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晚尽量保持镇静,可耿雅秋一眼看出她的不妥,神色微凛。
“程晚,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她压低嗓子问道。
“耿姐,”程晚声音颤抖,“您确定,您看到了老严吗?”
“您真的,看见那个人的脸了吗?”
耳畔似乎传来枯枝断裂的声音,火光跳跃着燃烧。
耿雅秋微怔,片刻才摇头:“没有,没有看到脸。”
“当时路过,匆匆瞥进去一眼,只看到了那人的背影,与老严有些相似,我便以为是他。”
“那人原本站着,忽然又蹲下,就在沙发旁边,不知道在摸索什么。”
旁人只知道老严死于杀人抢劫,却并不知他具体的死亡时间。
程晚紧绷在脑海里的弦骤然松开。
“可如果不是老严,那个人又是谁?”耿雅秋皱了皱眉,小声嘟囔着,“绝对不是梁先生或他的助理,那人没有那么高,那么挺拔。”
一句平淡的呢喃,瞬间又在程晚心里扔下巨石,荡起阵阵迷茫而恐惧的涟漪。
是啊,她的家里,怎么会突然闯入一个陌生人,并且时间如此恰巧,就在老严死去后不久。
难道,这个人与严鸿波的死,有关联?
程晚有些眩晕,身形摇晃,压低声音说道:“耿姐,这事儿...”
耿雅秋是个聪明人:“我明白的,这事儿我不会往外乱说。若日后警方那边需要我作证,我会全力配合。”
程晚面色泛白:“谢谢。”
“老严死得冤枉,”耿雅秋沉沉叹气,“若能为他讨个公道,找到真凶,他也能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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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屿琛从外面回来,看到程晚一人呆滞地站立在原地,眼神失焦,面露不安。
“程晚,”他心一惊,上前牵起她的手,“怎么了?”
程晚回过神来,恍惚地望向他。
梁屿琛蹙眉,轻声问:“发生什么事了?是耿雅秋和你说了些什么?”
程晚面色犹豫。
“没关系,”他轻捏她冰凉的手心,“无论什么事情,都可以和我说。有问题,我们一起面对。”
迟疑片刻,程晚回握住他,深呼吸,神色凝重:“梁屿琛,我觉得老严的死,并不是那么简单,可能内有隐情。”
梁屿琛身形一顿:“你怎么会这样觉得?”
程晚将方才与耿雅秋的对话,以及自己的猜测说出。
“你觉得呢,是不是很可疑?”
“嗯,”梁屿琛微颔首,“关于严鸿波,你了解多少?”
程晚愣了愣,因为与老严并没什么感情,所以对他的事情亦不太上心。除了知道他的家乡在何处,与前妻的事情,患病早逝的父母外,其余一概都只有模糊的印象。
甚至连他最要好的几个工友,也只是勉强记得长相与外号,连他们的正经名字都不知。
程晚对严鸿波了解的,竟还不如梁屿琛多。
“梁屿琛,要不要和陈警官说。”
梁屿琛摇头:“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去说。”
他担心的,是严鸿波此事,是否与詹佑津或应隆一事相关。
又轻拍她的肩膀安抚道,“现在还不知道,严鸿波到底卷入了什么事情当中,若你贸贸然插手,打草惊蛇,我担心会有危险。”
程晚神色担忧,还想说些什么,但此时Liam恰好牵着瑶瑶过来。
梁屿琛与她对视几秒,程晚心领神会地点头。
“瑶瑶,妈妈陪你下去看花花,好不好?”
待母女二人走远,梁屿琛神色倏地沉下去:“你查过几次严鸿波,当真一点东西都没有?”
Liam不明所以,但仍肯定地答:“先生,他非常干净。”
梁屿琛自然相信Liam的能力,亦深知,除去一些大家族动用各方面权力与人情进行背景洗底,普通人根本做不到不留一点痕迹。
更何况是严鸿波这样草根阶层出身的人,更不必大费周章去掩盖什么。
Liam开口道:“第二次起底时我到过严鸿波的家乡查探,他从小到大的生活痕迹都能找到佐证,毫无可疑。”
“他到达潼宁以后,更是过着最正常普通的日子,看不出任何异常。”
对此,梁屿琛是相信的。
严鸿波这个人,搞些小偷小摸的勾当还可以,若真要他去做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怕立马便吓破了胆,弃械投降,落荒而逃。
梁屿琛说出方才之事,冷肃道:“可若他真这般干净,又为何会惨遭毒手。”
“我从之前就感觉,这并不是一起普通的抢劫杀人。”
“总要有什么理由,让他必须被杀死。”
“而且,”梁屿琛眼神晦暗,“若耿雅秋看到的那人真的是凶手,那么他在老槐树下杀了人之后,又为何要进到严鸿波的家中。”
“难道在那个家里,藏了什么东西,凶手必须要找到?”
