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静请了两天假。到周二下午,才和谭斐妮兴高采烈地回来,可刚下飞机她就笑不出了。
她舅舅冯瑾给她打电话,说买那套房子时手续没办好,惹上官司了,现在要被法院强制拍卖,让她别再回去。
简静没有一点怀疑的,最先担心的反而是她那一屋子的名牌包和保险柜里的珠宝,“那我的东西怎么办呐?”
“都打包好了,昨儿就送到了你的婚房里,你直接过去。”
冯瑾生怕再编下去要露馅儿,没说两句就匆忙挂了电话。
“冯总,您这编的离了大谱了,按照规定,法院不会动不动强拍。”
冯瑾的秘书在一边对他说。
“行了,这不就是按我姐夫的指示,纯属扯淡吗?”冯瑾撂下电话,心虚地喝口茶,“我这外甥女心思浅,她不会深究这些的。”
简静慌里慌张的,对谭斐妮说,“晚上我不能和你去吃饭了,我得赶紧回去看看,那匣子翡翠有没有磕碰坏。”
她上了车就嘱咐厚伯开快点,回家时正碰上下班的周晋辰。
这边才刚打开门,周晋辰人高马大的在门口堵着,简静着急的,弯低身子从他手臂下面钻过去,“不好意思,我有急茬。”
简静在楼上楼下找了一圈,也没看见她的东西,她胡乱抓了抓头发,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老周!你看见我那些宝贝了吗?”
周晋辰心道,这一对比,哪样儿更要紧些,不就高下立见了?
哪天他要是丢了,简静不见得会多伤心难过,他远比不上这些身外之物。
周晋辰步履沉稳地走上楼,推开原本是他住的客房门,“都在这里。”
像变魔术一样,这房子里的摆设从上到下换了一遍。
几个顶到天花板的立柜,整齐有序地码着她的限量款爱马仕。简静随手拿出一个搂在怀里,“宝宝,你们在这住的好吗?如果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一定托梦告诉妈妈。”
“......”
“记住咯,最好是在午休的时候,一点到三点之间,妈妈晚上都不记事儿。”
“......”
等简静打开保险柜,又和她的翡翠珠子腻了一阵后,她才终于想起来问,“那你睡哪儿?”
楼上楼下的那些空房间,都基本改成了影音室、台球室、健身房和棋牌室这些功能区。
因为还没有考虑要个小朋友,所以谁都没在乎过,要空出一两间卧室这个问题。
如今唯二的两间房,一个还被拿来放简静这些身家,她自己也觉得对不住周晋辰,“要不我把东西再搬回娘家?”
周晋辰嗤笑了声。他蓦地拉过她的手,“搬来搬去的,不嫌麻烦吗?”
“麻烦。麻烦。”
简静尴尬笑着,有些抗拒的,把手抽了出来。
老周最近越来越爱上手了怎么回事?
周晋辰换了副凝重的脸色,“你要实在是不习惯,我可以睡台球案子。”
简静还停留在上一团迷雾里出不来。她只剩顺着他的话说叠词,“习惯。习惯。”
“那我就回主卧睡了。”周晋辰淡道。
简静木木然,“好的。好的。”
“......”
周晋辰抿着唇角走开了。
留下简静一个人站在摆着她全部家当的房间里。
她拿出手机给章伯宁发了条微信:【章儿,你说老周他是不是对我起色心了?】
章伯宁当时正在开车,一口就啐在了屏幕上。
他甚至连打字都等不及,直接发了三条语音过来。
简静一一点开。
【你要日子过得实在太舒服,可以把你的钱拿来给我花!】
【我今天就是有天大的事都推喽!高低得给你买面镜子送你家去。】
【你的确很会来事,但我奉劝你别来这种事!这不是你的赛道。】
简静朝天翻了个白眼,虽然被章伯宁怼惯了,但还是觉得自尊受挫。
她也发语音说,【你等着吧,我今晚就把他拿下。】
章伯宁:【怎么拿?请说出你的计划!如果是意淫就算了。】
简静哼了声:【对付像他这样的知识分子,当然得靠我专八水平的英语。我就对他说,hello,i love you.】
章伯宁同样翻一翻眼皮:【可行的,快去吧!这不得撩死他?】
【......】
第14章 洋码子
简静在青岛这两天, 扔下了一堆的工作。就光是从机场回家这一段路上,汪董已经给她打来三个电话,催着她在明早例会前,务必把早该提交的报告发过来。
本着磨刀不误砍柴工的宗旨, 简静忙中有序的先洗了个澡。
这个时节的北京正是冷的时候, 暖气还没开始供应,温度已经先降下来, 简静裹着浴袍坐在书房里, 头发全梳上去, 高高地盘在了头顶。
当周晋辰进来时,最先看到的是她修长纤细的脖颈, 和极舒展的肩颈。
简静的一对大眼珠子都在屏幕上。
她没发觉到周晋辰已经走到了她后头,还是他的手搭在那把她坐着的红酸枝木宽椅上, 伏低下身体,侧脸几乎快要贴上她时,简静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没有一点退路, 她被全方位地包围在了这把椅子上。
“简总还这么敬业?不是说下班时间,非必要不工作吗?”
