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的话,那些抱着胳膊大腿在街道上翻滚哀嚎的闹事者,就很有可能是他们之后的下场。
“这才是男人该开的车嘛!”
严北辰坐在坦克驾驶座上,一脸的意气风发。
但联络器里的金萱比他还兴奋,她一边清点着到达的武器数量,一边豪情万丈仰头地望着前方的高塔,想起不久前他们一群人还保护着谷梁紧急从城中撤离,只能说此一时彼一时,心情舒畅得简直要飞起来了:
“易队,我……唉,人呢?”
“队长去拿狙了,”雅罗斯拉夫老实说,“说是接下来有任务。”
金萱一愣,接下来除了针对魔神的模拟演戏,还有什么任务?
“等一下,易队不会是要拿那把大狙瞄小吉祥物吧?”她突然想起了什么,顿时露出一脸大惊失色的神情,“这可使不得啊!万一出事了人类就全完蛋了,易队岂不是谋杀亲夫?”
“……呃,应该不会吧?”雅罗斯拉夫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金萱在讲什么东西,毕竟他的中文再好,距离母语者的理解水平也还差了一截,“这些指挥部肯定都会考虑到的,轮不到我们担心。”
“也是。”
金萱渐渐冷静下来,但她还挺好奇易言到底拿狙干什么用的,想了想,她干脆对雅罗斯拉夫说道:“这边一个人就够了,你帮我看着,我去演习场看看。”
正有同样打算的雅罗斯拉夫:“…………”
回来,别溜号啊!
然而金萱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街角,演习场所在的位置就是之前温.压弹爆炸的地点,现在那里已经坍塌成了一个直径近百米的巨坑,更遥远的空地上,正站着一群举着望远镜和捧着笔记本记录数据的二队技术人员。
“金副队,你怎么来了?”
宫明第一个发现了金萱的到来,见到笑眯眯冲自己招手的男人,金萱犹豫了一下,还是迈步朝他的方向走了过去。
“演习什么时候开始?”她问道。
“大概十五分钟后吧,”宫明煞有其事地看了一下表,“金副队长来这儿有什么事吗?”
“直接叫我金萱就行了,宫老师。”金萱说,“你知道易队在哪儿吗?”
宫明伸手往某栋小楼上遥遥一指:“那儿呢。”
“不会吧?”金萱瞪大了眼睛,“他真的要对谷梁开枪吗?就算指挥部同意,易队本人能愿意吗?”
“你在想什么呢,”宫明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想象力别太丰富了,金同学,这么危险的事情指挥部不可能同意的。而且你是不是理解错了什么,我们要谷梁同学协助我们测试武器数据,并不是让他亲身上阵啊。”
“……嗯?”
金萱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但不等宫明解释,平地里就掀起了一阵狂风。飞沙走石之中,熟悉的庞大骨龙从天而降,它似乎很久没有得到主人的召唤了,兴奋得仰天长啸一声,就像是等待主人一整天后终于获得出门资格的狗狗一样,哪怕浑身只剩下了一把骨头,光从那眼眶里晃动着燃烧的幽冥火焰都能清晰感受到它的快乐。
狂风减止,金萱慢慢放下遮挡眼睛的手,看到穿着黑袍的瘦削青年独自站在巨坑的边缘,朝那具骨龙伸出了手。
恐怖的怪物温顺地朝他俯首,谷梁幽的用五指抚摸着它眼眶附近的白骨,似乎是在和它沟通着什么,期间,巨龙的尾巴还有些老大不乐意地甩了甩,直接把一栋原本就在爆炸中岌岌可危的小楼砸成了一堆乱石砖块。
金萱听到周围不少人都“卧槽”了一声,然后开始低头拼命记录起数据。
能够做到这一点,足以证明这头巨龙的骨骼强度,比起地球上的某些金属也差不离了!
