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子玉看着手帕并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怔怔地盯着棠溪的手，忽地发现，就算她天天在棠家做活，双手依旧是保养得很好。
没有伤疤，干净白皙，跟上等的羊脂玉一样。
也许，棠溪的生活并没有周明煦和她想象的那么难。
想到这里后，尹子玉的心口像是缺了一块，呼呼地吹进冷风，浑身都凉飕飕的。
“真的对不起。”
这一回，棠溪没有回答了，而是将人从椅子上拉起来，“好了，今天到这里，先回去。”
“别想那么多，好好休息。”这是她对尹子玉最后的关心了，以后不会再有了。
尹子玉没察觉出什么，听着棠溪无微不至的关心，以为她接受了道歉，就是原谅了。
抽了抽鼻子后，拿过了棠溪的手帕擦掉眼角的泪花，“那我先回去了。”
“嗯。”棠溪领着她下楼，先去后院打了一盆水，给她洗了脸，再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地送她出去。
卫景曜看了一眼，尹子玉两边的碎发是湿的，应该是洗了脸。楼下的声音太大了，听不清楼上的动静，也就没法清楚知道她们说了什么。
棠溪送她到门口就转身回去了，见卫景曜和齐天乐都看过来，唇角弯了弯，有笑意，但未达眼底。
“这是出了什么事？”齐天乐呢喃着，想问又不好意思。
卫景曜放下了茶杯，幽幽地回答，“想知道就去查一查，又不是什么难事。”
“你们年轻人的事儿啊，我就不掺和了。”老人用餐也差不多了，双眸深邃地看了看这几个孩子，心里什么都清楚，“我啊，先回去歇一歇。”
“一把老骨头，坐了几天的火车，休息一天可不能缓过来。”没个三四五天，老人家也不想那么快动身回去。
而且难得下来，自然是好好走一走，欣赏南城的自然风光。
“外公，你就不要住外面了，去景曜家里多好啊，自家地方，舒服，又方便阿姨她们照顾你。”齐天乐建议道。
老人家哼了一声，“你以为我现在是回旅店吗？自然是要去我女儿家休息。”
“外公，我送你回去。”卫景曜也跟着起身，想要搀扶着老人家，然而被嫌弃了。
“我还能走，用不着你们扶。”老人家丢下了这一句，自个儿起来，慢慢地走到收银台前结账。
卫景曜和齐天乐两人一对视，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
“外公来了，你也能休息几天。”齐天乐吊儿郎当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
“就是不知道今天中午，棠溪准备了什么好吃的。”如今，齐天乐现在最大的烦恼就是不知道棠溪每天都准备了什么，每天都过得跟开奖一样。
期待、惊喜、满足。
比开奖中奖还要快乐。
卫景曜睨了一眼，“整天就知道吃。”
“那不然？”齐天乐走到卫景曜身边，想要伸手搭他的肩膀，然而被冷冷地扫了一眼。
抬起的手僵在了半空，也若无其事地放下，跟上他的步调。
卫景曜到收银台的时候正好听到棠为民拒绝收钱。
“真的不用，我们家受你们家关照太多了。”
老人见很坚决，“那不行，我来吃饭是吃饭，跟关照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你要是不收钱，别人还以为我们仗势欺人，要吃霸王餐！”
棠为民张了张口，说不过老人家，只能向棠溪求助。
“爸，你就收下吧，不然爷爷该急了。”棠溪也过来劝说。
棠为民见女儿都开口，就收下了。
“这还差不多。”老爷子见收了，也舒心地笑起来，“棠记真的不错，以后等着你们开分店到京市。”
“我一定天天光顾。”
“会的。”棠溪没否认，棠记以后肯定会开分店的，不仅仅只是一家小吃店那么简单。
寒暄了一番后，棠溪目送老爷子出门，看着他们三人上车，驱车远去了，看不见影子。
而是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目光落在了前方，不远处那是市中心的医院。
尹家爷爷还在医院里，生死不明。
上一世，周明煦毁约，转而跟唐韵儿结婚，尹家爷爷知道了，也大发雷霆，可终究是自己的外孙，气过了，那也算了。
但并没有因此心脏病发住院了。
不过，她还是欠了尹家爷爷一份恩情的。当年高考，她高烧不退，在乡下的父母借了能借的，匆匆赶来医院，可还是凑不够医药费、住院费。
是尹家爷爷派人送来了钱，这才让棠溪活下来。
而且这一世，多多少少也有一点是跟自己有关的。
棠溪眼中晦暗不明，看了很久，就连棠为民唤了几次都没有听到，好一阵子才回头，看着热闹喧哗的小吃店，心中定了定。
还了上一世的恩，这一世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棠溪进来，见棠为民，解下了围裙放在收银台里，跟他说，“爸，我有点事，出去一趟。”
“中午之前回来。”
第141章 碰面
