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晚低头看了看腰间那只手,脸颊不由滚烫,心下也懊恼不已。
「早知道就不坐上来了!戏过了。」
「算了算了,坐都坐了,有什么好紧张的!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他。」
深深缓了两口气,陆知晚心绪稍定,继续说起正事:“臣妾知道陛下待臣妾好,这才抬举封臣妾妃位,臣妾感激不尽。只是臣妾入宫才半年,突然升了这么多,莫说外人非议,就连臣妾自己都觉得惶恐……”
“你不想封妃?”
“啊?”
陆知晚愣了下,对上男人灼灼逼来的视线,不由紧张:“倒…倒不是这个意思。陛下爱重臣妾,给臣妾这份荣宠,臣妾自是高兴的。就是太快了点……”
「一口吃不成胖子,咱循序渐进慢慢来嘛。」
“圣旨已下,无法更改。”
萧景廷懒声说着,觉得手中空空无聊,索性抓过陆知晚的手放在掌心把玩着:“你若觉得盛宠太过,无福消受,那过些天,朕把你送回流霞轩。”
陆知晚:“……”
「这狗男人怎么回事,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这么极端的吗?」
“臣妾也不是这个意思了。”陆知晚任由他揉捏着她的手,面上笑得温温柔柔:“陛下所赐妃位,臣妾心头欢喜。只是外头那些言论,臣妾也略有耳闻……臣妾恳请陛下,若您真的想对臣妾好,那封妃册礼能免就免,不能免就尽量低调……”
“你不觉会觉得委屈?”
“只要陛下心里有臣妾,比什么册礼都强,臣妾一点都不委屈。”陆知晚满脸善解人意。
萧景廷压低眉眼,看了她好一阵子。
确定她并未口是心非,才再次开口:“你这几日,就是为着这事忧心?”
陆知晚正愁着该如何开口劝他努力当个明君,一听他这问,眼珠转动,福至心灵,忽然有了主意。
“不瞒陛下,流星降下那夜,臣妾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嗯?”萧景廷又勾住她一缕发把玩。
陆知晚也懒得管他摸这摸那,酝酿好悲伤情绪,娓娓将原著里她能记起的关于昏君与奸妃的故事以梦境口吻说出。
“……梦中的陛下昏庸无道,臣妾也骄奢淫逸,弄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最后山河破碎,官逼民反,起义军打着‘清君侧、诛奸妃’的口号,杀进了皇宫......”
说到这,她顺势倒入男人怀中嘤嘤啜泣:“那些人逼着陛下您退位,嘴上说着会奉养您终老,实则将您囚于暗室,还以毒酒害了您的性命。当然臣妾也没好到哪里去,被大火活活烧死在了丽风殿……陛下,臣妾实在害怕。”
萧景廷听着她这个离奇而大胆的梦,眉头皱了又松,松了又皱。
他试图去听她的心声,却什么都听不到。
难以判定真伪。
可她靠在他怀中,那轻轻颤动的睫毛,似乎真的在害怕。
“一个梦而已……”
他抬手拍了拍她的背:“你是被东山那场天灾骇住了,明早朕让御医再给你瞧瞧。”
陆知晚也知道这样的事说出来很难叫人相信。
也就是萧景廷比较不正常,换做其他寻常的皇帝,听到这种晦气的话,怕是早就把她拖出去打死。
「到底怎样才能叫他信我啊!!」
陆知晚内心正哀嚎着,头顶忽又传来男人低沉嗓音:“隔了这几日,你还将梦里之事记得如此清楚,可见这梦的确叫你印象颇深。你可记得那叛军头领姓谁名谁,是何模样?”
陆知晚有些迟疑。
说的太多太详细,怕萧景廷真把她当妖怪抓起来。
可说的太少太粗略,又怕他不当一回事。
唉,这可太难了。
纠结一番,她决定折中,透露个大概信息,起码叫他能防备一些:“梦里那支攻入京师的叛军,是从(豫章)方向来的……”
萧景廷蹙眉:“什么方向?”
陆知晚:“(豫章)。”
萧景廷:“……?”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她在戏耍他。
陆知晚也从萧景廷的表情里意识到了什么。
不会又是坑爹的剧情引力在搞鬼吧。
“陛下,方才臣妾说的,您可听到了?”
萧景廷沉默一瞬:“你有说话?”