“所以,你们是想让这头骨龙来测试武器?”金萱转头问宫明。
宫明点点头:“上次实战中干扰因素太多,谷梁也说了,魔神召唤的那头骨龙并不算完全形态,因为魔神本人还处于虚弱的状态。所以这一次我们想测试一下,完全形态的骨龙究竟能硬抗住多少当量的炸.药。”
他们根本没考虑过,骨龙能够完整在攻击中存活下来的可能性。
以人类目前的科技发展水平,任何碳基生物——包括魔法生物,都没办法在一枚氢.弹的攻击下存活,如果直接命中的话,甚至连保存一具完好躯体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仅仅只是演习的话,靠着一些普通武器和骨龙躯体的受损度,就可以大致计算出完全消灭这些亡灵巨兽所耗费的武器水平了。
“它同意了,”谷梁幽走过来对他们说,“顺便,你们记得别朝它的脑袋开火,这头龙脾气还挺大的。”有点难哄。
金萱咋舌:“它都死了还有脾气?”
“鬼才是怨气最大的。”谷梁幽理所当然道。
众人纷纷陷入了沉默:“…………”
感觉还挺有道理。
“易言在哪儿?”
黑发青年四处环顾一圈,没看到熟悉的人影,不禁问出了和金萱刚才相同的问题。
金萱学着宫明的姿势,朝屋顶上方一指。
“对了,你现在身边是不是没人跟着?”她问道,“你要去找易队吗?我陪你一起吧。”
“不用。”
金萱皱眉:“可是……”
“咳。”站在她身后半步的宫明突然咳嗽一声,不动声色地拉了拉她的衣袖。
金萱猛地闭上嘴巴,立刻换了一副表情,笑容灿烂地对一脸莫名其妙的谷梁幽说道:“没事没事,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谷梁幽心道特动组这些人真是越来越莫名其妙了,也没说什么,扭头就自顾自地离开了。
他准备去看看易言狙击的现场。
无论是他还是主人格,对于会玩重狙的人都抱有一个相同的态度——帅到家了。
但当那个人是易言时,谷梁幽必须要加上一个前提:
虽然他不怎么待见这个人,但是仅就这个行为而言,还是帅到家了。
谷梁一忍不住笑了:“幽你真的很不坦率,易哥确实很帅啊。”
谷梁幽正上着楼,脑海中突然闪过易言当初翻身上床、t恤被风吹起露出衣料下方紧实腹肌的画面,顿时恼火道:“我不在的时候你一天天的都在看些什么?非礼勿视懂不懂!”
谷梁一觉得很冤枉:“可是我们都是男生,还在一个寝室,我想非礼勿视也得有这个条件啊。”
“男生又怎么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对我们……咳。”
谷梁幽说到这里时,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那次在宿舍里自己拎着易言领口的尴尬经历,立马被主人格抓住了小辫子:“你看,你明明自己也有在想!”
“闭嘴,我们共用一个意识和大脑,你也跑不掉!”
两个人格一边拌嘴一边上了楼,楼顶的风很大,易言和另一位观测手正呆在天台上。他们没有关门,观测手在看到谷梁幽时露出了惊讶的神情,但黑袍青年却只是掀起自己的兜帽,朝他轻轻比划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观测手了然地收回视线,继续帮易言测算起了风速。
这次的任务其实并不需要观测手也没问题,因为目标足够大,也没有一击毙命的硬性指标,所以他的神色相对来说还是比较放松的,甚至还能分出一丝精力去观察谷梁幽和易言的状态。
黑袍青年在来到天台后,并没有弄出太大动静,只是抱臂靠在墙边安静地望着他们,似乎真的只是来观摩的;
身为狙击.手的易言趴在天台上,重狙已经架好了,因为戴着静音耳塞,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后面有人到来,只是随手拿起旁边小桶里的一块冰含在嘴里,防止在寒冷天气中哈气会影响视线。
从谷梁幽的角度,他只能看到易言趴在地上起伏劲瘦的背部线条,和一头漆黑茂密的黑色卷发,就跟海藻一样,被风吹得乱糟糟的。
“真的好帅。”谷梁一感叹。
这次谷梁幽没反驳。
因为无论男女,任何一个对军事稍微有些热情的人,在看到易言这样聚精会神全神贯注瞄准目标的状态时,甚至都不用看脸,都会由衷觉得,他现在的样子真的是帅爆了。
每个狙击.手身上都有一种令人胆寒的气势,哪怕他们混入人群中,在直视着那双眼睛时都会清晰地感受到身为顶端掠食者的压迫感。
谷梁幽咬了咬腮帮子,发自内心地感觉到了一股兴奋之意。
不知道是不是被魔神的信仰影响到了,他现在竟然有点遗憾,遗憾自己当初没有亲手给易言的脖颈上种下烙印。
谷梁一:“……幽,你是变.态吗?”
