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好久没看见爹这个样子了,你说是不是,媳妇?”孟延春揽住董含韵的肩膀,一脸怀恋地说道。
董含韵拐了一下孟延春的腰肢,想起那次孟父的爆发,耳根开始发烫,“你还有脸说。”
裴行之耳朵一动,凑到孟晚秋耳边,低声询问:“以前爸也发火过?”
温热的气息传进耳道,痒意传进大脑神经,孟晚秋不禁抖了抖身子,那股痒意才消退,晲了裴行之一眼,才解释道:“当初大哥大嫂在一起的时候是瞒着家里人的,结果有一天,大哥在饭桌突然说要跟大嫂成亲,还说了让人误会的话。爹以为大嫂被大哥欺负了,扛起凳子就砸在了大哥身上,幸亏大哥躲得快没有出事,不过还是被伤得不轻。后来大嫂解释了他们俩的事,爹才知道他误会了。”
裴行之听完,有些心悸,孟延春肯定被打的不轻,不然不至于孩子都那么大了,还在怀恋这场经历。
是的,孟延春就是这么奇怪的家伙,别人被打得那么惨,说不定都产生心理阴影了,可他竟然还在怀念。
“你不怕?”裴行之问孟晚秋。
“有什么好怕的,这是我爹。”况且,她上辈子什么血、腥场面没见过,孟晚秋无所谓地想。
“你怕?”孟晚秋双手环胸,思索起裴行之为什么问起这个问题,然后反问道。
裴行之挑眉,看着孟晚秋这明显挑衅的姿态,默默挪开视线,不上她的当。
孟晚秋‘切’了一声,捏捏裴行之的腰肉,指着离他们十米远的孟母和壮壮,“你看那边?”
敏感的部位被攻击,裴行之手快握住孟晚秋柔软的手腕,把捣乱的手固定住,朝着孟母在的位置看去,发现壮壮待在孟母怀里,一脸崇拜的看着孟父,奶声奶气地说,“爷爷好厉害”、“爷爷打坏蛋”之类的话。
收回视线,裴行之揉揉手中的柔荑,垂眸看着孟晚秋眼里的坏笑,眉梢微微上扬,“怎么,嘲笑我不如小孩子?”
孟晚秋试着抽回手,但没有成功,眼神飘忽,嘴硬道:“哪有,我可没这么说,是你自己说的。”
“你是没这么说,但你是这么想的。”裴行之摇摇头,“算了,本来还想带某人去县里的,现在既然说我胆子小,那还是不去了。”
孟晚秋一机灵,猛地抱住裴行之的腰,“不行不行,带我去带我去,你不胆小,是我胆小,唔。”
裴行之捂住孟晚秋的嘴,悄声警告:“小点声,娘看过来了。”
被捂住嘴的孟晚秋,眨巴眨巴圆溜溜的大眼睛,轻微地点点头,示意让裴行之松口。
裴行之嘴角上扬,也跟着点了点头。
这是同意的意思。
孟晚秋眼睛顿时变得亮晶晶,像是星星跑进她的眼里,裴行之有一刹那恍惚。
可是,下一秒,他就被手心的触感吓得后退了两步,喉结上下攒动,薄唇微张,眼里带着震惊,和一丝不明的欲、望。
孟晚秋,她,她——
她竟然舔了一下他的手心。
裴行之心脏扑通扑通直跳,耳根也开始发烫,定定地罪魁祸首。
孟晚秋眸中都是狡黠,调皮地舔了舔嘴角,露出绯红的舌尖,在嘴角留下深色的痕迹,被气温迅速蒸干。
这一幕只出现了片刻,却深深印在了裴行之心里。
远处的孟母眼不见心不烦,抱着孙子转了个方向,罢了罢了,小夫妻两个感情好是好事,周围也没有其他人,她也就不讨人嫌了。
“爱国,说完快点回家。”
看看日头,早该到饭点了,孟母朝孟父喊了一声,先回家煮饭去了。
董含韵见孟母离开,低声跟孟延春说:“你留下来,防着这江家耍阴招。”然后跟在孟母后面,“娘,等我一下,我们一起回去。”
孟延春点头,继续盯着江家人。
孟晚秋看到娘跟大嫂都回家了,跟着对裴行之挥了挥手:“你也回去吧。”
裴行之哑然,过了会儿才说道:“为什么是我回去?”
