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佳伶满不在乎,指尖放在她耳根反复搓揉,看着姜真连脖子都泛起红色,秀美的双目里满溢出笑意。
姜真深深吸了口气,余光瞥到他放下了手里的剑,随意插在一边,下一刻,他的动作就让她慌了神。
方佳伶伸手扣住她的腰,将她抱起来紧紧按在自己怀里,把脸埋在她散开的头发上,轻轻吸了一口气。
“别出声。”他长长的睫毛擦过姜真的耳边,纤长的手指按着她的后颈,哄着她安静下来,嗓音沙哑,声音却甜得发腻,仿佛呢喃:“我不介意当着封离的面抱你。”
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含着气说话,声音清晰了几分,喑哑的嗓子如同叶片擦过,并不清脆,分明是男人的声音。
姜真紧紧攥着他衣绊,一口咬在他肩膀上,一点没留力,齿间都泛出血腥味。
方佳伶闷哼了一声,双眉微蹙,倒是没有放手:“你是狗吗?”
姜真的面容在黯淡的光线里,面容苍白,反倒有种别样的冷:“滚下去。”
她脸色冷下来,方佳伶没见过她这神态,甚至觉得还有几分秾丽,莫名有些兴奋。
“好啊。”方佳伶冷笑,握着她的手腕:“我都忘了你是个土捏的菩萨,天大的圣人,死了都要给那男的守贞。”
他长发如瀑,眼尾带着红晕,平增艳情,一副容光照人的模样,半仰着头连喉结都看不出来,只要闭上嘴,完全就是一副女子模样,让姜真更生一种错乱感。
这一定是梦……太荒唐了。
姜真不想和他掰扯封离的事,却突然怔了一怔,眉头再次蹙了起来——
他之前说了什么?
“原来你就是那个长得很像我的凡人。”
他说,她和他长得像。
可现在剧情还没有发生,从未有人把她和方佳伶放在一起看,他们俩身份上就有天壤之别。
光从容貌上来看,实际也没有多少相似的地方,方佳伶又怎么会说他们相像?
不对——他怎么会知道?
“你……”
姜真声音微弱,睁大眼睛,发现自己的眼皮开始变得沉重起来。
方佳伶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的瞳孔,直到她渐渐失去神采,俯身低头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
姜真纤长的脖子像象牙一样白皙,雪白的皮肤下透出青色的痕迹。
他含着她颈间柔嫩的皮肤,留下两个咬痕,咬得很深,皮肤上留下一道透明的水痕:“还你了。”
方佳伶抚摸着她的头发,哼着诸敝州不知名的小调,纤纤细指顺着她身体的轮廓往下划,指尖析出细细的流光,钻入她的小腹。
“先忘记吧。”方佳伶垂下眼,瞳仁几乎反射不出一点光,诡异渗人:“还不是时候。”
他将姜真神魂有关“方佳伶”这个名字的记忆锁住,餍足地瞥向纱帐外。
那个看门的还站在外面,似乎有所察觉,但又没确定到能直接闯进来的程度。
他在姜真房间里耽误的时间已经太多了。
原本只是想着随手杀掉就好,没想到误打误撞,闯入了姜真住的地方。
她这红颜祸水的名号在仙界出了名的响亮,他还以为封离对她有多好,结果是住这破烂屋子,连侍女都不大瞧得起她。
封离将她接来仙界,居然没给她另外大建住所,就让她住在自己的阁楼里,他的许诺也太不值钱了……方佳伶将姜真放在软垫上,没有着急离开,无声无息地坐在床边,手指缠绕着姜真鬓边的碎发,突然笑了一声。
他盯着姜真的脸,轻声道:“你很嫉妒吗?”
室内空无一人,也没有声音回答他的话。
方佳伶抬起手,繁复的衣袖随着他的动作堆叠到臂弯处。
他解开手套,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这只手和另一只持剑的手完全不同,差不多已经废了。
触目惊心的紫红色血瘀,如同吞吐的毒蛇,从指尖一直延伸到小臂,像一条条艳丽的花纹,有几处皮肤薄弱的地方,已经能看到森寒的白骨。
暗红色的血液顺着他的手流下来,如同蛛网一样爬过他指尖,方佳伶淡漠地看着自己凄惨的手,微微用力,掌心张合,手臂上青蓝色的鳞片若隐若现,一闪而过覆盖住青筋暴起的手臂。
一团模糊的魂魄浮现在他手心,混杂着黯淡的血色,那团魂魄里,响起压抑委屈的哭声,细细嘤嘤,仿佛随时都能碎裂。
魂魄在他手心上颤抖着,发出破碎的声音,仿佛在低声和方佳伶说什么。
方佳伶不为所动,反而讥讽地冷笑:“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东西,用着我的脸,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魂魄好像已经失去了基本的沟通能力,不清不楚地喃喃道:“杀了她……你不是本来就打算杀了她吗?”