“怎么会,我只是随便想想,”谷梁幽说,“别说你没有这种想法,我记得很清楚,当初在莫顿城易言出任务回来之后……”
“够了够了!”
谷梁一红着脸打断他的想法:“但是我跟你不一样,我只是想想而已,你是真的有这个本事的!别真的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啊,易哥好不容易才摆脱死囚奴烙印的影响。”
在从魔神那儿掠夺了大量信仰后,为了以防万一,谷梁幽就把易言脖子上的印记解除了。虽然当时易言没说什么,只是低头摸了摸光洁如新的脖颈,但不知道为什么,谷梁一总觉得,他的眼神好像还有点遗憾的感觉。
“知道了,我又没有折腾人的爱好。”
谷梁幽满不在乎地说。
他直起身走到观测手旁边,看了一眼他手中的仪表盘和数据,用手势示意让他来。
观测手也乐得轻松,而且易言和谷梁的关系在特动组里基本是人尽皆知了,他也没有夹在中间当电灯泡的爱好——事实上,他们还专门为此开了个盘,就赌这俩人到底什么时候挑明在一起。
但他们谁都不知道,其实两人早就在宿舍里挑明过了,只是一直没有下一步进展。
谷梁幽其实就是心血来潮了想吓一吓易言,他压低了声音,一面继续帮易言计算着数据,一面注意着子弹的消耗量,等到最后一发子弹打完时,早就等到迫不及待的黑发青年勾起唇,半跪下来,猛地低头出现在了狙击.枪的瞄准镜内。
“哟。”
他打了声招呼,眼神中带着一丝挑衅的笑意。
易言还没发现子弹已经用完了,因为一般来讲狙击.手都是一发命中脱身就走的,今天这次演习算是特殊情况,需要他把子弹全部耗尽。
看着瞄准镜内青年熟悉的脸庞,毫不夸张地讲,他的心脏瞬间停跳了一拍,按在扳机上的食指刹那间僵硬,被冰块冻得苍白的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
“怎么,被我吓到了?”谷梁幽直起身,还在为自己这个天才的恶作剧洋洋自得,不料下一秒就被突然从地上暴起的易言拎起领子,一把抵在了墙上。
“这是能开玩笑的事情吗!!?”他冲青年咆哮道。
谷梁幽却像是没注意到易言的愤怒和后怕一样,只是好奇地盯着他毫无血色的冰冷唇瓣,问道:“一直含着冰块,你的舌头不冷吗?”
易言:“…………”
就算是有再多怒气,面对这个完全不在状态的人,也没办法发火了。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慢慢放开手,转身一言不发地整理起了枪.械。
“生气了?”
“…………”
“喂,好歹给个面子吱一声吧。”
易言依旧一声不吭,只是在谷梁幽逐渐开始不耐烦的时候,对他说了一句:“下次别再这样了。”
他转头看着愣住的谷梁幽,深深地望着黑发青年的双眼:
“我不希望在瞄准镜里看见你,永远也不。”
说完,他就背着狙击.枪,越过谷梁幽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