太多猜测,却无证据。
“先生,”Liam沉默片刻,正色道,“我会再次去查探,关于严鸿波的一切。”
梁屿琛忽地感觉到某种难以言喻的心绪不宁,压制下去,淡淡开口:“注意安全。”
Liam身形一顿:“我会的,先生,请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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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瑶哭过几回,情绪不高,程晚与梁屿琛陪着她吃她最爱的西式快餐,又到商场去玩电玩,夹娃娃。
到家时,已是十点。
抱着女儿去洗漱完,程晚关好房门走出来。
“瑶瑶睡了?”
“嗯。”程晚满面愁容,“今天的事。”
“别担心,”梁屿琛坐在沙发上,将她拉入怀里,安抚般地轻吻她发顶,“已经让Liam去查了,有什么事情,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好。”程晚颤抖着,“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希望能还老严一个公道,将真凶绳之以法。”
“一定可以的。”
温暖而安心的怀抱传达力量,抚平不安与焦虑。
“对了,”梁屿琛忽然开口,“严鸿波有没有什么,秘密的东西。类似于匣子,保险箱之类的。”
闻言,程晚摇头:“没有,他的所有东西都是我在打理。”
“那这个家里,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藏东西的?”
程晚愣了愣:“你是怀疑...”
“嗯,”梁屿琛点头,“那人不可能无缘无故进到家里来,除非。”
“除非这里有他想要的东西。”程晚不自觉地开口。
“嗯。”
“可是,可是这个家我太熟悉了,”程晚摇着头,“每一个角落与缝隙,我都清楚无比,并没有这种地方。”
梁屿琛皱起眉头。
“耿姐说,当时那个人蹲在了沙发旁边,”程晚想了想,从沙发上站起来,也蹲下去,“他当时在做什么?”
程晚探头,望向沙发底下,疑惑道:“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梁屿琛正想把她扶起,却忽然听她声线拔高:“等一下。”
“怎么了?”梁屿琛心一颤。
“我看不太清,”程晚有些着急,“能不能帮我打个灯。”
梁屿琛打开手机电筒,也顺势蹲下去。
“哪里有问题。”
程晚指了指沙发脚后面,一个隐秘的角落。若不是特意钻进头去细细查看,绝不会留意的一个地方。
“我不确定,但是...似乎有些不妥,那一处的颜色,好像要暗一些。”
光线照亮的瞬间,两人均呼吸一顿。
只有硬币大小的不规则飞溅形状,可明显是干涸了的血迹。
“这里,为什么会有血,”程晚踉跄着失去力气,跌坐在地面,“是老严的血吗?”
梁屿琛缓了缓神,伸手将她抱起来放在沙发上。
程晚脸色煞白,唇瓣颤动不已。
梁屿琛搂紧她,一下下安抚地拍着她的背:“别害怕,有我在。”
与此同时,一个可怕而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
他给Liam拨打一个电话,不过片刻,Liam便风风火火赶到。
“先生,您要的东西。”
程晚心慌意乱地问道:“这是什么?”
梁屿琛平静地答:“发光氨,又名鲁米诺,可以检验血迹。”
程晚一愣:“可是地面我都擦过好几次了,还怎么...”
“没关系,这种检测方式极其灵敏,”梁屿琛沉声道,“若地面不是用特殊药剂处理过,就算只有百万分之一含量的血液,也能被检验出来。”
梁屿琛打开那瓶化学试剂,示意她退后一些,并让Liam将客厅灯光熄灭。
常温下呈米黄色的发光氨粉末,逐渐在水中溶解。
梁屿琛将手一挥,溶液便全数泼在客厅地面上。
在那一瞬间,原本黑暗的客厅,顷刻被幽灵般的蓝绿色荧光照亮。
毛骨悚然。
叁人均浑身僵住,尤其程晚,更是脸色煞白,手脚发软。
此处,一定曾被大量的血迹喷溅、浸染。
最熟悉温馨的家,每日经过无数次,踏足无数次的地方。
或许,曾见证过一起残暴至极的血腥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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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现在刑侦查探血迹,多半都用红外显影技术了。
但是总不能写,Liam扛着一台红外线仪器吭哧吭哧就来了...
但鲁米诺检测还是很准的,而且写起来很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