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梨则笑着拿了衣裳过来,“谁先洗完,就先给谁穿衣裳。”
两个孩子顿时乖巧不已,主动将那砸吧得满是口水的小手伸过去给千璎,还没等擦干净,就迫不及待朝着周梨面前爬过来。
到底是两个一岁多的孩子,说懂事又不还不懂事,打打闹闹将衣裳穿好,也是将周梨累得够呛的。
等她和千璎彻底将两个孩子收拾好抱着出来,饭菜已经摆上桌了。
桌上少不得是要提起今日挈炆奇怪之举,那柳相惜听得他竟是有了心爱之人,不免是大吃一惊,“老铁树还会开花,奇了怪了?他不是一向眼高于顶?”
一面少不得是同他们说起在奇兰镇的时候,寨子里的姑娘们给他献殷勤是怎么被他无情拒绝的。
“我当时看他拒绝人家姑娘时候那义正言辞的模样,几乎都以为他这一身果然是要投身于后虞这建设之中,哪里晓得他原来竟然是嫌弃人家姑娘不够好看,这个外貌狗。”
千璎见柳相惜居然还骂起人来,不满地瞪过去:“你怎好这样说人家?”人家长得好看是事实,想要找个一样好看的媳妇,拿别的借口来拒绝了别的姑娘,也好过直接告诉对方,对方不够好看吧?
这话倒很是,不过大家都好奇,到底是哪家姑娘的美貌能超越了挈炆,叫他另眼相待?
但又忍不住想,那挈炆都觉得要找比自己好看的女子做媳妇,难道人家姑娘就不想找个比自己更好看的相公么?
于是一致觉得没准这姑娘是看不上挈炆了。
周梨默默不发言,这往后的事情谁知道,只是有些好奇,他们这几人把城里容貌排得上名号的姑娘都扒拉了一遍,怎么就将蓝黛给忘记了呢?
吃完了饭,如今和她干娘住到了贺知然院子里的沈窕也来接她了。
那贺知然前两个月不知怎的就扭伤了脚,那时候便趁机请了殷十三娘过去照顾。
然后沈窕自然也去了,恰好那时候各处考生都在,家里这头也住满了人,对比之下,反而是贺知然那边宽敞。
所以殷十三娘母女俩也就顺理成章搬过去了。
周梨不知道贺知然是不是真扭伤了脚,但他要是早知道这么容易能将殷十三娘母女给骗过去,肯定巴不得早就将脚扭伤了。
两人上了马车,沈窕自然是少不得问起昨晚琉璃宴的事情来。
当然,她主要还是问那蓝黛公主。
毕竟第一天就已经被这蓝黛的绝色容貌给迷倒了,也将自己听来的小道消息与之说道:“有人听他们使团随行的那些小神官说,那举月国的大皇子二皇子,都想娶蓝黛公主,所以蓝黛公主是偷偷跑来咱们这后虞的。”
一面又十分震惊,“那举月国的皇帝难道不管么?自家的儿子都想娶自己的女儿了,这是轮乱啊。”
周梨见她吃惊,忽然意识到,这姑娘估计翻书还是少,不知道举月国皇室的规矩,便与她解释道:“他们举月国向来为了保持血液的纯洁,自来都是和朱邪家内部消化。”
不过提起这朱邪家,忽然想起那朱邪沧海,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怎么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蓝黛的身上,就没有人留意到那朱邪沧海?便问起沈窕:“那朱邪公子不好看么?”怎么一个个都在为蓝黛的容貌狂热呢?
沈窕闻言,一脸的警惕,随后压低了声音朝周梨小声说道:“好看是好看,但他终究是男子,我们怎么好意思明目张胆一直看他?”
“所以你们就追着蓝黛看?”这是个什么道理?
“不然呢?难道都去追着那朱邪公子瞧么?更何况朱邪公子是什么身份?我们追在他屁股后面能有什么好结果?有这功夫,倒不如大大方方地欣赏蓝黛公主的美貌,还不会被人诟病。”沈窕说到这里,还是颇有些道理的。
不过也没忘拿挈炆来做比喻,“他和挈炆看起来,不相上下,都是那种异域的俊魅,看他不如看挈炆,还不怕流言蜚语。”
“有道理。”所以大家没有为这朱邪沧海的容貌癫狂,是因为前有挈炆的缘故了么?
两人说话间,便已到了金商馆里。
不过周梨从来不觉得这金商馆的工作枯燥无味,尤其是每日看到了那么多进项,就有一种成就感来。
忽然想起年少时候白亦初给自己的承诺,有朝一日,让自己肆无忌惮地经商,无人敢在背后说三道四。
如今,
也算是将这承诺做到了。一面想着那庾城之事,也不知何时才结束?
