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学这些？”慕兮看着这些书，在她看来这些都是压迫女性的封建糟粕，她不明白江都郡主明明很开明的一个人，怎么会让她学这些毒害女子的书。
乔微岂能不知道这姑娘的想法，只回了她一句话。
“因为我想让你在大魏活下去。”
第16章 削藩集权，帝王之师
为什么活下去要读女诫和女论语？
慕兮不懂，她不明白乔微的意思。
“你只有了解它们，才能反击它们。”乔微将女诫拿起来，“你想要在大魏活下去，就要先懂得什么是礼教，懂得这些才能在那些人拿这些约束你的时候，你才能反驳。”
“反驳？”慕兮看向乔微，她觉得江都郡主也不喜欢这些。
“不错。”乔微点点头，“当你学会它们的时候，也许它们还能变成，你反击那些要女子三真九烈的迂腐之人的武器？”
听到乔微这个观点，慕兮觉得有些神奇，这些约束女子的书籍真的有那么重要吗？真的还能成为辩驳的武器吗？
“所以，如果你不了解它们，当别人拿这些来约束你的时候你就永远无法辩驳。”乔微道：“当你明明有理，却要被人说得哑口无言的时候，你自己想一想该有多么憋屈，不是吗？”
“那确实是。”慕兮点点头，她越和江都郡主在一起就越觉得江都郡主是一个很神奇的女孩子，明明年纪不大，却学问极深，甚至对于女诫这些还有不一样的论调，更让她惊讶的是，接下来乔微对女诫的解读更让她打开眼界。
“你要明白，在大魏一个忤逆父母，不孝的罪名就能将一个人逼死。”乔微说道：“所以，要想活下去，就要学会在大魏该如何行事。”
在剧情中，女主因为不懂礼教的事情吃过大亏，差点死了，从此之后才有所收敛，后来又有秦王护着，才慢慢缓过来。
“如果你想要好好活下去，就去学，即便是不喜欢，也要逼着自己去学。”乔微说道。
慕兮被乔微的话吓得一愣一愣的，她觉得这个社会好可怕，一个不好的名声就能逼死一个女子，这如果在现代社会是绝对不可能的，可是在大魏却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我今天还有些时间，便亲自给讲一讲你的错处，只有将这些改过来，你才能好好活下去。”乔微说道。
事关自己的生死，慕兮吓得一个激灵，如果没有在从被送去庄子到去崇福寺的经历，她也许还不会那么乖巧，可是在经历崇福寺的事情后，慕兮才体会到这不是前世那个法治社会，这里是人治，只要有权力，就可以随意决定普通人的生死。
在这样的环境下，她必须收起自身的一些问题，如果不去融入这个社会，那么等待她的只有死亡。
也许有人会说，无法融入世界就去改变世界，可慕兮很清楚以她现在的身份和能力以一己之力改变这个社会，纯粹是瞎扯，根本就不可能，她也做不到，很可能还会丧命。
比起改变世界，她现在更想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是做人的根本。
“你觉得我与太太关系如何？”乔微问道。
慕兮想到当日沈氏出口而出令乔微尴尬的话，皱眉道：“姑母与郡主……”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说亲热吧那绝对没有，说相敬如宾吧，沈氏还有时候胡乱说话，要是说母慈子孝吧，看江都郡主似乎对沈氏也没什么敬爱，她觉得如果非要形容，用尴尬这个词最合适。
“外界可有我与太太关系不睦的传闻？”乔微见慕兮形容不出来，也不为难她，又换了个问法。
这个问题慕兮能答出来，“那倒是没有，外界都说郡主仁孝，姑母贤惠豁达。”除了在乔微或者说是子嗣的问题上，沈氏在外面就是一个标准的贵妇人，没有让人指摘的地方。
“我与太太关系一般，却从不在外面说太太的不是。”乔微道：“太太虽然不喜我，却也不在外诋毁于我，你觉得这是为何？”沈氏纵是有太多的不是，但除了对威北侯老夫人抱怨外，从来不会在外面说乔微一句坏话。
“为什么？”她也好奇，明明两个不对付的继母女，在外面却从来没有人知道，不像她和刘氏的关系已经快到了明火执仗的地步。
“因为我们是一家人。”乔微道。
这话让慕兮很是震惊，在现代很多孩子的心中，后妈绝对不可能是一家人，不对付的后妈就更不可能是一家人了，那是巴不得闹得全世界都知道这个后妈是坏人，为何在江都郡主和沈氏身上却有一家人的概念，慕兮不懂。
见慕兮还不明白，乔微道：“在大魏，家族是一个人立足的核心。一个官员他可以出身草莽，但他绝对不能被家族所弃。”
“为什么？”慕兮不明白。
“宗族与你本是一体，宗族受人尊重你便受人尊重，宗族被唾弃你也要被唾弃。”乔微说道：“家中更是如此，若你母亲有了坏名声，人家只会说这样嫡母教导出的女儿又会是什么好姑娘，好人家是不会求娶母亲名声坏了的家族的姑娘的，不管是嫡女还是庶女，都不会求娶。”
