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以珩上手抢了一把,没抢到,只能随他去了。
  等到许医生终于把车里彻底收拾干净,已经快十二点了。两人商量了一会儿,决定今晚先凑合着在车里过夜,明天一早直接回家休息,不折腾了。
  严以珩已经回到了车上,半靠半躺靠在座位上,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许医生扭头看他,明知道他在笑什么,却又要问出口。
  “笑什么?”
  接触的时间多了,严以珩也摸清了许医生的脾气——他这人就是这样,老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他明明知道你在想什么、想要说什么,又非要装作不懂,就要等你真的把话说出来。
  严以珩用脚碰碰他的腰,也如他所愿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说:“许医生不远万里开车来这边,就是为了跟我在这……车/震?”
  许医生抿了下嘴,扭过头去遮了一下笑意。
  “这个事情的走向最后变成这样,我是真的没想到。”许医生的话语都带上了笑意,“真的不是,严总。”
  “是不是的,反正便宜你都占够了——还偷我衣服。”严以珩笑着骂他,“说你假正经,一点都没冤枉你。”
  “怎么是偷衣服?”许医生正色道,“那顶多算是……”
  他转过头来,又很快扭了回去,眼神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痕迹。
  他说:“留个纪念品。”
  严以珩从座椅上坐直身体,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再揶揄一句,然而刚一坐起就被许医生拉进怀里。
  力道刚刚好,既不会让严以珩成功逃脱,也不会害他撞得头晕眼花。
  严以珩的脸颊就贴在许医生的肩膀上,才刚坐直的身体又被悄悄放平。
  宽敞的座椅实在太方便行动,许医生将他整个拢在怀里,两个成年人也能挤着躺在座位上安静地说话。
  “我总以为我能忍住,”许医生轻声开了口,“但我又总是高估自己。”
  他居然在很认真地解释严以珩刚才的调侃。
  严以珩扑哧一声笑了。
  他从许医生怀里抬起头,伸手捂住他的嘴:“好了好了知道了,不要再说了,好丢脸……”
  说着说着更觉得崩溃:“不要一本正经地说这种话!”
  许医生的眼角弯起可疑的小弧度。接着,他的脸朝严以珩的方向压了过来——
  亲了一下严以珩柔软的手心。
  再多的便宜都占过了,严以珩没再计较这一点小便宜。他收回手,重新窝回许医生怀里。
  夏夜安静,周围连一声蝉叫都没有。
  车内两人安静地拥在一起,宽敞的车子就像是一个绝对安全的密闭空间,隔绝了外面所有的烦恼和忧虑。
  许医生的手臂被严以珩枕在下面,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严以珩的腰。
  哄小孩一样的姿势。
  严以珩心里觉得好笑,又总会因为这样的动作而觉得安心。
  他吸了一口自己衣服上的洗衣液香味,又偷偷凑到许医生怀里,跟那人衣服上的味道悄悄对比着。
  许医生自然不会错过这些小动作。他低头看了看,收紧手臂把人抱得更紧。
  两人贴得紧紧的,一条缝隙都没有。
  不知安静了多久,严以珩轻声开口。
  “许遂,我搬家了,换了个新地方住。之前那个地方,我毕业后就一直住在那里,现在搬走了,感觉像是换了个新的开始一样。”
  许医生“嗯”了一声,没说别的,只继续用手拍拍严以珩的腰和背。
  “过段时间,我会把我爸妈接过来住一段日子,总得商量商量去北京之后他们两个怎么生活。还有……”严以珩的声音低落了一点,“总得……有个交代,不能继续这么不明不白的,他们心里着急,我也着急。”
  许医生又应了一声。
  话没有挑明说,但他知道严以珩是在说如何对父母坦白性向的事情。
  他的手换了一个地方,这次直接抚上了严以珩的后脑:“别着急,慢慢来。”
  他的语气不疾不徐,好像他说“不着急”,这事情就真的不需要着急一样。
  “谈吉祥那边,我抽空找他谈谈。他脾气急,说话也直,可能有些想法我没有及时理解到,过后他也没有再提,这事情就这么放下了。”严以珩又说,“但总这样不是办法,之后如果我去北京,阳城这边肯定还是要他们看着。以后的发展方向,未来怎么做,还是要考虑大家的意见。”
  许医生依然只是“嗯”了一声。
  说完这些,严以珩抬头看看他。
  许医生的脸庞近在咫尺,一个抬头就能贴上他的唇角。
  严以珩的手按上了他的肩膀,额头也贴着他的下巴,缓声说道:“等……这些都处理完了,我就去北京,重新开始也好,怎么都好,总之……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我很想去看看那里。到时候……”
  他清清嗓子,别别扭扭地说:“到时候,如果你想去,那你也……去就去吧,我也不……拦着你。”
  “跟我一起去北京”这样的话,以严以珩的性子,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现在这样的话语,已经是他能说出口的极限了。
  只是这番话似乎并不会让许医生有任何的惊讶或惊喜,他淡然的神情依旧和刚刚一样,只有抚摸着严以珩头发的手稍稍停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