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又是这四凶,还是其中之首?
我心道莫不是要将这四凶都给碰上一遍,赶紧扔了几条布予她们擦乾身子,迅速整装后,我们回去同男子三人会合,景泰轩一听闻穷奇出没,面色霎时沉了一半,而白苍宇倒是相当冷静的分析道:「穷奇以食人为主,其智深甚可通人语,因而为四凶之首,不易对付。」
现下是该走?还是迎敌?因着不晓得那穷奇实力,我踌躇着难以抉择,可看来确是省的我愁了。
「来了!!」景泰轩大喊,穷奇兽开展了双翼,庞然身躯朝这直扑而来,长声咆哮示威,口中还沾衔着大量鲜血,模样比方才所见的更为震悚。
「居、居然?!」居然不只一头?!我同任光于心里头惊叹道,眼前三头凶恶的穷奇猛兽,各个开展长翅,面目渗人,虎视眈眈的覷着我们,好似在挑选着满案菜色,该先嚐哪一道才是。
「跑!」白苍宇大喊道,现下情况棘手,恐怕不得迎敌应战,眾人便赶紧四散逃离,我同他们分散了路逃跑,不料仍是被盯个正着,那凶兽的速度十分迅疾,展着翅翼便这般滑翔似的飞来,于我身后穷追不捨,我脚下轻功步伐踩的很是紧迫,将这功夫发挥极致,才勉强和牠保持了些距离。
我心道这下恐怕不得撑久,便股起了劲儿,就着高速向前一个转身跃起,面朝飞扑而来的穷奇兽提剑欲刺,不料却错估了牠速度而迟了几刻,一时大意之下,我剑刃虽是成功刺中了牠,可自个却是也被擦个正着,撞飞了好几尺远。
「可恶……。」强忍着身子的剧烈疼痛,我站起身提了剑,便要衝向牠给予反击,忽地一绽青蓝身影飞掠而过,穷奇的凶猛头颅便惨烈的应声落地,甚是不出丁一点血跡。
「烟渚!……唔!」江烟渚即时出现,收拾掉那狠恶穷奇兽,她见我受了伤,剑都顾不着的随手一扔,便赶来我身旁替我处理,方才情况危急无有注意,现下仔细一瞧,我肘子的衣料都给磨了破,甚是擦伤了皮肉,血肉糢糊一块儿,怪不得这般刺疼。
「嘶……。」用清水洗净伤口,却是疼的我不禁发出了声,江烟渚见我这般难受,纤眉微蹙,道:「若不这般处理,过后会更加严重,你且忍忍。」
不知为何,我隐约察觉到,她替我包扎的双手,似是在微微发着颤,除去轻蹙起的纤眉,面色却是淡然中带着丝愁。
「赶紧走罢,不知大伙儿现下如何?」我担心着同伴们安危,江烟渚轻点头,和我一齐运起轻功穿入林中。
景姑娘他们本就干这活的,且他们身手我也略有见闻,白公子更是不在话下,风姑娘她俩也曾作过刺客,该是不成问题,而现下最令我堪忧的,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任光。
「吼吼吼!!!!!」前方传来了穷奇的咆哮声,我们赶紧上前一瞧,聂风和聂雨正同穷奇兽周旋,虽她们二人联手暂且是居于上风,可仍是不得疏忽。
「风姑娘!雨姑娘!」我提起剑衝上前,捉着时机跃上前去斩下了牠一边翅翼,聂风接着旋过身点地一蹬,青铜短戟给那兽身又划了几道口子,穷奇受了刺激,利爪狂暴的连连挥来,我们即时退开,可聂雨不经意给绊了个踉蹌,那队长牙就将朝她刺上,江烟渚赶紧一瞬飞身而过,单手拖住她退至一旁,然情况实在危急,虽是避免了致命伤害,她纤柔臂上仍是不慎擦出了淋漓血花。
「江……江烟渚你……!」聂雨吓的花容失色,退开江烟渚怀中,见她为着保护自己而受了伤,更是急的说不出话来。
「无事……我待会自个处理便是。」我瞧见她那模样很是心疼,脑中忽地燃起了把火,伸手捏出藏于腰侧的短刀,走向狂傲躁动的穷奇兽,牠见我迎上前,张着巨口扑身飞来,我侧身旋过,脚步一踏滑至牠身下,捉紧短刀便由牠肚腹之处深深刺入,反手一转的给牠大开了道口子,威猛穷奇兽顿时肚破肠流,失去生机,我赶紧抽刀,抬脚踹偏那庞然身躯,免得压着了自己。
「泉!你……。」江烟渚本欲前来助阵,可话甫起个头便突然止住,面上神色还很是复杂。
