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这件事被官府发现了,自然是封存,但其中有一位汪县令,为了自己升官发财,用这些经书去贿赂其他官员。
这件事就被当时正好来造访我国的斯坦因发现了。
然后他就来到敦煌,对王道长一通忽悠,最终以四锭马蹄银的离谱价格买走了二十四箱敦煌写经卷本,五箱绢画及丝织品。
共计一万四千多件。
甚至需要四十多匹骆驼才能运走。
之后,又有法国探险家伯希和出现,又运走了一批宝物,不过这就是后话了。
这些事就明明白白的写在了斯坦因的书中,后世也有不少学者,比如余秋雨先生的《文化苦旅》之中,也提及了这段堪称荒谬的故事。
但难道错的是王圆箓或者汪县令吗?
只是他们吗?
就连斯坦因都在《西域考古图记》中说,“王圆箓将全部募捐所得都用在了修缮庙宇之上,个人从未花费过其中的一分一银。”
万方有罪,国家积弱,徒唤奈何?*
那个年代,愚昧的又何尝只是他一人?
讲到这里,马思远也是重重地锤了一下桌面,引得整个阅览室都看向他。
“我想要研究敦煌,就是想要之后我们国家再没有这种屈辱的事发生,”马思远认真道,“如果我这一生,能看到敦煌的这些文物回来,那我死而无憾。”
楚孑也感到十分唏嘘。
他能明白马思远的动力从何而来。
史佳妤摸了摸马思远的后背:“唉,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们能做的,只有跟着老师好好学习了。”
马思远也冷静片刻,闷闷地点了点头。
“哎呀,我刚想起来,”史佳妤看向楚孑,“你的导师不会是屠銮教授吧?”
楚孑:“正是他,怎么了?”
说完,只见马思远刚刚收敛的神色更加阴沉了,粗重地叹了口气。
“屠銮教授?”马思远冷哼一声,“他呀,他就是当代的王圆箓!”
第73章
听到马思远说这话, 史佳妤赶紧拽了拽他的袖口。
“说什么呢……”
马思远立即把头别了过去,气鼓鼓道:“反正大家都知道这件事。”
史佳妤也低下了头,只有楚孑疑惑道:“什么事啊?”
他们说的关于屠銮教授的事似乎是那种历史学院人尽皆知的传闻, 应该只在小范围内传播了,楚孑之前在网上并没有看到相关信息。
学生去打探自家导师的性格、作风已经并不是什么罕见的新闻了, 现在做研究讲究的是双向选择, 不像以前的“师父大过天”的时代了。
所以他对自己这位导师的好奇已经达到顶峰了。
但马思远并没有在这里把那些事都讲出来的意思, 在他们这种学生眼里, 八卦教授终究还是一件不雅的事。
史佳妤见周围人的目光都在他们三人身上, 赶紧转移话题, 拿起楚孑的另外两本书:“你在看《斗鸡台沟东区墓葬》和《洛阳烧沟汉墓》吗?”
楚孑这才点点头:“对,闲来看看。”
“很好啊,”史佳妤赞许道,“如果你之后去研究秦汉考古,那苏秉琦先生*的《斗鸡台沟东区墓葬》和《洛阳烧沟汉墓》的确都是避不开的书。”
楚孑正是因为此才借阅的这两本书。
要说苏秉琦先生, 那可真是考古学界鼎鼎大名的先生,曾经是考古所三室, 也就是秦汉教研室的主任, 后来又主持发掘了斗鸡台。
斗鸡台位于陕省, 早在新石器时期就有先民生活的痕迹了,后来还形成了刘家文化、商末周初和秦汉文化三个繁荣的时代。
斗鸡台祭祀陈宝可是秦汉时期举全国之力,规模相当宏大的国之大典,陈宝祠在秦汉700多年的历史之中占据了很重要的地位,司马迁在《史记》中记载,帝王每年都要来看一次的。
而苏秉琦先生正是因为主持了斗鸡台的发掘, 积攒了非常多的秦汉考古方面的经验,后来才被调去燕大新成立的考古专业授课。
要知道那时候也是我国考古专业刚刚起步的日子, 老师们都没有讲义,只能口述自己的经验,就是这样“薪火相传”才培育出了我国第一代的考古学人。
而这本《斗鸡台沟东区墓葬》就是苏秉琦先生亲自撰写的,不过与其说它是一本书,不如说它其实是一本考古报告。
如果不是考古专业或者对考古有浓厚兴趣的人,一般很少有心思去翻越考古报告。
因为与小说和书籍相比,考古报告非常枯燥,通常就是xx墓,多长多宽多深,发掘出了一二三四……
就这样平铺直叙的一直记录下去。
而苏秉琦先生的《斗鸡台东区墓葬》又堪称考古报告的范本,里面的内容详尽极了。
最鲜明的特色,就是这本报告是一个墓一个墓分开去记录的,想想那时候只是一九四八年,新华国还未成立,正是一切都还没真正开始发展的年代。
苏秉琦先生就带着那样一批考古人,从材料、分类、形制等等几个方面,将一片片墓葬悉心的记录,连挖掘出的每一个瓦片都没有错过,还绘制和拍摄了一百三十余张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