周晋辰呼出的温热气息微拂在她耳边。她钻心的痒。
简静不动声色地歪了歪头, “这不是请了两天假,我良心上过不去吗?”
“你这公文写得不大对。”
周晋辰似乎无一丝杂念的, 认真校对起了简静的文档。
“求求了!老周啊!你可快走吧!”
“格式不对我能自己挨骂,大会上我就没有要过脸!”
简静在心里叫天。面上还得装出一副受教的样子,“那应该是怎样?”
她眼睁睁的看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白花花地从后面伸过来, 就要覆在她握鼠标的手上面时,简静慌忙撤开了。
因为动作幅度太大, 她的肘关节磕在了圈椅的扶手上,周晋辰点了下鼠标的同时,冷淡里带着探寻的声音传来,“磕疼了没有?”
“没有啊,没磕着。”
简静若无其事的。可在他臂弯里转过头的功夫,又背对着他戴上了痛苦面具。疼得龇牙咧嘴。
“你这里,主送机关应该使用全称,就算要用简称,至少要是规范化的简称。”
“单一机关行文时,一般在成文日期之上,以成文日期为准居中编排发文机关署名。”
他一边滑动着鼠标,边给她把问题点出。
周晋辰端着副严谨而庄重的架子,看起来真是来指教她公文写作的。
简静为自己感到羞愧。她满脑子装的都是什么糟粕啊?动不动就把人想歪了!
还是说,是她单方面太想对周晋辰下手,所以才会不自觉的,把他一系列的行为看做性暗示?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还好她有悟性,提早意识到这一点。简静几乎要为她的聪慧和机敏鼓掌欢呼。
打通了这个关窍以后,简静长长的喔了一声。
惹得周晋辰停下来看她,“我还没说完,你在喔什么?”
果然是训学生的口吻,她又认真听了一遍,更确信了自己的判断。
简静冲他笑了笑,“我喔我的,您继续,继续。”
“就这些了,改吧。”
周晋辰又陆续说了几条,然后就转过身,丝毫不拖泥带水的走了。
简静依着他说的,一一改完,因为太饿,她连最后核对一遍的耐心都没有,直接点击发送,蹦跳着下了楼。
她下楼时,有气无力地趿着鞋问,“老周,家里还有吃的没有?”
周晋辰靠坐在沙发上看书,闻言摘下眼镜,“小砂锅里焖了海鲜饭。”
简静一听,加快了下楼的速度。
“你把火关掉,戴上手套再端起来,小心烫。”
周晋辰头也不抬,不温不火地说着,边翻了一页书。
简静哎了一句。但她其实不大会用这套德国厨具,和周晋辰整个人一样,精细又古板,甚至吸油烟机都没琢磨明白,更不知道摁哪个键关火。
但周晋辰没有起身,她也不好命令他过来,只有硬着头皮试试。
简静先胡乱点了一通,把那一圈蓝色的火焰调得时大时小,但就不知道哪个是关。
她弯下腰,低头凑近了,从喉咙里捏出怪声怪气,“下面是恶魔低语,奇形怪状的小洋码子们,我是这家的女主人,你们给我听好了,老实点被我选中,别逼我把你们拆掉。”
已经走到她身边的周晋辰:“......”
他勾着唇角伸出根手指,连续摁动两下,轻声说,“aus/blasen,在德文里是熄灭的意思。”
“你还会德语啊?”简静惊叹。
周晋辰把砂锅端上桌,“前年在卡尔斯鲁厄理工学院待了一学期,会说一些。”
简静有些失落,“怎么早没听你说过啊?”
“这种小事,没必要挂在嘴边说。”
周晋辰本就不是个狷狂人,深藏若虚、不见圭角这八个字,早已被老爷子打进血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