我缓缓站起身,抹去身上沾黏的肠泥脏器,可因着掺合了大量血浆,非但黏腻噁心,且满是腥味,面对自个身上这颓然狼狈样,我不禁苦笑了笑……。
「清泉姐,你……。」聂风三人朝我这儿走来,然她们脚步停佇于几步距离之处便不再靠近,惹得场面顿时有些尷尬,我明白她们并非有意,无奈的甩甩手道:「行了、行了,只管先去寻他人要紧,走罢。」
紧接着去寻分散了的其他人,我们四人行于这树林中,不由得回想起了过去也曾如现下这般,然而那已是半年多前的事儿了,虽称不上物是人非,可心中仍是不免为这时光流逝有些慨叹。
「莫要过来!!!」听闻任光叫喊声,我们赶紧循着声源处奔去,不料却见他手里紧握着把银製短刃,眼神坚定的望着前头,似是鼓足勇气试图抵御猛兽攻击,然这虚张声势根本不在穷奇兽眼里,张了口便要将他给生吞下肚,忽地一个电光石火般瞬过的身影,仅只是剎那间功夫,细利长刃已狠狠刺入穷奇头颅,甚是由口中穿透而出,白苍宇佇于穷奇背上,以和那狠戾手段十分反差的温柔笑容,微微笑道:「任兄,你这般勇气,令我刮目相看。」
「多……多谢白兄……。」儘管任光已是吓的腿软跌坐于地,可方才面对狠敌的勇气直是令人钦佩。
「你们都在这儿啊。」景氏兄妹俩恰也赶了过来,眾人这下才终于会合,我轻歇了口气,不经意碰着了肘上伤口,惹的一阵刺疼,同时也想起江烟渚方才也是伤着了,我连忙靠向她身边去欲替她包扎伤口,却是被她那为难眼神瞧着,我这到底是给忘了自个身上的恐怖腥味,尷尬的只得又默默退回了几步。
「江姑娘,我来替你处理罢。」景鸿轩走向江烟渚替她清洗包扎,手法虽是熟练,却是有些粗鲁,我在一旁瞧着都疼了,不料江烟渚面上却是十分淡然,彷彿那伤口都不是伤口,完全不疼似的。
「对了,方才我和阿泰没遇着穷奇,倒是寻着了间屋子,现下天色也渐渐沉了,且你俩还掛了彩,不如今日就先讨个安歇。」听了景鸿轩提议,我们跟着她寻到那间屋子去,这屋子挺大,卧室还有个三房,厨灶也少不了,似是还存着有人于此处生活过的点点痕跡,许是这屋子的主人,亦或途经此处的侠士驻足而留下。
「呼……。」屋子四周树丛环绕,而后方有片被竹林隐匿之处,竟造了个依着山壁边旁的温热水泉,因着我身上气味慑人,被她们搪来这儿洗净身子先,我独个浸润于暖呼呼的温泉里头,雾气蒸蒸瀰漫,一身的倦劳彷彿都给洗涤而净,水珠牵附于发丝端缘欲滴,因着这分安寧,我恍惚着神,甚是闔了眼打起盹儿来。
朦胧意识之中,我忽地觉察身旁有些微动静,是甚么人……?还是甚么东西……?我闔着双目,思忖了片刻,却是将本提起的戒心给松下,无奈的叹口气,道:「唉,你别总吓我呀。」
「我还忧你睡沉了,不料仍是这般精明。」我睁开眼一瞧,江烟渚那抹青蓝身姿,静静地坐于一旁石围上头。
「你来这儿,不成想作贼偷窥?」我双臂靠于石围边,打趣她道。
「你怎的想,就怎的是,那我可得名符其实的作个贼,好生瞧瞧你这嬥直姣貌。」
「…………」
直是捉弄之心不可有,免得遇上这鬼灵精怪傢伙,反而自讨没趣……。
「好啦,不闹你玩。」她敛起悠容,正襟危坐道:「我来仅是有些事儿想同你谈谈。」
「甚么事儿非要现下谈?晚些不可?」现下我这一丝不掛的姿态,儘管外表瞧来镇静,可内心实在窘迫不堪,孰知她又会怎生来打趣我,恨不得赶紧将她给打发离开。
「你在这儿沐浴,正可省的些人来偷听。」她眸子转了转,扬起嘴角轻笑道:「不成……你害臊?不如我同你一块儿……」
「免了、免了!」她话说着,边褪起了衣衫,雪白如凝脂的精緻肩颈微微敞露,我瞧的心头直冒汗,赶紧要伸手阻止,她却是换了个口吻,一派清间道:「直是可惜,恐怕我暂时也享受不了这温泉滋味。」
我不解的歪着头,她突然拆卸起了手臂上包扎的布条,擦破的皮肉上头还留有些瘀青,我这才惊觉异状的抬手一瞧。
「这便是我要同你谈的。」我猛然大悟,分明手上都有着伤,可我这肘子的伤口浸于热水中却毫不感疼痛,那时只管着洗净一身脏污无有多想,现下拆了包扎布条一瞧,原是血肉糢糊一片的伤口,竟是已凝合了大半。
这……怎的回事……?
