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前只想着逃离,却还未曾想过外面竟也是这样的繁华绚丽。”
晚上的街道更是热闹,小摊上的风铃轻轻地晃着,摇铃声声伴着清脆,花灯挂在檐下最是绚烂,千树梨花,人影攒动。
是一派和平盛世。
郢停东奔西走这些年,早是见惯不惯,只是散漫笑着纵容无泱四处漫无目的地游走。
小姑娘在外面全然不似关起门来的模样,倒显得拘谨许多,那副清矜的执着劲少了些,看着反而更有寻常少女的娇憨之色。
只不过去哪都死死地抓着郢停的袍袖,只剩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四处张望,他就是想双手环胸,手也被硬生生地扯了下来。
偏她还喜欢这看看那摸摸,郢停最后几乎是被拽着跟在了身后。
他一个身量高大的男子这样被一个娇小姑娘拽着,怎么看都有些奇怪。
郢停倒不觉尴尬,只空出一只手摸了摸鼻尖,侧过身与她说道,
“小娘子,你这样容易叫人误会。”
他视线刻意看向无泱落在他袖袍上的手,再加上他刻意暧昧的话语神色,傻子都能知道误会什么。
无泱瞥了他一样,面对来来往往的人群,反而离郢停更近了一些,面色不变道,
“我们不是兄妹吗,有什么好误会的。”
语罢,见着前面的一处摊贩围了一圈人,又兴致冲冲地拉着身后青年挤了进去,郢停被她的话噎了一下,只“啧”了一声,心想着,小娘子越发不好骗了,但手上却还是老实护着少女和其余人流分开距离。
最后二人又是拎了一手的东西回客栈,小二帮忙把东西送上楼,而郢停就带着无泱在楼下吃饭,他常常给无泱夹菜,
“小娘子吃点这个,还有这个,这个好,补身体。”
不过一会,碗里就堆成了一座小山,无泱蹙眉抬眼看他,那笑眼眯眯的青年却十分期待地看着她,好似比起吃饭,看她吃饭更让他愉悦。
见他刚想说话,无泱眼疾手快地夹了一筷子菜塞他嘴里,
“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
话音未落,只见无泱看着对面的一个中年男子微微蹙起了眉,那男子一身锦缎华服,手上端着茶杯,眼睛却一直盯着这边的无泱,神情不怀好意,有些叫人觉得不适的恶心,
无泱眸色变得冰冷,腕上珠链开始闪烁微光,指尖刚有一动,就被郢停盖住了,无泱一愣,回眸看他,青年却还是笑着的模样,好像什么都没看出来,还假模假式地夹了一筷子菜喂给她,好似真的沉醉于投喂。
“来,小娘子张嘴,啊····”
被强行堵上嘴的无泱:······
午夜,无泱梳洗完毕之后过了许久才发觉郢停回来,他看起来心情不错,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踱步回来,
见状,无泱好奇问他,
“发生什么了?你看起来心情不错哦。”
青年只摇头晃脑地把她塞进被子里,还佯装神秘地摇摇手,
“天机不可泄露哦~”
直到第二天,无泱才从下面的住客中的谈论中听得消息——客栈里有一男子因贩卖少女手被砍了,现在人已经在衙门了。
手被砍了?
无泱不知为何忽地想起郢停对她说的那句话,
他说,要是再遇见这些人,手就废了吧。
如此巧合的时间里,无泱忽地大胆猜测,不会就是昨天那个人吧。
不会···就是他做的吧。
无泱眨了眨眼,忽地觉得杯中茶水有些滚烫,在眼前运出一片氤氲。
于是郢停下楼的时候,就见一身青衣的少女就直勾勾地盯着他,她换了新衣,脆生生的青绿色,更是衬得人清丽漂亮,看的郢停一阵手痒,
“小娘子今日可真是漂亮,看的我心都化了·····欸?”
可惜作乱的手还没伸出去,就被少女一把拉住。
无泱少有这样主动的时候,郢停微微挑眉,笑道,
”小娘子这样主动,我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无泱将他左右打量了一番,又甩开他的手,端起自己的茶杯,面色如常道,
“我听说昨天有人手被砍了,就想起你了。”
她话说的直白,也没存着什么试探心思,反而是郢停,垂眸笑着摸上她的手,音色也低沉,没承认也没否认,
“小娘子觉得不好吗?”
苍白的手指骨节分明,分明可以将她的手整个包裹在内,他却偏偏喜欢一根根描摹,细细摸索过去,有种无形的侵略感。
而无泱如今才意识到,郢停虽也喜欢对她做出一些逾越之举,但却与常人有些不同,说是不同,倒不如说是郢停非常人。
他有欲望好像又没有,不似那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粘稠,还泛着精光,视线流利在身上时只让人觉得恶心和待价而沽。而郢停···好奇怪,他常常对她表示亲密之意,以至她对于他的靠近已经习惯,
然而习惯本身就是最为可怕的存在。它让人耽于情爱,也让人将习性错认为喜欢。
可这都不能解释郢停的异常,纵然他常常笑言以身相许,她却并未从他身上感受到喜欢。
很奇怪呢。
于是少女捧着茶杯,水雾氤氲了她的眉眼,她忽地笑了一下,说道,
“倒不是不好,我只是好奇,你分明平日不会如何与人生气,这又是为何呢?”
郢停掀起眼,视线对上少女投来的视线,他还是慵慵懒地笑着,却让人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那一瞬间,无泱好像懂了些什么,他其实不在乎的,无论是砍下一只手,还是取人性命,对他来说其实都是一样的,这让她想到初次见面时,郢停杀人的情形,他眼下凉薄现在还历历在目。
透过那张懒散笑着的脸,无泱好似看到了他病态的另一面。
凉薄又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