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淮那么好面子,让他被人瞧见这狼狈不堪的一幕,比杀了他还难受。
  三个人就这样对峙着,谁也没有做出别的动作。
  无边的夜色刻画了一条严苛的分割线,他站在黑夜里,望着光里的人。
  光里的人却坠入了无边的黑暗,再无重见天日的机会。
  一个大院儿出来的天之骄子,竟然没有一个圆满。
  宋清淮最后晕过去了的,某处痛得他哪怕在梦里也不得安宁。
  傅识均给他简单清理了一下,盖上被子,拉开房门,陆绪风守在门口。
  两人谁也没开口,默契地往外走。
  到了角落处,陆绪风终于忍不住一拳挥出去。
  傅识均侧身一挡,也毫不客气一个扫腿,陆绪风被他一脚踹中腹部。
  陆绪风低吼了一声,直接整个人扑上去,和傅识均肉搏起来。
  “你这个畜生!”陆绪风压着嗓音,干涩的字音在他喉间翻滚,带着一股血腥气。
  傅识均被他压在地上,很快又翻身扼住他的喉咙,“我是畜生你是什么?挖人墙角的小三?”
  “小三?你也配?清淮早就不要你了。”陆绪风呸了口唾沫。
  “你找死?!”傅识均掐着他的喉咙,双目赤红,已经是下了死劲儿,“没有人能从我身边带走他,他从出生起就在我的身边,他是我的!”
  陆绪风已经从他方才的反应中探知了他的弱点,他脸颊涨紫,耳朵发烫,咕噜咕噜地挤出几个字眼,“那又怎样?他不爱你了,傅识均!宋清淮不爱你了!”
  肾上腺素急速飙升,傅识均头脑被刺激得发了昏,他收紧虎口,“那又如何,就算他不爱我了,也只能留在我身边。”
  陆绪风有些脱力,身体里的氧气被不断逼出。
  “你们在干什么?!”宁铮大喝一声。
  傅识均松开了手,陆绪风捂着脖子呛咳,宁铮快步跑过去扶起他。
  “没事吧?”宁铮着急地问。
  陆绪风倚着他摇了摇头,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傅识均,我还是高估你了,只懂用拳头解决问题,看来你也无计可施了吧。”
  “看在你以前叫了我几声哥的份上,最后警告你一次,做人别太贪心,不能既要又要。”陆绪风扯了扯衣领,喉咙有些发疼,但他不太在意。
  宁铮扶着陆绪风和傅识均擦肩而过,漫天的飞雪熙熙攘攘地落下。
  他站在雪里,把发抖的拳头揣进口袋里,他回不了头了,如果不能留住宋清淮的心,起码要留住他的人,除非他死,不然绝不放手。
  一夜过去。
  宋清淮伤处撕裂,发起了低烧,鼻子涌出一股股的鲜血。
  “怎么老是流鼻血,这次回去必须去医院检查。”傅识均把他扶起来,喂了退烧药。
  宋清淮没有理他,吃了退烧药,嗓子烧得发不出声音。
  他推开傅识均,脚一沾地,腿软向前跌去。
  傅识均伸手,被直直避开了。
  他干脆强硬地把他拽起来,“明知道结果不会变,你到底在犟什么?!”
  而后他又放缓了语气,含着试探地说:“只要你乖乖在我身边,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宋清淮面无表情地瞧了他一眼,喉咙里含混着一个字,傅识均仔细听才能听到。
  “滚。”
  宋清淮挥开他的手,慢吞吞地穿衣服。
  身体持续低烧,有些头重脚轻,他十分艰难地扣衬衣扣子,扣了半晌扣不上,他自暴自弃地直接套了件毛衣。
  他的脸色实在差劲儿,白得像纸一样,风一吹就能把他吹跑。
  傅识均沉了气,给他扣好衣服,“今天别出门了,躺着休息。”
  宋清淮懒得和他争这些小事,既然他爱伺候那就自己伺候吧,他简单洗漱后浑身乏力地往外走。
  陆绪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守在门口了,他扬起一个毫无阴霾的笑容,“小清淮,早啊。”
  宋清淮怔住,抿了抿干燥裂皮的嘴唇,嗫嚅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我买了蟹黄包,不过看起来你吃不了。”陆绪风搀着他,一手揽着他的腰,什么也没问。
  然而正是这份体贴让宋清淮沉了心,陆绪风一定都看到了。
  否则按照平日的习惯,陆绪风一定会咋咋呼呼,而不是这样……这样令人心酸的体贴。
  “绪风哥……”宋清淮开口。
  陆绪风心里一酸,压低声音,“清淮,我们走吧,啊?现在就走。”
  宋清淮摇了摇头,他不能这么灰溜溜地离开,就算面前是深渊,他也得跳下去。
  因为他宋清淮,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陆绪风拗不过他,两人一起吃了顿早餐,把一边的傅识均当成了透明人。
  食物经过喉咙,像刀割一样,宋清淮艰难地吃下去。
  “清淮,你衣服上怎么有这么多头发?”陆绪风把他拍了拍衣领,目露担忧。
  宋清淮心揪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跟陆绪风和盘托出。
  随着医疗水平的提高,白血病治愈率也在逐年上升,但……宋清淮不敢告诉陆绪风。
  他仍然心有顾虑,这个病不但烧钱,更重要的是他不想陆绪风为他担惊受怕。
  有时候知道真相未必是好处,他已经习惯了报喜不报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