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言便拿起酒杯,给他倒了一杯酒。
  德王喝了酒,视线又落在了不远处的画像上。
  他问道:“你是哪里人?”
  沈安言小心翼翼回答道:“草民……是从穆凉城来的。”
  “穆凉城?”德王似乎很意外,但很快眼底又闪过失落,“从那儿来的……”
  既是从那儿来的,想必跟沈越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否则,穆恒不会不管。
  “会武功吗?”
  “回王爷,不会。”
  “舞剑也不会?随便舞一下……”
  “草民不会。”
  德王蹙眉,似乎十分不满,“国舅怎么说你是从青楼出来的?!既是青楼来的,怎么什么都不会?!”
  沈安言敛下眼眸,看着乖巧又委屈,心里却给国舅狠狠记上一笔。
  他轻声说道:“草民是在怡红楼当小厮的,从未伺候过人,不会那些。”
  德王嗤笑道:“难怪萧景容那小混账会把你留在身边。”
  沈安言把头垂得更低,不敢说话了。
  德王忽然用手抬起他的下巴,又仔细瞧了瞧那张脸,呢喃道:“这么瞧着……似乎也不像。”
  而后,他又问:“会抚琴吗?”
  “草民不会。”
  “吹箫?”
  “不会。”
  “那你会什么?”
  “草民……只会干粗活儿,那些风雅之事,草民都不会。”
  “废物!”
  “是。”
  “……”
  德王敲了敲桌面,沈安言便识相地立马给他倒酒。
  倒是挺会看颜色的。
  心底的不满消失了一半,德王看着那张脸,心情倒也逐渐愉悦了起来。
  罢了,不过是个临时的玩物。
  德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忽然道:“本王给你讲个故事,如何?”
  沈安言垂眸,“草民洗耳恭听。”
  “你不认识沈越,那你认识穆恒吗?”
  “是……”沈安言小心翼翼说道,“穆凉王。”
  “嗯,就是那老匹夫。”
  “……”
  德王想要换个姿势,但他喝了太多酒,加上身子肥胖,使不上劲儿了,沈安言便又识趣地过去帮他翻身,还从不远处的榻上拿了被子下来给他靠着。
  这般聪明机灵,还与沈越长得这般像,倒让德王生出了几分怜惜。
  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后,德王问道:“可曾用膳?”
  沈安言垂眸,“回王爷,用过了。”
  “萧景容与你睡过了?”
  “……是。”
  “呵!”德王讥讽一笑,又挑起沈安言的下巴道,“他倒是舍得把你送来。”
  这话让沈安言没法接,他便只能继续垂眸,装出一副可怜兮兮却又不敢言语的模样来。
  “萧启盛没当上皇帝时,也就是不受宠的皇子,那时候……父皇不愿意立太子,他相信自已老当益壮,真能活个万岁,所以不想把皇位往下传,生怕我们几个儿子夺他皇位,就一个一个地封了王爷,却都没有赏封地,把皇子王爷们都留在都城,让他们自相残杀……”
  沈安言还以为德王要跟自已讲沈越的八卦,却没想到,是要跟他讲当年的夺位之争!
  他有点不想听。
  真的听了,指定活不到明天的太阳升起。
  可德王兴致很高,他根本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打断,心里沉了沉,面上却只能假装认真听着。
  “萧启盛他娘,是吏部一个小官家的庶女,那小官家里没有嫡女,按理……这种身份,是进不了宫内当秀女的,不过那庶女命好,出门闲逛时被父皇一眼瞧中,入宫当了个才人,没多久就发现怀孕了……”
  一举得男,荣升妃位。
  也算是走运。
  但此后,再得不到宠幸,母子俩便在宫中艰难度日。
  “萧启盛长得是挺像父皇的,也有点能耐,却也不如本王,那时候几个皇子中,唯有萧启盛课业最差,势力最弱,也最不得父皇宠爱……”
  沈安言也不懂德王为什么忽然跟自已说这些。
  想来想去,大抵是因为自已当年失败了,被迫龟缩在封地那么些年,现在终于重回都城,哪怕还没顺利把皇位夺回来,却仍旧忍不住找个人倾诉自已当年内心的苦楚,表示自已当年争不过不是能力不行。
  德王罗里吧嗦说了许多,但沈安言自已总结了一下重点。
  那就是:文景帝萧启盛其实啥也不是,爹不疼娘没用,根本不配当皇帝,但他之所以当上皇帝是因为走了狗屎运,跟当时还没去参军的穆恒认识了,还当了好朋友,结果穆恒也走了狗屎运,毫无背景去参军,还真给他当成了将军,立下了赫赫战功!
  更令德王不爽的是,出身名门贵族的沈越一直是他心心念念要招揽的人才,竟然自小便与萧启盛相识,两人还装作根本不认识的样子,暗地里有所往来,与穆恒一同结拜成了三兄弟!
  虽然沈越双亲早已不在,可沈家还有其他长辈,且沈越身为嫡系那一脉,又自小聪慧,智谋无双,也喜好结交,那时,朝中有一大半的世家公子哥都是他沈越的朋友。
  德王拉拢他,既是因为沈越的聪慧与人脉,也因为自小便与他相识,心底藏着些说不出的情愫。
  第237章 是我下贱(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