没看到董含韵就是叫孟延春留下吗,怎么到了他们这,就变成了男的回家,女的留下。
孟晚秋歪着脑袋诧异地看着裴行之,似乎在疑惑裴行之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武力值高的留下,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得了,看到孟晚秋那眼神,裴行之立马就明白了她的潜台词,想到她那身蛮力,三个江河怕都不是她的对手。
但是裴行之还是不准备回去,假如就这样回去了,想都不用想,董含韵肯定会瞧不起他。
他可一直清楚董含韵这个大嫂,对他向来有意见,不是因为他哪里做的不好,而是对他整个存在都不满。比起大舅子孟延春,董含韵好像才是正经的娘家人。
见裴行之没有离开的意思,孟晚秋啧啧了两声,男人这无理取闹的自尊心啊,总在各种时候偷跑出来。
这场闹剧并没有进行很久,孟爱国教训了江武一顿后,就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拽着衣领送到了江河面前。
“老江啊,你家这小子不懂事,我帮你管教一下,你没意见吧?”
江暗地里咬紧牙关,从齿缝见吐出几个字,“当然没意见,兔崽子是该教训一下了。”
孟爱国对江河的反应不例外,好歹是同一个村子长大的,江河的为人他还是知道的,虽然有些小毛病,自私记仇,还有些阴险,但是大事上还是明事理的,也一心为着清河村着想。
就为了这一点,孟爱国就不打算对江武做什么,教训一顿就够了。
裴行之在一边看着,不禁佩服起江河来,不愧是稳坐那么多年大队长位置的人,果然有可取之处,孟爱国这话就差直接打江河脸了。换做旁人恐怕早就忍不住了,可江河竟然能忍住脾气,继续跟孟爱国寒暄,果然不是泛泛之辈。
看向明显被孟爱国吓愣住的江武,裴行之觉得这人真是活该,这个特殊的时期,竟然敢当面威胁退伍军人,是嫌自己活的太舒心吗?
“想什么呢,回家了?”
裴行之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听到这个温馨至极的名词,嘴角就不自觉扬起,跟上孟晚秋的步子,“好,回家。”
回家,这可真是个美好的词汇,带给人安心、温暖和力量。
第二十五章 记分员工作
距离村里宣布孟晚秋当选记分员已经过去了一周,但是那场闹剧的余韵仍在发酵,但是着不影响孟家人的生活。
当时其他报名的人一听获胜者是孟晚秋,纷纷质疑起孟晚秋的能力,有的人甚至怀疑是吴会计收了孟支书的好处,才让孟晚秋赢得了记分员的工作。
对于这些胡乱猜测他的人,吴会计也不惯着,直接把人单拎出来,让报名的人自己出题,跟孟晚秋再比一次,输的人不仅要道歉,还要去帮村里挑粪肥地。
结果自然没有意外,不服气的人脸纷纷被打烂,不仅被吴会计臭骂了一顿,还要去村里最臭最脏的公厕挑大粪。
不过这里面有三个人没事,一个是坐孟晚秋旁边的徐成,一个是不想多管闲事的丁恒,以及说出江秀秀离开的高仙梅。
不过挑唆其他人怀疑吴会计的张秀清成了众矢之的,其他人都在记恨张秀清,如果不是张秀清说吴会计可能跟孟支书勾搭,他们也不会贸然闯进吴会计家里,结果倒霉的落得个挑大粪的下场。
这些人的下场,孟晚秋听过也就听过了,对她来说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人,没必要耗费精力在这些人身上。
当上记分员之后,这几天一直是吴会计带着孟晚秋,记分员并没有权利给上工的社员定多少工分,而是由公社下面的大队统一定下评分标准,记分员的职责只是“记”,是落实。
工分一般以十为基数,根据劳动强度、上工时间的长短上下浮动。通常是早上2分,上、下午各记四分。
这些要求并不复杂,对孟晚秋来说简直不算事,唯一让她有点烦恼的是,每天早上不能睡懒觉,必须要跟裴行之他们一个点起床。
同时吴会计还告诉了孟晚秋三句话,“死分死记”、“死分活记”和“活分活记”。
生产队管牲口的,养猪养牛的饲养员,也就是周婆子这样的人,年纪偏大,体力不济,但是喂牲口有一手,出工常年不变,阴晴不缺,所以这类人的工分是固定的。
而生产队的队长、副队长、会计,也就是孟爱国他们几个每年都有三四百的补助,如今的孟晚秋也跟他们一样,年末都能得到补助。
这一类情况就是属于“死分死记”。
而“死分活记”就跟前者完全相反了,这类活出现的时间不稳定,上工的时长和强度也都不固定,就像上次裴行之跟孟爱国等人去外面挖河沟,需要搬石头、抗水泥什么的,都是比较繁重的活,这就需要“活记”,不能跟平时一样只记10分,需要随机应变。
“活分活记”跟上面类似,主要是为了调动社员的积极性。
这些都不难,但是吴会计告诉孟晚秋,难的不是怎么记分,而是人。
吴会计为什么在外面始终冷着一张脸,十分严肃,这都是迫不得已。
工分在农村来说,说是命也不为过,每家每户过年都指望多赚点工分过个好年。这样也意味着,每个人都想方设法多赚点工分,可是工分有时是固定的,碰上下雨什么不好的天气,就得停工,这样赚的工分就更少了。
所以为了多挣点工分,清河村的社员是各种混招其上阵,撒泼打滚,哭穷哭病,甚至闹着要上吊的都有。
听到这里,孟晚秋睁大眼帘,看着吴会计日益渐深的皱纹,心里有些同情,看来这些年吴会计受了不少精神上的折磨。
清晨的草地上聚满了银色的露珠,几双脚从中走过,打湿了裤腿,带来阵阵凉意,不过现在只是初秋,倒也能忍受。
“确定不用我陪你?”
