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缚骨链,是他亲手炼制的法宝,一旦绑缚,就绝无挣脱的可能。”判官不徐不疾的解释,眼中的怜悯越发清晰。
  林晏安被他看得不太舒服,下意识的追问道:“他是谁?”到底是谁把他绑在了这里?
  判官沉默了一瞬,并没有回答,而是转移了话题:“林先生放心,段先生没有什么大碍。”
  听他提起段迟渊,林晏安立刻把那个模模糊糊的“他”丢在了脑后,急急地追问道:“老段在哪里?”
  “他就在这里,应该很快就会过来了。”判官安抚性的笑了笑,“在他来之前,我有一些事要告诉你。”
  老段就要过来了?林晏安心里既雀跃又紧张,但还是强压下乱成一团的心绪,看向判官:“大人请说。”
  “段先生他……并没有恢复神智。”判官缓缓开口,道出残忍的事实,“脱离上一个世界之前,他受到了极大的刺激,神智变得越发不稳定。”
  “……你说什么?”林晏安脸上的欣喜凝固了,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判官,受创的咽喉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判官眉眼低垂,俊秀的面容笼上一层神佛般的悲悯,低声道:“他神志不清,失去的力量却找了回来,狂性大发……系统勉强把你救了下来,却受到了他的攻击。所以现在你所处的这个世界,已经不受到系统控制了。这里……是段迟渊自己创造的世界。”
  林晏安双眼越瞪越大,脑子里嗡嗡作响。判官吐字清晰,逻辑顺畅,他却如听天书,半天都分辨不出其中的意义。
  老段……创造了一个世界?
  系统……被攻击了?
  林晏安喃喃道:“这怎么可能?系统……怎么可能被老段……”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这样?老段……老段到底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击溃了系统?他到底是什么人??!
  他到底……还是个人吗?
  大概是听清了他心底声嘶力竭的呐喊,判官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事到如今,我也不能再瞒你了。其实段迟渊,并不是地府里普通的鬼魂。”
  “千年前,中原有岚国,地大物博,占沃野千里,享四方岁贡,能臣良将层出不穷,乘天地之气蕴,风光一时无两。然天地眷顾仍有盛衰,盈盈之月仍有亏余,百代之朝,终有竟时,岚国也不例外。”
  林晏安近乎茫然的看着娓娓而谈的判官。为什么要讲什么岚国?这个国那个国的,跟他有什么关系?跟段迟渊又有什么关系?
  判官竖起一掌,示意他稍安勿躁,继续讲道:“岚国的最后一代君王少年即位,他从父辈手中接过一个锦绣山河,却不知道那只是一个千疮百孔的破皮囊,一旦掀开,就只剩下千疮百孔的烂肉,就算刮骨疗毒,也无济于事。社稷已经烂到了骨子里,少年皇帝的雄心壮志,全都成了一个笑话。”
  “老段……就是那个皇帝?”林晏安嗓音有些颤抖,轻声问道。
  “不。”判官摇摇头,掩住眸中的不忍,低声道,“少年皇帝放不下满心抱负。强敌环伺,四境皆危,他不肯投降,而是亲自出征,御驾亲临。那时候,他身边有一员大将,自小与他一起长大,情同手足,可托生死。大将军身具破军之威,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竟真的破了死局,求得几年仓促太平。”
  林晏安心神一动,喃喃道:“是老段……”所以他才有那么高超卓绝的剑法,所以他才有那样渊渟岳峙的气势,那都是生死一线间才能磨练出来的坚忍和不屈。
  判官微微颔首,肯定了林晏安的猜测:“段将军救万民于水火,挽大厦于将倾,举国欢庆,加官进爵,一时风头无两。可惜,自古功高震主乃是大忌,段将军也难以幸免。”
  所以即便曾经两小无猜,即便曾经相托生死,也还是辜负了。
  “段将军含怨而亡,凄怨之气徘徊数月不消,终成厉鬼,入鬼道。他生前征战四方,杀了太多人,满手血污,满身戾气,化鬼之后越发强横暴虐,就连地府众鬼仙也无力阻挡。他一路斩杀,冲进了阎罗殿,惊动了十殿阎王,最终求来了十世轮回。”
  “十世轮回,十次与他爱慕之人相识相知的机会,只要有一次能圆满终老,他就心满意足了。”
  “但是并没有。”判官几不可查的叹了口气,缓缓道,“一次都没有。”
  一次都没有……林晏安迟钝的眨了眨眼,心口泛起一阵阵火烧般的剧痛,像是烧红了的刀子在割,他却一点都不想呼痛。
  能有多痛呢?哪有段迟渊痛呢?
  求而不得,生生世世都不得,才是最彻骨的痛。
  144我的老攻是鬼王03 你逃不掉了
  林晏安的眼神茫然而痛苦,像一条脱了水的鱼,惘然的看向判官。
  判官微微别开眼去,不忍看他,继续讲道:“十世轮回之后,段将军重回地狱,却带着比当年还要重十倍百倍的怨气。过于浓郁的怨念让他迷失了神智,曾有接近两百年的时间,都在酆都城外的无间旷野游荡,斩杀了数不清的恶鬼,一柄长剑凝结了厚厚的鲜血,几乎辨不出原本的样貌。段将军清空了整个无间旷野后,终于渐渐恢复了神智,他手上太多杀孽,终生不得再进鬼城,索性便在无间旷野上定居,带着跟随自己的弱小鬼怪建起了一座宅院,从此深居简出。然而他残忍嗜杀的名声已经传了出去,渐渐地,地府众鬼不再提起他的名字,而是以无间鬼王代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