴随着清脆的响声,季北星的脸朝一边歪去,韩糯顺利地抽出自己的手,上面还沾着季北星的口水,令她觉得恶心。
  指腹被她尖利的牙齿咬出血迹,韩糯皱着眉,正想找东西擦擦的时候,视野中忽然多了一双男士拖鞋,她抬眸,对上了韩高峰怒火中烧的脸。
  “和你妹妹道歉!”
  她站起身,直直地望着人高马大的父亲:“我没错,是她咬了我。”
  韩糯将还在出血的手指举起来给他看,韩高峰深深地拧了拧眉心,不解地望向季北星。
  季北星捂着脸,哭哭啼啼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对不起,爸爸,姐姐给我喂苹果吃,我不小心咬了她一口。”
  韩高峰弯腰从茶几上抽了一张纸巾,耐心细致地帮她擦眼泪:“乖,北星不哭了,姐姐打你一巴掌,是姐姐的不对,我会罚她,给你一个交代,好吗?”
  “不要惩罚姐姐!”季北星伸手揪住了他的衣袖:“是我有错在先,姐姐打我一巴掌是应该的。”
  “不管你做错了什么,姐姐都不应该对你动手。”韩高峰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但你再不小心,也不能把姐姐的手指咬破,对不对?”
  季北星含泪点头。
  “你先回去,待会儿我找冰块给你敷脸,好不好?”
  在韩高峰的注视下,季北星回了自己房间。
  “你跟我来书房。”韩高峰对韩糯说完这话,率先离开。
  “把门锁上。”韩高峰嘱咐随后进来的韩糯。
  韩糯老老实实听他的话,把门从里面锁好。
  “过来。”坐在书桌前抽烟的韩高峰,朝她招手。
  韩糯心惊胆战地挪着步子,站到了他的眼前。
  燃烧的烟头在指尖发亮,韩高峰另一只手点着桌面,漫不经心地问:“刚刚用哪只手扇的她?”
  韩糯仓皇跪下,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父亲阴晴不定的一面,心中涌起了莫大的恐惧和求生欲。
  “爸,我错了。”她颤抖着羽睫道歉,语调哆嗦得不成样子。
  “错哪儿了?”他狠狠地吸了口烟,俯身,在她面前吐出白雾。
  “我......”刚说了一个字,刺鼻的烟雾猛地钻进了咽喉,呛得她使劲咳嗽了两下,韩糯往后缩了缩身子,强忍着喉咙里的痒意,艰涩开口:“我不应该招惹她。”
  “算你道歉及时。”韩高峰微微后仰,人倚靠在椅背上,闲散地说:“你知道,我刚刚打算怎么惩罚你吗?”
  韩糯惊惧地摇头,脸色惨白地看着他。
  韩高峰将烟头用力地摁在了桌面上,冲她笑:“要不是你及时跪下,这烟头摁的地方,将会是你白嫩的手臂。”
  “您...还是我的父亲吗?”韩糯强撑着问出这句话,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
  “当然是。”韩高峰话锋一转,挑眉:“也可以不是。”
  “你知道我有多爱宝珠吧?”
  韩糯慢慢地点了下头。
  “你知道宝珠有多爱她的儿女吗?”
  韩糯颤抖着摇头。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韩高峰像是陷入了美好的回忆,嘴角噙着笑:“她答应嫁给我,是因为我能做到她提的两个条件。”
  “第一,我答应她,未来公司的继承人由你变为她的儿子季北辰。”
  “第二,我答应她,她的掌上明珠季北星,不能在韩家受到任何的委屈,你有的东西,季北星必须也有。或者,季北星得比你拥有双倍。”
  韩糯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瞪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甚至都停止了落泪。
  “现在你明白了?”韩高峰冲她笑。
  望着既陌生又可怕的父亲,韩糯只想拼命地逃走,可理智告诉她不能。
  “我明白了,爸爸。”吞下所有的苦和痛,韩糯恢复了顺从。
  “这才是我的好女儿。”韩高峰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去吧。你知道该怎么做。”
  韩糯擦干脸上的泪痕,脚步虚浮地下到一楼,敲开了季北星的卧室。
  “你又想干嘛!”季北星没好气地将她挡在门口。
  “爸爸”两个字,她再也叫不出口,韩糯说:“他叫我来跟你道歉。”
  季北星震惊了下,随即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喜悦,她让路伸手:“请进!”
  深夜,痛到睡不着觉的韩糯,准备下楼找止疼药。
  人刚走出卧室,就听到不远处韩高峰的卧室里传出了些不同寻常的动静。
  韩糯在黑暗中脱掉自己的鞋子,赤脚小心翼翼地踩在走廊冰凉的地板上,悄悄地靠近他们的卧室。
  卧室的门半开,窗外的月亮倾洒进来,隐约能看到床上的人影。
  万宝珠浑身赤裸地跪趴在韩高峰的胯间,噗叽噗叽地吞吐着他的阳具。
  爽到痉挛的韩高峰死死地揪住她的发丝,弓着身子射进了她的嘴里。
  “舒服吗,老公?”里面传来万宝珠发腻的笑声。
  “你猜猜,我爽不爽?”韩高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随即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下面,直接进入了她的身体。
  两人难耐地喘息,用力地接吻。
  韩糯不动声色地偷窥,黑色的瞳孔在夜色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她忽然记了起来。
  幼年时,邻居家的狗咬伤她,邻居带着她去打了疫苗,韩糯至今还记得打疫苗的痛感。
  “它咬了我,他们为什么还留着它?”韩糯问保姆。
  保姆笑着问她:“那您想怎么办?杀了它煲汤?这样才能解气吗?”
  韩糯天真地点头:“它让我疼,我得让它试试疼的滋味。”
  “那小姐想怎么做?”
  “你去给我找把刀来。”韩糯冲保姆说。
  保姆摇了摇头,不赞同她的想法:“小姐,您这样做,太显眼了,会被人家发现的。到时候人家找上您爸爸,您会挨打的。”
  “那我应该怎么做?”韩糯瞬间泄了气。
  “最高明的手段,其实是杀人于无形。”保姆下意识地喃喃。
  “什么意思?”韩糯理解不了。
  “没什么。”保姆说:“是您这个年纪理解不了的意思。”
  韩糯不想再和她绕圈子,指着邻居院子里活蹦乱跳的狗:“那只狗欺负我,我要教训它。”
  “我帮您。”保姆将她抱了起来,接着说:“而且绝对不会被人发现。”
  韩糯开心地笑了起来。
  那个保姆是怎么做的呢?
  韩糯记得,邻居家的狗从来不栓绳子,她的保姆每天都会在狗必经的路口等着,等那条狗来,保姆投喂它好吃的,每天变着花样给它改善伙食。
  狗的戒备心很强,直到一个月后,保姆才将它喂熟。
  韩糯气愤地指责保姆:“你不是说要帮我教训它吗?为什么要和它做好朋友?”
  她说这话的时候,狗狗正翘着尾巴围在保姆的腿边转圈,冲她直嚷,龇牙咧嘴地叫唤,张着它的血盆大口。
  韩糯吓得连连后退。
  保姆笑了笑,问她:“您想用哪把刀子杀它?”
  韩糯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月前就准备好的迷你玩具刀。
  保姆笑得更大声了。
  “明天,您跟我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