裴行之侧头看向孟晚秋,低声询问,眼里有浅浅的担心。
塞下最后一块玉米粑粑,孟晚秋一边吞一边回答:“不用,吴会计都带我几天了,放心,我能行。”
今天开始,孟晚秋就要独自上任记分员的工作了,因为听到吴会计说的那些奇葩事,裴行之担心孟晚秋会被欺负。
孟晚秋是新官上任,加之年纪又小,被刁难不是一件难猜的事。
他想跟在孟晚秋身边,虽然他们心里都知道并没有什么用,但是在外人面前,他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好歹也能震慑一些人。
不过孟晚秋觉得裴行之太小心了,她是新人没错,但她爹可是孟爱国,清河村的支书,只要稍微有点眼力见的人都不会干出刁难她的蠢事。
当然,蠢人除外。
比如养猪的周婆子。
“是孟支书家的小晚吧?”
来到村里养猪的棚子,孟晚秋隔老远就闻见了这边的臭味,棚子外边的地坑坑洼洼,集满了黑臭的脏水,而周婆子就坐在猪圈外边的墙边的长条凳上,手里拿着根木棍,尾端沾上了可疑的物体,还在臭水洼戳着。
“对,是我,周奶奶,吴会计说猪圈要清理干净,不然猪容易生病。”
孟晚秋在手臂上某个位置按了一下,鼻子里面那股浓重的臭味顿时减轻了许多,这是能暂时封闭鼻子功能的穴位,不过孟晚秋练不了内功,没有内力达不到完全阻隔的程度。
看着周婆子若无其事的样子,不禁有些佩服她,能够忍受这种臭味那么久还能面不改色,果然是村里公认的狠人之一。
周婆子扒拉一下头上黑黄色的头巾,把耳边散出来的头发,塞进头巾里面,跟孟晚秋诉苦:“小晚啊,不是周奶奶我不干,而是这年纪大了,有那个心也没那个力啊?”
孟晚秋走到棚子下面,低头看圈里猪的情况,果然跟她显得一样,猪粪的体积比猪都大,不知道堆积了几个月的量,气温又高,感觉都要发酵了。
听到周婆子的话,孟晚秋看了她一眼,又转头去看猪的情况,淡淡地说道:“周奶奶,如果不行就换别人来干吧,让江队长给您换个轻松点的活。”
“唉,那怎么行?”一听孟晚秋要换掉她养猪的活,周婆子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尖锐不已,哪还有刚才半分虚弱的样子。
换个轻松点的活,那工分不就少了,周婆子向来把养猪的活视为她家的东西,怎么可能让外人牵扯进来。
“哎呦呦,小晚啊,你误会周奶奶的意思了,我是想让大队长再找一个人来帮我,我小儿媳妇最近待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干,让她过来正好不是。”
周婆子走过来,想拉孟晚秋的手,被孟晚秋灵活地躲开,周婆子没抓到也没子在意,以为是自己的问题。
孟晚秋心道,江河是找人了,找的人还是她。不过后面她选上记分员之后,江河也就没在提过这事。
孟爱国为了挤兑江河,说让江秀秀去养猪,把江河气得不行,说江秀秀最近去镇上江大伯江海家里去了,一直没回来,等江秀秀回来再说。
孟爱国也没揪着不放,他还犯不着去针对一个女娃娃,他自己女儿被人要求去喂猪他就够心疼的了,自然也不想为难江秀秀,不过是为了戏弄江河不怀好意的行为的报复而已。
“你小儿媳妇?”孟晚秋看向周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