“怎么会？”慕兮觉得这完全颠覆了她的三观，在现代如果一个继母恶毒，大家只会同情这个孩子，而不会厌弃这个孩子。
“你带着这样的名声，行医之时大家听说你这样的名声，也会退避三舍，会你产生怀疑。”乔微道：“人无名，无以立，这就是大魏。”
“入朝为官者更是如此，若是被御史参一个母不慈子不孝的罪名，怕是连官职都保不住。”这就是为什么大魏朝臣都爱惜名声，更是不会让家丑外扬的原因。
“这么苛刻啊。”慕兮觉得这个时代真的没有一处是美好的。
如果有选择，她真的不想在这里，她要回现代，这个社会简直到处都是糟粕和危险，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没了命。
“你是女子，在大魏无法为官，但亦要收到大魏律的约束。”乔微说道：“大魏律有言：子孙违反教令及供养有缺者，须祖父母、父母告，乃坐。意思是父母将子女告上官府，让官府代为惩戒的，官府不能拒绝。”
“你嫡母刘氏虽对你有不公之处，可一没有将你移送入官，二没有告你忤逆不孝之名，可见她并非想要置你于死地，你可明白？”乔微道。
这些话是从来都没有人对她说过的，她从原主的记忆里只记得刘氏是如何恶毒，却从来不知道刘氏还对自己手下留情过。
“可是她将我送到庄子上？”慕兮还是没法喜欢刘氏。
乔微问道：“那你可有和她作对？”
慕兮点点头，她确实经常和刘氏对着干，特别是有时候在慕映在的时候还故意设计过刘氏，但刘氏也对她出手了。
她总不能被刘氏欺负不反击吧。
“母为上，对上要恭敬，如果换位思考，你觉得你会喜欢一个处处和自己作对的庶女吗？”乔微道：“你会喜欢一个仗着丈夫宠爱，对自己这个嫡母下手为难的庶女吗？”
这让慕兮有些哑口无言，如同一只被泄了气的皮球，如果换做是她是刘氏，对原主也没法喜欢。
她以前觉得原主没错，现在倒是觉得有些问题。
原主是庶长女，小时候总是会各种甜言蜜语地霸占慕映的偏爱，刘氏给自己嫡女慕岚准备的东西原主也总是想要一份，如果刘氏不给，她就会找慕映撒娇告状。
大概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刘氏对原主就开始厌恶了。
当然现在的慕兮看上去也觉得原主的做法有问题，刘氏给慕岚的东西都是自己私产嫁妆，原主又不是人家的亲女儿，给是情分，不给是本分，她又有什么可怨怼的？
好吧，越想越觉得刘氏不喜原主是有原因的，之后刘氏一反击原主就去找父亲告状，或者是设计反击，两人之间争斗从原本的一些小不和到现在的愈演愈烈，以至于到现在水火不容的地步。
“刘氏身为嫡母，对庶子女有管教之职，你的教养问题也确实是她的失职。”乔微道：“可若是她真的不慈，你姨娘又是如何在府里活下去的？纵然有主君偏爱，但你仔细想一想刘氏可曾像对你这般对你姨娘？妾乃贱流，可通买卖，她能把你弄去庄子里，就不能将
你姨娘卖了？”
“不要说你父亲的偏爱，在一家之中主君不可能时时刻刻照顾到后院，妾要在主母手里讨生活，可你姨娘能将你养大，你能在她膝下养大，可见刘氏也并非大恶之人。”
“我姨娘一向柔顺，侍候刘氏从不懈怠。”回想起自己姨娘的样子，原主觉得自己亲娘是懦弱，怒其不争，她在之前也这么觉得，认为她能够有慕映的偏爱，为什么不当一个能和嫡妻抗衡的宠妾，而要柔顺地在刘氏房里伺候，她也曾怒其不争。
可现在想想，她的处境和她姨娘形成鲜明对比，无论刘氏再怎么厌恶她，也不曾动过她姨娘，只有被她连累的时候，她姨娘才会被刘氏训斥几句，但也从来没受过皮肉之苦。
她姨娘常常劝她要对刘氏恭敬，她以前只觉得她姨娘胆小，现在看来似乎她姨娘是对的。即便她在府中不受待见，但她姨娘却从没有吃过苦。
这一刻，慕兮觉得刘氏似乎也没有那么坏。
乔微看着慕兮的样子就知道她相通一些了，其实刘氏本就不是什么恶毒嫡母，不过是被慕映和真正的慕兮逼得，一个被丈夫苛刻，被庶女欺辱的嫡母能有好脾气就怪了。
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刘氏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甚至在原本的剧情中，在慕兮出门在外受人欺辱的时候，刘氏还曾站出来维护慕兮，可见刘氏的心性。
第17章 削藩集权，帝王之师
“难道我真的错了？”慕兮低声问道，她一时间也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承认自己自从穿越过来就坚持的观念真的很难，她一直以为只有彻底将刘氏斗败才能过上好日子。