陆知晚:“……”
咬了咬唇,她又连着说了好几遍豫章,甚至直接爆出“豫章王”、“赵文绍”这些名字,萧景廷却像和她隔了一层透明墙壁般,听不见,甚至看不见她的嘴巴在动。
为了防止萧景廷觉得自己疯了,陆知晚也不再尝试——她基本可以确定剧情引力在保护原著的主线,直接给她消音,禁止她向萧景廷透露更多信息。
这狗逼的原剧情。
陆知晚忍不住心底爆粗口,再看萧景廷拧眉沉思的模样,她只得尽量圆回来:“许是上天不许臣妾泄露太多天机,造反之人是谁,臣妾实在记不得了,只记得梦中陛下与臣妾的所作所为,以及最后的下场……”
「阿寅你可长点心,听我一句劝,咱俩从今天开始洗心革面,你当个明君,我当个贤妃,没准能有一线生机呢。」
萧景廷眸光轻闪,这胆大包天的女人,脑子里一天天都是什么乱七八糟。
沉吟片刻,他看向她:“你的意思,朕大致明白了。”
陆知晚一喜:“真的?”
萧景廷:“你既想低调些,那册礼就照你的意思,一切从简。”
陆知晚:“嗯嗯,好。”
萧景廷:“明早朕再让御医给你开些安神药,你好生调养一阵,应当不会做这些怪梦了。”
陆知晚一怔:“……?”
什么嘛,他还是不信啊!
***
翌日,陆知晚觉得她快要郁闷死了。
送走御医后,她仍不死心,试着用笔写下原著剧情。然而,任何涉及男女主剧情的内容都会神奇消失在宣纸之上。
但关于昏君和奸妃的剧情,她写下来,并不会消失——
这点特殊,并未叫她有丝毫安慰,反而愈发的沮丧,就好似在打斗地主,对方手拿大小王以及一串好牌,入场直接点了明牌,仿佛在傲慢嘲笑她:“看吧,就算你告知萧景廷一切,你们俩的结局也已经注定,无法更改,还是乖乖等死吧。”
等死、等死、等死……
难道真的只能等死吗?
陆知晚郁郁寡欢,忧虑不已,想得烦了,甚至还异想天开,不然自己跑去金陵暗鲨男主好了——当然,也仅限于脑补。
眼见她成日愁眉不展,吃饭都不同往常那般积极,萧景廷几乎将太医院所有的御医都派去给她看了一遍。
御医的答复十分统一:“昭妃娘娘身体无碍,只是忧思过度,心病还须心药医。”
而她的心病,萧景廷也清楚,那个离奇晦气的梦。
这日夜里,在陆知晚又一次烙煎饼般翻身后,萧景廷撑起胳膊,反身压在了她的身上。
“不许动了。”
感受到身上陡然覆压的沉重身躯,陆知晚瞪大了眼:“陛…陛下?”
「怎么就突然压了上来?难道他……」
「可我现在实在没什么心情啊。」
「算了算了,压都压了,配合一下吧。反正过几年都要死了,总不能死之前,还没开过一顿荤吧?」
思及此处,陆知晚放松身躯:“臣妾不动了……”
她也懒得动,他动她享受就是。然而等了一会儿,身上男人却没半点动静。
「难道他不会?」
陆知晚刚想开口,男人忽的低下头。
粗重的热息拂过肩颈处,滚烫潮湿,少倾,一阵不轻不重地疼意传来。
陆知晚怔住,他……咬她?
不等她反应,男人就直起身,躺回一侧,“朕是叫你好好睡觉,别翻来覆去。”
陆知晚:“……”
「那你就直说啊,突然压上来害我误会。不过这男人是属狗的吗,竟然咬人!」
她抬手摸了摸脖子被咬的那块,一道浅浅的牙印。
“陛下,您咬臣妾作甚?”她委屈嘟哝。
“……”
萧景廷也答不上来,就一瞬间,忽然想要与她亲近一些。
可除了牵手、拥抱,他不知还有何方法表示亲密。
没人教他这个。
而据他观察锦狸苑里的猫儿们,它们表达亲密的方式,会打闹啃咬、会互相舔舐身上的毛。
昏暗帷帐之内,龙涎香暖,一片静谧。
良久,黑暗中响起男人沉哑的声音:“朕想到要你做的第三件事了。”
陆知晚疑惑:“什么?”
“你来吻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