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栩要出演少女千诀、修罗千诀和心魔,一个纯、一个煞、一个媚,角色跨度大,对于新人演员来讲,是很大的挑战。
尤其心魔,沉栩试镜时就拿捏不好那种“欲感”。总导演也对造型不太满意,正在调整中,相关剧情会延后再拍。
师门日常是群戏,或细水长流,或热热闹闹,片场欢乐多状况也多。韩舟和沉栩始终保持着距离,几乎没有眼神交流,颇有几分师尊疏离,刻意避嫌的意味。
少女时代的千诀,懵懂、天然。沉栩造型简单,粉面含春眼若桃花,气质天成,即便站在一群俊男靓女中,人看过去,也会第一个注意到她。
云期作为一峰之主,排面还是得有,漂亮衣服一套接一套的。韩舟五官俊逸立体,却是淡颜系,打光稍差一点,在镜头前就会非常吃亏。
副导又看了一镜,忍不住找总导吐槽:“老师,韩舟平时挺会找位置的,都用不着提醒!今天这是咋了,拍出来总差点意思。”
但又没有到非要返工的程度……只是这样,画面中的女主演就会显得更突出。
总导笑笑:“演员懂事。”
副导琢磨了一会,意识到——这是在让镜?!
没有特意安排的情况下,有经验的演员,会不由自主地去抢镜,恶劣些的,甚至要故意去挡对手的光。
毕竟观众的眼睛,只能聚焦在一处。这些明争暗斗,都是为了保证自己的表演更有效。
韩舟若是想成为焦点,驾轻就熟。
尤其这种温吞的日常戏,只要那一镜拍出来效果好,导演肯定就会选用。但现在,镜头里还有个真正的一番,要是播出去了,被看出一直在动小心思,再遇上个心胸狭隘的,很容易结下梁子……
于是有本事、又没背景的演员,在翅膀硬之前,都懂这种生存之道。等真正该他的角色高光时,再全力去表演就足够,不需要什么艳压通稿。
拍到雷刑之后师徒独处,韩舟的气势明显就上来了!
云期带千诀回到他的幽篁里疗伤。他握住她手腕,不断注入法力,温养灵脉。确认小徒弟状态平稳,修罗火也已淬得看不出端倪,才松了口气。
千诀只在很小的时候进过内室。她睁开眼,发现陈设都没改变,师尊已经换掉染血青衫,素色中衣外只披着层纱,扶额守在榻边。
“师尊……”千诀虚弱地叫他。
云期一发现她醒过来,就端正姿态,温声询问:“现下感觉如何?”
千诀还在难受,却不想让他担心,摇摇头:“没事了,多谢师尊。”
夜戏,剧组采用了大量蜡烛作为光源,烛火和煦,映得演员脸庞温柔、目光缱绻。
云期语带一丝愧疚:“是我对你疏于照看……”
千诀的手从被子下面钻出来,拉住他衣角:“师尊其实是想帮我的,对么?”
云期瞳孔悄然张大了些,但他没有直接回应。
千诀继续试探:“我身上那股狂躁的力量,似乎变弱了……师尊是想借天火压制它,对么!”
云期垂眸,终于算是默认。
千诀展颜,人也要往起爬,重复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师尊是关心我的!”
她询问云期,那力量到底是什么,她有些害怕。
那时千诀是很愤怒,但也只想打跑欺负自己的人,在召出剑之前,从没想过要痛下杀手。
可她一出招,威力远比预估中要强!敌人越惊慌,盘踞在她胸口的那股“火”就烧得越旺,最终剑光凛然,血溅三尺——
云期谎称不知,只温声叮嘱,要千诀听他的,别再和人起争执。
千诀连连点头,诚恳地发誓:“徒儿以后听话,绝不会再当个麻烦,如有违犯,就让师尊把我关起来,一辈子出不了紫竹峰!”
云期将她扶回去躺好,柔声回:“我从没觉得你是个麻烦……”
他眉目沉静,显得很可靠,“以后,我会亲自护着你。”
有他在,她再不会落入困兽一样,惊慌失措,只能想着疯狂去反击的窘境。
千诀听了他的保证,眼眶竟然泛起一丝泪意,水光盈盈。云期爱怜地摸摸她脸颊,以示安慰。
不过一刻温柔触碰,千诀只觉心如擂鼓,终于确认,自己是爱着云期的。
她抓住他手腕,眉心抬起些,告白:“云期,我喜欢你!”
下定决心唤他名姓,何其大逆、何其亲昵……
云期陷入恍惚,表情茫然失措。
跌落寒潭时,他也听过心魔一遍遍重复这句话,只是眼神、语气全然不同。心魔媚眼如丝,语调蛊惑,缠得他方寸大乱,终是道心失守。
面前的千诀却无比郑重,让他明白,这即是现实!
云期淡色的唇颤动,做出个“不可”的口型,却没发出声音。
千诀想通他为何吻过,又不肯承认,他心里有她,但不可能。她不想让云期为难,只紧握他想要逃离的手,替自己争取。
“云期,我不求和你相守,只要每日能跟在你身边,看到你,就心满意足了!”
听到这些,云期明显动摇了一瞬……
他化作古简之灵,和她说过,爱不是占有。
如果明知一份感情可能毫无回应,仍愿意付出很多,哪怕只是为了见上一面,哪怕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觉得幸福满足,才是真正的爱意。
他也忽然意识到,千诀形容中的那个人,一直就是自己。
千诀发觉云期不再很明显地拒绝,又补充道:“我知道,自己现在还很弱,但我会努跟在你身边,好好修炼的!紫竹峰灵气最盛,其他长老嫉妒你,又仗着你脾气好不屑争权,都来欺负你——”
她定定看着云期,语气逐渐激动起来,眼中燃起狂热的光。
“等我变强,就帮你把他们都杀了!”
云期脸色一变,瞪着她呵斥:“千诀!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千诀看上去很焦急,又带几分天真:“你不喜欢这样?那我就让他们跪在你面前道歉,好不好?”
云期眼睑抽了下,不可置信地摇摇头,烛光在他眼底凌乱着。
他想训斥她,让她听自己的话,乖乖修身养性,眉心却先一蹙,明显有股力量上涌,逼得他两腮鼓起身体向前一顶,一口血就呕了出来——
本在疯狂试图表达爱意的千诀,满脸错愕:“云期……云期?你怎么了!”
云期终于支撑不住,身体倾倒,跪在榻边,垂首剧烈咳嗽起来。
千诀贴近,想要用另一只手托起他脸,云期却猛然抬眸,用泣血的唇警告:“不许、咳咳,不许再直呼吾姓名——”
随即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