可是现在看来似乎自己的坚持都是错的，是没必要的？
她以为刘氏是坏人，可能对于刘氏来说自己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人？
“不存在什么对与错。”乔微说道：“家长里短的这种家务事，最是理不清，这也是为什么人常说清官难断家务事。”
“不过我觉得你和刘氏分开一段时间对彼此都好。”乔微说道：“这段时间你就在府里安心住着，我希望你能将这些都学会。”说完她又将两本女诫和女论语递了过去。
“当然除了这些，还有《仪礼》等课你也要学。”乔微道：“你长这么大，本该读完四书了，可你现在都不懂，落下的功课太多了，这些都要补回来。”
慕兮也知道，按照大魏对文人的要求，她现在应该算是半个文盲，前世她好不容易硕士毕业进入工作，还要被领导逼着读博进修，她本以为穿越到古代就没有学习压力了，没想到更大。
慕·半个文盲·兮：她现在好像回现代啊！当学生好难啊！
看着这写书上的文章，慕兮就头大，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旁边的乔微看着慕兮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笑道：“这位是温师，师从前朝刘大家，对经史子集和女子学书都颇有研究，课上也是幽默风趣，定不会让你觉得枯燥。”
温师是以为看上面十分淡雅出众的女子，不骄不躁，如兰似菊，笑起来的时候特别让人觉得亲近。
“郡主过誉了，予虽随先生读过几年书，但学问尚不及郡主广博，当不得郡主称赞。”温师自谦道。
“我幼年曾听您讲书，让我受用极大。”乔微笑道：“您不必自谦，慕姑娘就拜托您了。”
温师开口应是，然后对着乔微问道：“可要教乐？”读书是一方面，古代大家族的姑娘基本上都会一两门乐器，她想要知道慕兮是不是也按照这个标准教养。
“你要学吗？”乔微还是很尊重慕兮的个人意见的。
慕兮想了想，想到前世电视剧里那些谈琵琶的女子，那个时候她很喜欢，总想要自己也学一学。
“能学琵琶吗？”慕兮想要为自己争取一下。
温师听到这话一愣，一般的大家姑娘学琴或者是筝的居多，学琵琶的倒是少见，便是她也不会。
“我为你从教坊找一个琵琶大家。”乔微没有否决慕兮的要求，笑着应好。
慕兮嘴角笑开了花儿，她觉得乔微对自己是真的好。她来到这个世界后，从来没有人愿意这样费心教她，为她以后考虑，就连疼爱她的姨娘也是因为原主的缘故，但是她姨娘不懂这些，只会教她要恭顺，要听刘氏的话。
她父亲慕映倒是为她撑腰，但是却从不教导她。
可以说乔微是第一个对她真正费心的人，这让她有些感动。
不过同时慕兮也很好奇，“郡主，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她不懂，为什么江都郡主会无缘无故对她这么好。
“因为我在你身上见到了不一样的可能。”乔微笑了笑。
慕兮不明白，“什么不一样的可能？”
“你想当医师？”乔微问道。
还没弄明白为什么乔微突然换了一个话题，不过慕兮还是点头道：“我就是学这个，也想做医者。”
“为什么？医者很累，在大魏的地位也并不高，你生来衣食无忧，以后就算嫁人相信你父亲为你准备的嫁妆也足够你富足地过完一生，为什么还要受苦受累地去当医师？”乔微抿了口茶，对着慕兮引导地问道。
“人总要有点追求吧。”慕兮摊了摊手，“我要是连这点追求都没有和咸鱼有什么区别？”不自觉地她连前世的网络用语都带了出来。
“我不能因为生下来有富足的生活就坐享其成吧。”慕兮又道：“而且当医师有什么不好吗？虽然累点，但每当你治好一个病人就会有成就感的，我喜欢这种感觉。”
“再说，医者是治病救人的，真不明白这样的职业为什么在大魏地位不高？”在现代，医生还是很受人尊敬的。
“看，这就是你与大魏其他女子的不同。”乔微笑道：“你不将生儿育女和管理后宅作为你这一生唯一的追求，你想要更广阔的天地，你有自己的追求，并不会和其他姑娘一样随波逐流。”
“你在为大魏的女子创造不一样的可能。”乔微道：“这正是我欣赏你的地方。”
“即便你身上有各种缺点，但也有其他大魏女子身上没有的独特的美。”乔微说到最后又笑道：“儒者济世意欲活万民于天下，他们求得太大，很少有人能成功。”
“相比儒者，医者脚踏实地，从活一人到活十人百人甚至是万人，医与儒都在济世救民的路上，并无高低贵贱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