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听不见。
  辛阮茫然地打量着陌生的病房,视线最终落在了门口。
  虚掩的门外似乎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跟他人交谈完毕,邵世宽转身推门,却发现病床上的人不知道何时睁开了眼睛。
  他望向自己,漂亮的眼睛中闪着细碎的光,像是天上的繁星般亮眼璀璨。
  脚下的步子瞬间变得有些凌乱。
  邵世宽堪堪稳住脚步,然后大跨步走到辛阮的身旁,开口的语气里是显而易见的激动,“你醒了?”
  刚刚醒来的辛阮脑子还是懵的,他钝钝地看着邵世宽,漂亮的眉眼里全是茫然。
  邵世宽瞬间反应了过来,拿出了手机的备忘录打了一行字递给他看——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辛阮看着备忘录上的文字,终于有了清晰的意识。
  他摇了摇头,身上没有哪里不舒服。
  邵世宽打量了一番辛阮的神色,确定他没有强忍着什么不适便长舒一口气。
  然后,他又在便签上写下几句话,“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见状,辛阮只是盯着邵世宽的眼睛,没有着急回话。
  清醒的这么会时间,记忆一一回笼,他被浪潮卷进了海里,被海水裹挟而窒息的感觉还异常清晰地印在肺腑中。
  所以,是邵世宽救了自己。
  “谢谢你。”
  辛阮张开干涩的嘴唇,认真又诚恳地说出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许久未开口的声音像是掺着砂砾,带着细细的摩擦感,并不好听,但却听得邵世宽眼眶一热。
  不是陈诉自己的不适,也不是喟叹自己的遭遇痛哭,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对别人的感谢。
  他是这样真诚的辛阮。
  一如当年,凭着一颗炙热真诚的心救了并不知道身份的黎夫人。
  而黎燃,你又是长了一颗怎么样坚硬无情的心,可以去伤害这样一个人?
  ……
  辛阮醒来后,身体没有其他异样,邵世宽便尽快安排他进行了手术。
  耳膜修复的手术并不复杂,手术很成功,辛阮又可以听到声音了。
  耳朵有了修复,得到重生,不再是个漂亮的摆设。
  正如他自己一般,离开痛苦的源头,一切都该重新开始,向前看,振作奋斗起来。
  但邵世宽还是坚持让他住院一周,看看恢复的情况。
  辛阮并没有反驳邵医生的好意,他谨遵医嘱,珍惜失而复得的听力,老实地吃着药在医院里待着。
  他的手机丢在了海中,于是借了邵世宽的手机,先给弟弟打了电话。
  电话另一端,辛陶听到哥哥声音的一瞬间,便落了泪。
  他以为上天如此的残忍,要让他自己一个人苟活在这世上,但好在他的哥哥还活着。
  简单带过事情的经过,辛阮安抚好了弟弟的情绪。
  辛陶也不再哭泣,只小心翼翼地问道:“哥,你跟黎燃哥真的离婚了吗?你不见的这些天,他在海滩疯狂地找你,人都说他疯了!”
  突然听到许久未听的熟悉名字,像是一块石子掷到胸膛,辛阮的心跳顿了半拍。
  曾经只是名字就能让他欢喜许久的人,终究还是让他无感淡漠了,就像是一副色彩浓郁的油画,被冷水冲刷的久了,盛色的纸张都已破裂,哪还有什么色彩可言。
  片刻后,辛阮终于波澜不惊地开了口。
  他的语气很轻,像是风中的低喃,“你该叫黎总的。”
  一句话,简单明了地划分了他和黎燃的界限。
  辛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收回欲言又止的话语,不再多言。
  电话的最后,辛阮叮嘱他不要管自己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好好学习才是他目前最应该做的事。
  在谈论学习上,辛陶从未有过的听话,“哥,我会努力的。”
  “……”
  同弟弟报完平安,辛阮又联系上了经纪人跟助理。
  于是半个小时后,大林哥和栗子着急忙慌地出现在了医院走廊里。
  邵医生同二人说明情况后,才放两人进去。
  栗子的双手不停地颤抖,几次都没有把补好的手机卡放进新买的手机里。
  辛阮接了过来,自己插卡开机。
  大林哥打量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询问他的情况,“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即便是外面的医生同他们讲明了前因后果,他们看着“死而复生”的辛阮也依旧是不可置信。
  “已经没什么事了。”手上动作不停,辛阮回道。
  他联系经纪人和栗子主要还是为了工作上的事情,弄好手机,辛阮联系上了沈导。
  沈导接到他的微信电话还吓了一跳。
  明白事情的经过后,也是替辛阮有些庆幸,与此同时也担心他现在的身体状况。
  “陈导放心,我的身体没问题,肯定不会影响拍摄的,因为外面消息太多怕您担心,所以跟你说一声。”辛阮解释道。
  最后,沈导和经纪公司一致觉得还是暂时压一压辛阮平安无事的消息。
  外面铺天盖地关于他的消息不说,黎燃这个疯样子知道辛阮没事的话万一又做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反而影响辛阮。
  对此,辛阮自然是没有异议。
  某种意义上来说,从前的辛阮已经不在了,现在的他是一种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