“你别以为我留你一命,你就能对我指手画脚。”
方佳伶的笑容里带着微怒的神色,瞳孔急遽紧缩,沉浮着危险的光,他掌心合上,捏着那团快要溃散的魂魄:“我留着你,只是要让你死在该死的地方……”
他的瞳孔点燃了一簇冰冷的火光。
“我要让你死在封离面前,和他一起,挫骨扬灰。”
——
姜真毫无预兆地睁开双眼,头搁在一个人的膝上,抬眼便对上他薄淡的唇色。
持清的长发垂至腰间,容色旖丽,半阖着眼。
姜真心里咯噔一下,刚从一场惊吓中缓过来,又被持清的脸冲击,额头都沁出点冷汗。
持清摸了摸她的头发,取过一旁白鹄叼过来的帕子,轻柔拭去她额间的汗珠。
这么亲昵的动作让她多少有些尴尬,姜真抬手不着痕迹地止住他的手,立刻坐起来,小声说道:“抱歉,尊君,我不小心睡着了。”
“无事,你只是一时经受不住灌注的仙力而已。”持清温声:“感觉还好吗?”
姜真心里皱眉,想起晕倒前身上的奇怪触感……但看着持清冷清的神色,她只能怀疑是自己疼得产生了错觉。
她闭上眼睛,或许是心理作用,她感觉身体轻了不少,五感也变得更灵敏了一些。
“我这样就能穿过瑶池了吗?”
姜真虽然这么说,心里觉得没那么简单,仙人要是这么好修成,凡间还能有凡人吗?
持清轻笑摇头:“你身体太弱,还需要几次,才能彻底淬炼身体。”
姜真懵懂地点点头。
持清看着她的眸子,还带着一点未曾从睡梦中脱去的迟钝睡意,苍白的脸颊上泛着一点微微的红色,目光停顿了片刻:“我梳理你经脉时,看见你丹田之上停着一把剑意锁,便帮你解开了,你身体可有什么异常?”
“剑意锁……那是什么?”姜真第一次听说这个东西。
“剑意锁,就是引剑意所化的枷锁,可锁无形万物。”持清和她耐心地解释。
他的指尖悬停在姜真脐下一寸,惹得她紧张地往后仰了仰:“你的下丹田就停着一把剑意锁,我已经毁了剑意,但只有你自己才知道这把锁锁住了什么。”
“我……不知道。”姜真停顿了一下,突然说道:“我感觉我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
“这个梦对你来说好吗?”
“不……倒不如说是噩梦。”
“既然如此。”持清神色平静,也没有多问:“不必放在心上。”
姜真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谁会在我丹田设锁?”
“剑意锁只有剑意体悟绝伦的人才能使出。”持清淡淡道:“整个仙界,将剑意把控如此细致入微的人,很少。”
他的眼睛看着她,让姜真哑口无言。
封离善剑,剑压仙界九州,几乎无人能敌。
持清应当是以为这把剑意锁是封离弄的,可能涉及他们之间的回忆,没有再多提起。
可是……姜真想起梦里闪过的寒芒,方佳伶那只纤细的手,握着的也是一柄剑,锐利难当。
她没有说出口,梦只是梦,梦里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就算她到处说方佳伶其实是个男子,大概率也会被当成疯子,说不定还要被怀疑是因为封离对方佳伶心生怨恨妒忌,她真的再也不想和封离扯上任何关系了。
但方佳伶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真默念着这个名字,仔细回想她这段突如其来的梦境,突然想到导致这一连串变故的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不就在眼前吗?
姜真看向持清,轻声问道:“您当年是想将方佳伶赐婚给封离吗?”
她也知道突然提起这事很奇怪,但现在,这是验证她梦境真实性的最快方法,如果持清应下,说明刚刚发生的一切,有可能是正式的。
持清闻言,神色平静到有些淡漠,眼神却中闪过一瞬莫名的冷意,这转瞬即逝的神色并不是冲着她,却让她有些心悸。
“让你不开心了吗?”持清眼里若有所思:“赐婚这件事。”
第30章 改变
这让她怎么回答才好?
姜真语塞, 没想到持清会问她这样的话。
回答不开心,显得她对封离念念不忘——但当时,她确实对持清的独断有些不爽。
“没有。”姜真眼神轻移, 就是不和持清直接对上视线:“您这么做, 一定有您的道理。”
持清弯了弯唇, 手心朝上,望向穹顶,眼神微眯,仿佛在看着某一块具体的地方:“方氏与封离天命相连,我只不过推了一把而已。”
也就是说, 持清当初赐婚的那个人就是方佳伶,她的梦境是真的。
持清这种话如果在一个月之前和她说, 她肯定是不信的, 但现在, 姜真听完他说的话却反而理解了一些。
持清所说的天命, 应该就是天道。
难怪他看上去一副根本就不想管事的模样, 还要插手封离的婚事, 难不成是天道所迫?
他说的也没错,方佳伶和封离的命运本来就是连在一起的, 毕竟一个是男主,一个是女主。
不、不对, 不是女主。
姜真扶住额头,她一想到梦里那个人就头痛,表情有些无语凝噎。
持清指尖拂过她的额头, 微微蹙眉:“不舒服?”
“不是。”姜真连忙回答, 还是带着一些不解:“可是,如果他们之间才是正缘, 封离现在不还是和唐姝成婚了吗?”
“天只是天。”持清眼神淡泊,眼中倒映着她的样子:“路,是人自己走的,没有谁能控制你朝哪个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