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厌一身整齐的黑色西装,头发梳成了干练成熟的背头,他的脸型削瘦,鼻梁上总架着副镜片厚重的黑框眼镜。
  他是洛霄河花重金从竞争对手的公司挖来的,在这公司也快六七年了,听说每年的业绩都做得非常漂亮。
  只不过他才三十出头的年龄,硬是把自己打扮得像快四十的沉稳男人。
  “小洛。”
  “费哥。”
  “上我那坐坐?”
  费厌拍拍洛应的背,似是有话想说。
  洛应正好也有事想问:“行。”
  费厌将办公室的百叶窗尽数拉下,通知了秘书不要来打扰。
  他在茶桌前烧起壶水,往对面的椅子比了个请坐的手势。
  费厌双手交叉靠着下巴,问道:“小洛,你爸爸……洛董他最近有跟你联系过吗?”
  洛应摇摇头:“没有,失联了。你那边呢?”
  “也没有消息。”费厌皱起眉,那谨慎的目光透过厚镜片,“小洛,这件事媒体那边风头很大,我尽我所能地帮你隐藏了个人信息。公司的运营依旧正常,至于股东那边你可以放心,都是你爸起家时的元老,洛董没亏待过大家,他们也不会趁这当口落井下石。”
  听完这番话,洛应复杂的情绪有了丝缓和,气息如释重负般从鼻腔呼出。
  他这几天不光担心他爸的安危,还怕这公司上下会乱成一锅粥。
  煮开的水咕嘟冒着气泡,水汽氤氲弥漫。
  费厌给洛应倒了杯茶,茶香淡淡,沁人心脾。
  费厌简单汇报了下公司近一周的营销情况,又说了些安抚洛应的话,试图让他舒缓心情。
  “银行那边的查封流程走得确实快,我们这儿也着手调查是怎么回事了。”
  洛应点点头说:“费哥,我爸今年年初是不是谈了个填海工程,这事儿你经手过吗?”
  费厌回忆了会:“有印象,但不是我接手,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洛应把手机递过去,屏幕上显示着温谦的皮包公司及联系方式。
  “费哥,这项工程涉及的金额庞大,我爸怎么会放心交给一个三无公司承保代理。而且合同上的款项早就打了,项目却迟迟没动工。”
  费厌眉心一紧,看完各类信息,他很快了解洛应的想法,他严声道:“我去查。”
  洛应也是有这个意思。
  他要是亲自去查,一是身份太显眼容易打草惊蛇,二是他名头没挂在这公司里根本没有理由找温谦了解这个项目。
  “费哥,有消息及时告诉我。”
  “放心,一定。”
  洛应又说起公司人员情况,费厌带着他出门视察。
  十几层的办公大楼,每个人都是忙着自己的工作,公关策划法务行政等等,有条不紊,除了股市上肉眼可见的市值下跌外公司内部几乎没有异样。
  再回费厌办公室,洛应的手机铃声倏然响起。
  是路让打来的。
  电话里路让的声音磁性优雅:“忙完了吗?想你了。”
  洛应被那句“想你了”吓得差点没拿稳手机。
  恰巧电话漏音,费厌礼貌笑笑,说自己还有事,识趣地把办公室留给了洛应。
  洛应故作镇定:“刚忙完。”
  路让说:“我在你爸公司楼下了。”
  洛应心咯噔一下,他和费厌聊得时间不算长,看来路让是续签完就直接赶来找他了。
  这么黏他?
  是因为经历了昨晚的事儿么。
  “我现在下来。”
  洛应给费厌留了个言说自己先回去了。
  他步子飞快,下了电梯才意识到不对劲。
  似乎心里很急切见到路让。
  洛应透过大门看到了辆白色西尔贝张扬地停在门口,一旁站岗的警卫忍不住地瞅着,这车在路让的车库里见过,洛应也喜欢,只不过当初他还没买到就已经停售了。
  天色渐黑,夕阳的橘光照向大地。
  洛应拉紧漏风的领口钻进了车里。
  “洛应,今晚我们去约会吧。”
  路让换了身休闲的圆领毛衣,露出了白皙的脖子,喉结随着话语滚动。
  “啊?”洛应盯着那喉结出神,“……好。”
  洛应从没谈过恋爱,他以为约会就跟电视剧里演的一样,吃个饭看个电影然后再无聊地压压马路。
  然而路让也确实带他去吃饭了,不过是在海都内江的一艘游艇上。
  悠扬的琴声从舱内传出,路让牵着他的手上船,甲板上铺满了娇艳的花瓣,几个服务员恭敬地站在舱门口迎接他们。
  舱内摆放了张圆桌,漂亮的玫瑰插在花瓶里,桌上散落了几片花瓣点缀着精致的摆台。
  桌子不远处放着一架钢琴,琴手背对着他们,优雅地演奏乐曲。
  以往洛应只在游艇上开过狂欢party,人很多,很热闹,像这样安静浪漫的氛围他还是第一次体验到。
  感觉很新奇,很独特。
  总之,他不反感。
  服务员照着菜单的顺序依次上菜,每个端上来的菜品都很合洛应胃口,就连最后的养生汤他都能喝得只剩人参枸杞。
  光顾着吃,洛应一抬头,撞上了路让的目光。
  路让支着下巴,明眸清澈温柔,如同一湾宁静的潭水。
  他眼中含着笑,像是今夜的月光被揉碎了洒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