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认识应如是的时候,许自清觉得她就像一朵盛开的桃花,很漂亮,却又没法和其他桃花区别开来。
  直到有一天,一向镇定自若的应知微,头一回像个犯错的学生,不知所措地站在他医院门口。
  问下来才知道,他和应如是闹翻了。
  那会应如是在读六年级,在越来越内卷的形势下,小学课业都变得很满,放学后还要去辅导班加练,哪怕马不停蹄赶作业,也要写到十一点。
  而应如是还比其他孩子多了一项任务:练舞。
  每次应知微合上书,去看应如是时,总能见她房间灯火通明。
  一个六年级的孩子,比他一个初三的都睡得晚。
  应知微打听过后知道,应如是五月要参加一场舞蹈比赛,但那场舞蹈比赛应如是五年级参加过,也拿了奖,即使再拿一个,对升学也毫无益处。
  应知微不希望应如是升学受影响,更不希望她每天都那么辛苦,所以一直明里暗里劝应如是放弃。
  但每一次,都被应如是转移了话题。
  直到有一次,他再次经过应如是房间,从门缝隙看到深红的脚底,紧接着,咚得一声响,应如是膝盖硬生生砸在地板。
  应知微忍住了推门而入的冲动,只是在门外站着,一直站到房间的灯熄灭。
  他再也没有干涉过应如是,而是选择默默等待,等应如是完成报名后,他在报名截止前一分钟申请了退赛。
  应如是很快收到了退款信息,震惊、绝望萦绕心头,而此时,应知微走出来,告诉她,是他干的。
  “为什么?”
  “你每天压力太大了,事情有轻重缓急,不要让无意义的事情影响你。”
  “你怎么知道那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你去年参加过那场比赛,也获得了名次,虽然不是第一,但也很好了,没必要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第一压上你的人生。”
  “……应知微,你以为你是谁?”
  应如是从小到大,除了和应知微闹着玩的时候会叫全名,其余时候都是铁打不动的“哥哥”,那是唯一一次,应如是很冷淡地叫应知微名字。
  “要不要参加这场比赛是我自己的事情,我的学业,我的人生,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凭什么管我?你又有什么资格管我?”
  “我是为你……”
  “我最讨厌别人插手我的决定,不管出于恶意还是好意,在我眼里,都是多管闲事。”
  “应知微,管好你自己。”
  那天过后,应如是再也没有和应知微讲过一句话,也没有停止她的舞蹈。
  家里人劝没用,许自清劝也没用,两人一直僵持到应知微中考前夕,应如是才用小纸条写了句“加油”,塞在应知微笔记里。
  -
  这么多年过去,应如是好像变了很多,又好像一点没变。
  她依旧坚持小时候的原则,依旧和从前一样倔强。
  先是拉黑温知新电话,再拉黑微信,温知新试图用别的电话打给她,她干脆直接关机。
  许自清劝她先回去也不肯,硬要在医院守着,陪猫输液。
  “你和知微真是截然不同两种性子。”
  应如是打了个哈欠,“比如?”
  “自己找。”
  “……”
  天蒙蒙亮时,猫的病情终于有所缓和,员工也陆续上班,应如是这才微微放心,准备打车去酒店睡一觉。
  “它有什么状况记得给发我消息。”
  “知道了,赶紧回去休息。”
  目送应如是的车子逐渐远去,许自清掏出手机,给某人发了一条消息。
  【许自清:她做了和你一样的事】
  【对方正在输入】
  沉默。
  【许自清:你的衣服我准备捐给小区的流浪猫搭窝,她救的那只有猫瘟,不好处理。】
  【应知微:给我。】
  许自清打了几个字,最后还是删掉了。
  他是最没资格劝人放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