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疑一秒后,荷灯还是先敲了敲门。
门里的说话声蓦地停止,而后在静默了十分短暂的时间后,里面的人像是知道敲门的人是谁,所以荷灯便很快得到了进门的允许。
转动门把手后,红门便开了道小角,并随着门外人推入的动作愈渐拉开,在推开大半的幅度后,荷灯才看清里面的景象。
房间光线昏暗,很大,整体是欧式的风格,遮在屋子外围一圈的猩红丝绒帷幕拉得很紧,柔软华贵的布料垂落在地,里面唯一起到照明光作业的是正中央办公桌上的一盏流苏灯。
荷灯推开门带进的光照亮了那个站在房间里的高大身影,而那盏默然昏黄的光则是映清了坐在办公桌后边人的样子。
荷灯没有出声,里面的人抬头看了一眼他,然后就朝另一个人略略点了下头,对方便领会地转身离开,在和人擦肩而过时,荷灯掀起眼尾看了眼身边的人。
新上任的纪检部部长和荷灯刚刚在会议厅那边见过的样子没什么差别,只是近处看时,更能感觉到对方面貌的坚毅,全程都很静默,目不斜视的。
荷灯走进,对方走出,不久后打开的门就在身后被人带着关上,办公室里重新恢复成刚刚昏暗的样子。
荷灯一直走到办公桌前才停下。
谢闻星直到签完桌上最后一份文件后才抬头,他的视线先落在荷灯被黄光渲染得很温柔的脸上,然后才又循着动静往下看,侧目睨到荷灯正给那盏流苏灯编小辫的手上。
即使在这样的光线下,也依然能感觉到那一双手的好看,指节修长,腻滑的皮肉裹着细伶伶的骨头,白金色的流苏线绕着在指尖,像是融化的糖丝往下滴。
荷灯编得很慢,对面人也饶有兴致地看了很久,但等再编完个两三条后荷灯就没了耐心的松开。
“好看。”谢闻星说。
荷灯没理他,只视线简单地扫了一遍堆满公务的桌面,然后问人:“礼物呢?”
“这里。”
荷灯顺着谢闻星的示意往桌后面走,速度很悠闲的,直到快要接近时,才被人轻轻握住手腕,拉着坐在对方的腿上。
“你喜欢什么礼物?”谢闻星很自然地拨开荷灯面上的口罩,又很熟练的凑过去,在荷灯的嘴角亲了一下,退开后,他轻轻地笑了下:“想要什么?”
学院制服的外套是看起来有些硬的材质,不是那种廉价粗糙的僵板,而是那种经人工精心裁剪后,显现出贴身的正挺的感觉,荷灯被人抱着,稍一对眼,就可以看见男生一身很正经的正装,和灯光烁烁下,谢闻星仍然墨如点漆的眼。
看起来有点可怕。
荷灯走神,想到不久前在会议厅时自己身后两个女生对谢闻星的评价,觉得倒的确是有点道理。
“在想什么?”
谢闻星看荷灯不说话,他又很亲昵的抱紧怀里的身体,头靠在荷灯的肩上,温热的鼻息就缠在荷灯那颗莹润的耳垂边,又打在被黄光浸染得格外细长诱人的颈子上。
“啊。”荷灯像是才刚回过神,他说:“在想事情。”
“什么事情?”
“在想……”荷灯眉尖轻蹙,表情是正在很认真思索中的困惑,他说:“你说‘带了礼物给你,上来拿’。”
荷灯语气很平淡地重复了一遍自己刚刚在楼下收到对方发来信息的内容,然后表情又很认真地偏了点角度,凝眼去看人。
“哦,”对于此,谢闻星也语气平淡地说:“骗你的。”
“……”
在荷灯刚要说什么的时候,谢闻星笑了下,又道:“如果我没有说有礼物,你上不上来?”
荷灯看他,先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后才诚实摇了摇头。
“不了吧,”荷灯客气说:“会长这么忙,我上来打扰的话,不太好吧?”
谢闻星很大度:“不会啊。”
他捏着荷灯的指节,缓缓道:“我也打扰你了不是吗?”
荷灯闻言一愣,不等他开口,谢闻星就又笑了下,问他:“你和郑明楚很熟?”
他的语气很正常,甚至还轻描淡写的,荷灯看着他,眨了下眼,也笑了地说:“还行?我跟谁都挺熟的。”
谢闻星慢慢点头:“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荷灯不假思索地:“聊你啊。”
他的语气里带着散漫的笑意,呼出的气息香香甜甜的,是一种独存于他身上的味道,很甜蜜似的。
荷灯的手从谢闻星的桎梏中徐徐滑出后,接着就很轻地抚上他微微怔住的面颊,柔柔地贴着,眼睛弯弯地凑近和他在很短的距离里对视。
谢闻星眸光沉沉地看他,半晌后才淡淡嗯了声,“聊我什么?”
荷灯还在看他,像是在打量,等到了有足够久的时候,他才又往前近一点,闭着眼睛,很依恋似的去贴着谢闻星的唇,磨了磨。
湿乎乎的热气洇在唇缝,类于黄昏的橘光斜斜的流淌在那张分外漂亮的脸上,长而浓密的眼睫簌簌,散碎的阴影像是瘫软的草枝一般沉静,被他亲着的人定定地凝视着他,并在其缓缓睁开眼时,气息难以察觉地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