尹子玉从棠记出来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拐角往市中心的医院走去。然而，刚到医院门口就瞧见了同样是来探病的母亲，尹子玉有一瞬间的错愕，这个时间点妈妈应该是在上班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尹母看到尹子玉的刹那也很惊讶，“子玉，你表哥呢？”今早上，尹子玉出门说是去找周明煦的。
昨天尹家爷爷住院了，周家人来过了，但是周明煦并未出现，让尹家人不满。
尹母就让尹子玉去劝一劝，别伤了两家的和气，毕竟是一家人，没有隔夜仇。
“妈……”尹子玉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表哥他说等会儿再来。”
尹母立时就皱紧了眉心，察觉到女儿有事情瞒着自己，可并不急着问，而是揽过她的肩膀，拉着她一起进去。
“说说，你表哥都说了什么。”尹母瞧了一眼尹子玉的反应，在躲避着。
“表哥他知道自己错了，想来看看爷爷的，但又怕你们不让他进来。”
“今天打算自己一个人悄悄过来。”尹子玉不敢说谎，如实地回答，可也隐瞒了周明煦让她去找棠溪的事儿。
尹母看了看，尹子玉的确没有说谎，“你爷爷是因为他住院的，不来看看，才是过分的。”
而且，周家肯定会派人看着周明煦，只要他没去其他地方，老老实实地来医院，问题是不大的。
尹母眯了眯眼，看着快到病房了，没继续说什么。
母女俩进去了，尹家爷爷还是没有醒来，但护士说了，情况已经好转了，约莫下午就可以醒来。
尹子玉看着白发苍苍，面上没有血色的尹家爷爷，眼眶又禁不住一红，“妈妈，爷爷会没事的，对吧？”
“嗯。”尹母看了看，还惦记着护士的交代，要让病人好好休息，点头轻声应了之后。
尹母拉着尹子玉出来，替她擦掉了眼角的泪水，“老实跟妈妈说，周明煦是不是让你去找棠溪了？”
第一眼看到尹子玉的时候眼睛是红的，可面上并没有明显的泪痕，就连是头发也是重新梳过的。这些地方太细节了，尹母并不相信是周明煦提醒的，那就只剩下棠溪了。
还有就是女人的直觉告诉尹母，尹子玉肯定是去找棠溪，还被拒绝了。
见尹子玉不出声，尹母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下来，“棠溪到底有什么好的？”
“值得你们表兄妹都前仆后继，掏心掏肺。”
“妈，不是这样的。”尹子玉抿紧了唇，想要解释，可不知道要怎么说，“溪溪，她没有想过要回去唐家……”
“你怎么知道棠溪没有利用你，利用周明煦，给唐家施加压力，好让唐文聪夫妇亲自去接棠溪回去？”尹母冷冷地打断她，“之前跟你说过多少次了？”
“人心隔肚皮，不能单单相信外表。”
尹子玉咬了咬下唇，“妈，那也是你之前跟我说，表哥能娶到溪溪那样的女子，是周家的福分，也是我们尹家的福分。”
“溪溪跟我说了，她没有想过要什么，她还让我以后对唐韵儿好一点。”
“还有，那个唐韵儿有什么好的？一个乡下出来的泥腿子，什么都不会，飞上枝头了那还是乌鸦一只。”
“根本就不……”配还没说出口，尹子玉就被扇了一记耳光。
清脆的耳光声骤然响起，吓到了走廊上经过的路人。
尹子玉更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眸，看着尹母，“妈，为什么？”
“你闭嘴！”尹母也是一时气愤，等真的掌掴下去后，也瞬间冷静下来了，可也说不出对不起的话来。
“那不是你能议论的事情。”尹母心虚地避开了尹子玉的注视，“这件事原本就是一个错误，唐家也不想的。”
若不是当年医院听岔了，也不会抱错两家的孩子，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了。
“还有，以后唐韵儿是你的表嫂，这种话不许再说了。”尹母警告她。
尹子玉眼中带着泪花，死死地咬住了下唇，“我又没有说错……”要不是那些泥腿子，奶奶也不会去世。
“你再说！”尹母咬牙，狠狠地瞪着她，“以后不许再提这件事，知道了没？”
也不等尹子玉回答，尹母又接着说，“也不许再去找什么棠溪。”
“唐家只有一个女儿，而周家也只跟唐家有过约定，其他再多的事情，跟我们尹家没有任何的关系，听清楚了没？”尹母已经决定了，等回去之后，就看着尹子玉，不让她到处乱来。
尹子玉再不甘心，也不敢摇头反对，“知道了。”
“回去之后，也别去周家了，等过了这一段时间再说。”尹母吐出了浊气，抬眼直直地看着走廊。
尹家长辈住院了，周家也不带着周明煦过来看看，真的太不像话了。
这件事多多少少也会给两家造成一定的生分，再且就是嫁出去的女儿，跟娘家的关系也不大了。尹母斟酌着往后还是少让尹子玉跟周明煦来往。
——
棠溪到医院询问尹家爷爷的病房在哪里，上到三楼的时候，正好碰见了尹子玉母女俩。
见到尹母，棠溪礼貌地打了一声招呼，“阿姨好。”
“嗯。”尹母也算是看着棠溪长大，即便再可惜棠溪，但也只有可惜的份上，并不会去做过多的事情。
“溪溪，你来看爷爷了。”尹子玉以为棠溪回心转意了，可瞧着她淡淡的面色，尹子玉想要说些什么，都被尹母捏着手腕给制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