「莫不是你先前提及,千万人中仅有其一的特殊体质?」我惊诧不已的望着自个这几乎要癒合的伤口,思考道,而她却是挑着纤眉笑道:「那是我随口誆她们的,你怎的就给信了?」
「…………」
「况当真有这体质,那你可也好过了头,这前后还不及一个时辰呢。」
我这特殊身子……莫非与忆中爹提及的一族血脉之事有关?那竟是何等种族的血脉,可有这般惊人的自癒能力?
「你可见过自个的后背?」我自个思忖了片刻,江烟渚突然问道。
「后背……?不曾。」我愣了愣,满是困惑。
「过去我曾替昏迷的你更衣,那时你背部之处,有三个似是封符的环状咒印,如锁链般环环相扣着,而上回你给那姓白的疗伤后,我要你脱下衣让我瞧瞧,竟是已剩下一个环。」江烟渚面色严肃的道:「我认为,你背上的封咒,恐怕与那姓白的有所关联。」
稍微理了下思绪,这封咒该是白苍宇所解无谬,而江烟渚所言本有三环,这消失的二环其一,便是上回疗伤的事,另一环……莫不是于天明山山穴里头那时……?
我将天明山那事说予江烟渚,她听完,面色霎时又沉了几分,她解释道:「这封咒我虽也不清楚是甚么来歷,可顾名思义便是封印着甚么,我臆断姓白的上次替你疗伤,许是解除你封着甚么自体疗癒的能力,才让粉碎的骨头都得迅速恢復。」
白苍宇到底是甚么人?为何身怀着许多特异绝技,而我这身上的莫名封咒,又与他何干?不成便是遭他所下……?倘若真若这般,循理而来……我这失了的记忆也……?脑海忽地浮现了他面上那温柔微笑,我心头不禁直发悚。
「泉,你脸都给薰红了。」过了会儿,江烟渚见我沉默不语,探过身来关心道,她那幽深双眸与我相凝,白皙面庞伸手可及,许是瀰漫的雾气使然,我朦胧抬起手,轻撩起她因蒸气薰濡而微微湿润的发丝,一时鬼迷心窍,就欲贴近她薄嫩双唇……。
「别捉着我玩啦!!」聂雨的叫喊声忽地由远处传出,我惊的回神过来,赶紧退开江烟渚身旁。
我、我这是在作甚么呢……?
「对……对不住……。」我侧着脸不敢直视,馀光瞥见她面上神情,竟是依稀有几分落寞感觉。
跟着打闹声音缓缓接近,景鸿轩和聂风聂雨三人由竹林后头一齐现身,她见了我俩便笑着道:「这般好东西,可别独享着啊!咦?你俩怎的都红着张脸?」
「…………」
「清泉姑娘,你们回来啦。」我和江烟渚先回屋子,在厅堂外头碰着了任光三人,我问道:「任公子,你们这是……?」
「任兄欲学点儿武功,我和景兄便传他个几招。」白苍宇微笑解释道,我和他目光对视了上,因着方才之事而心存顾虑,下意识的连忙撇过头去。
「任公子如此好学,的是,学点儿功夫于身,说不准也能保个几回性命。」江烟渚微微笑讚道,惹的任光面上又是一阵通红,靦腆的傻笑着。
回到了房里,我和她各个不发一语,这沉默氛围,莫名的还有些尷尬感觉,许是因着我方才差点儿……吻了她一事?
「烟渚,方才……」
「我有些倦,先睡了。」她也不由我说完,鑽入了布衾中便这般睡去,独留我自个脑子发烫,闷着头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