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也转身回病房了。
  严以珩在拐角处的楼梯间等了许久,直到滕妈妈也擦干眼泪重新回到病房,才慢吞吞走出来。
  除了刚才的争吵,让严以珩不得不在意的,还有另一件事。
  刚才他们提到了……梁星。
  严以珩记得她,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跟滕安一样,也是胶质瘤,只是……那个孩子的胶质瘤,是四级,最严重的级别。
  滕安上次住院时,严以珩见过她。
  她跟滕安很熟了,滕安老去找她聊天。有时候严以珩过来,会躲在一旁偷偷听他们说话。
  很坚强的女孩,在病房里还在坚持学习。她喜欢地理,以后想做地理老师,或者去世界各地探险。
  严以珩不知道她病了多久,只知道……她也和滕安一样,已经在疾病的摧残下,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成熟心性。
  前阵子滕安过生日,据说也是邀请了梁星的。但那天严以珩在加班,过去时人都散了,没有见到梁星。
  没想到,她又住院了。而且……听起来情况不怎么好。
  严以珩在病房外徘徊了许久,等到查房的医生们都转向下一个病房时,他才做好心理准备,朝滕安的病房走去。
  跟许医生错身而过的时候,对方稍稍停了一下脚步。
  他看着严以珩,点了点头当打招呼。
  *
  病房的气氛……不算太好,毕竟刚吵过一架,那母子俩心气都不顺。
  滕安侧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正在睡觉。
  见他进来,滕酩从小板凳上站起来,跟他打了个招呼。
  “来了啊。”说完又忽然想起什么,摇摇头笑了,“原来许遂是在跟你说话啊,我说呢。”
  严以珩“嗯”了一声,绕到滕安面前看了一眼,低声说:“睡着了?”
  “没。”滕安悠悠道,“嘿嘿。”
  连滕酩都不知道他在装睡,听到这话,滕酩走过去,在弟弟脸上掐着:“臭小孩。”
  严以珩把病床摇起来,看滕安吃力地坐起来靠在床头,笑眯眯地跟他说着话。
  小孩长大了,过完了12岁生日,再开学就要读初中了。
  滕妈妈托了个关系,打算让他去一所重点初中读书,只把学籍挂在家门口的学校。
  女人在这短短的十几分钟里已经重新恢复了冷静,只有眼睛还留着哭泣过后的红肿。她给滕安剥了个橘子,说完学校的安排之后,就出去了。
  滕酩大概也累了,根本不想说话,只有严以珩和滕安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再开学就上初中了,小胖子。”严以珩也掐他的脸,“准备好了吗?上初中之后就要用签字笔写作业了哦。文具都准备好了吗?”
  滕安认真道:“一个学期,还有,慢慢地。”
  “也是,还有一个学期呢,不着急。到时候……”严以珩扭头看看滕酩,小声跟小孩说,“到时候如果你哥不给你买,你就跟我说,我给你买了。”
  滕安点点头:“滕酩,小气。”
  滕酩在背后啧了一声。
  提到上学的事,滕安开心起来:“毕业典礼,明年夏天。”
  严以珩新奇道:“小学生也有毕业典礼啊?”
  他回头看看滕酩,问他:“你那时候有吗?”
  滕酩:“……不记得了,应该没有吧,太久远了。”
  严以珩:“反正我那会儿没有。”
  过于新鲜的词让严以珩琢磨了半天,倒显得比滕安这个当事人还激动。
  他兴冲冲地问:“哪天啊?我可以去参加吗?”
  滕安“啊”了一声,期待地看向滕酩:“参加!”
  滕酩挠挠头:“我问问班主任,应该可以吧。”
  严以珩欢呼道:“那说定啦!我也要去!”
  又说了一会儿话后,滕安累了,重新躺下休息了。
  滕酩把床边围着的小帘子拉好,勾着严以珩的手指,两人一起坐到折叠椅上休息。
  病房毕竟人多,也做不了太亲密的举动,滕酩用手背碰碰严以珩,明明是常见的小动作,却又因为昨晚的……小亲密而显得不同寻常。
  严以珩用眼角睨他一眼,用膝盖碰碰他的。
  两个人小声说了一会儿话后,严以珩准备走了。
  “收拾一下,我爸妈这周末要过来。”他说。
  辞职去……创业的事,到底还是没瞒过去,老两口心急火燎,一天都待不住,这个周末就要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严以珩无奈道:“不过刚好,我妈来了,我问问她怎么……织毛线帽。”
  滕酩捂了一把脸:“你就惯安安吧,受不了了。”
  滕安快做手术了,再加上术后的化疗,头发肯定要掉光的。
  前几天晚上小孩抱怨过一次——孩子大了,也开始有偶像包袱了,觉得头顶光秃秃的不好看。
  去年做手术的时候,滕酩给他买过好几顶毛线帽。当时吧……还挺喜欢的,现在再看,滕安就不乐意了,非说太像小孩。
  滕酩:“……你本来就是小孩啊!”
  滕安噘嘴,不说话。
  严以珩知道这事之后,就一直记在心里了。
  “我也就试试,”严以珩老实说,“也不一定……就能织出来。”
  他还幻想了一下自己拿着针线织帽子的场景,感觉……雷雷的。他挥挥手,赶走眼前那些幻想,又强调了一遍:“我就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