李仪那里还要以这庾城为实验,若是成功了,便要以同等的办法来对付河州城里那帮人。
时间上虽然是有些漫长,但周梨也不得不赞成,毕竟这样是不伤一兵一卒,再好不过。
前些天得了消息,各处边疆大将们,都已经在纷纷准备封为节度使,镇守各个边城。
当然,他们虽是被封为节度使了,但要管着几个州府,那去边境上亲自镇守关口的,自然不可能是他们。
仍旧还是按照此前的旧制,不过从三月一轮换改成了半年。
而如今后虞的边城,除了这屛玉县之外,还有地接西域的丰州,紧连着辽北的齐州豫州绛州等地,燕州虽也与那辽北草原紧密相连,但因此处有那凤凰山脉将其隔断不说,且还有那无边无际的沙漠。
且听说沙漠的另外一边,将近两三个燕州的土地上,都没有人烟,所以这么多年来,燕州哪怕也属于边城,但仍旧安然无恙。
这一切的功劳,都只因辽北那边的草原地上,是一片无人之地。
而往东北方向往上,便是完州了。
完州的旁边是连指甲壳都比不上的鲜国。
至于沿海的城池就更多了,自北南下,河州汉州安州,安州越过那浅海弯,便是独立的儋州。
而仙游国则是在吴州对面的海上,在吴州就直接能看到海面的仙游,乘船过去,甚至只要半住香的时间。
如此之多的边城,节度使肯定还是需要的,毕竟天下地势广袤,只靠着帝王的话哪里能估计得过来?
所以很多时候,地方上仍旧是得节度使来当家做主。
而这节度使的册封,他们手中的权力就等同于旧时的藩王们了。
这或许对于帝王权力并不是一件好事情,如果其中一个节度使一如当初那龙玉一般,忽然站着手底下的几个州府自立为王的话……
这个可能性,又有龙玉为前车之鉴,李仪自然是想到了。
但他当时在大朝会上面对群臣,只道了一句,若是节度使反了,必然是自己这个帝王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不然的话他怎么能得了民心呢?
所以李仪觉得,如果天下的老百姓们的确已经得到了安居乐业的日子,纵使是那天灾之下,也能吃饱穿暖,谁还会想着要谋反呢?
不得不说,他这样多少是有些理想主义了。
还有人会为了权力兴风作浪啊。
但当下不是乱世,是治世,的确是需要他这样一个仁心帝王。
而周梨初略地算了一下,以四方为界,那最低也会册封四位节度使,只不过这名单还在商榷之中。
白亦初肯定不在其中,毕竟他还是这军机处的山长之一,周梨也要一直待在这金商馆里,她想着表哥应该没这么无情,让自己和白亦初山水一方吧?
沈窕抱着一摞下面镇子以及各州府如今送来的文书,放到桌上给分开,指着各州府的朝周梨说道:“这些姑娘你过目后,做了定夺我再送去衙门那边,下面镇子上的,我们刚才翻看了一下,都是各处工坊的事宜。”
周梨闻言,应了声,只见那各州府的文书先翻开看,最先拿到手里的青州的,那边本就多黏土,是烧制瓷器的大州府。
前朝的时候,还有那皇家御用的大窑。
不过当时为了彰显出皇家的尊贵,又有那物以稀为贵之说,所以大部份民窑被朝廷陆陆续续给毁掉。
因此现在青州那边打算将这些民窑都给新起。
周梨自然是没有不准的,若是哪一日这海上的航线能通往大海的另外一端,这些瓷器的价值便是胜过了无数的金银财宝。
不过质量上是个大问题,因此将她将这文书给单独拿到一头,是打算抽出空来,将自己的意见都给添补上去。
紧接着又看了几个州府的,无不是想要将以前本地的工业都给发展起来,比如那槡田万亩的吴州,或是擅长笔墨制作的蓝州等地。
再有就是完州连州两地联名,他们希望这神农属能专门派出一支队伍去往他们这两个州府,那边虽是地处北方,但也多有那一望无际的平原,且土地肥沃。
若是有这神农属的队伍过去帮忙培育农作物,想来这些肥沃土地也能最大化地利用。
这是最大的民生之事了,周梨哪里有不允的,当下便让沈窕将这文书抄下一份,送去神农属那边。
只不过神农属里如今就是一帮专门整理数据的文书,真正的专业人员都在小苍山等试验地里。
所以这文书送去了神农属,还要他们抓紧让人送到卢晋安的手中。
此事卢晋安应该没有不应允的,在这农业之上,他比谁都要狂热。
就是不知他会安排哪一个队伍过去。
早上将这些
事情处理完,下午开始抽查账目,隔日一早又开始继续就那青州民窑之事的完善。
没想到这个时候忽然起了狂风,不多时这季节性的大雨便来了。
周梨下午是休息,所以专门约了那蓝黛去城外筼筜,晚上看看萤火。
哪里晓得这忽然下了雨,也不知晚上萤火还有多少?不免是有些担心地朝窗外望去。
这屛玉县的雨说来就来,从来也都不是那种淅淅沥沥的小雨,能在一时之间将那城里的沟壑都给填满。
不过这城中的水渠早就完善,并不会出现半点堵塞,所以哪怕这滂沱大雨浩浩荡荡地落下,路面也没有半点积水。
很快都汇集到溪水河流中。
大雨来得急促,去得也快,被雨水洗涤过的城池变得又干净明亮,连带着那天空似乎都更为明净了许多。
比周梨还要担心看不到萤火的,是挈炆。
他中午自那路政司点了卯,就来这金商馆里守着周梨,下雨的时候就来来回回在周梨面前踱来踱去的。
周梨只觉得他沉不住气,眼见着雨都停了,他还一脸忧心忡忡地盯着外面,便宽慰道:“看不成萤火就去别的地儿,难不成这屛玉县就没什么有趣的地方?”
想着那南广场也热闹,便提议道:“不如去南广场,回头还能拜拜紫萝山鬼,万一她跑去求姻缘,咱还能看看她是个什么想法。”
这提议一下将这挈炆内心的担忧给清扫去了大半,当即转忧为喜,“好主意。”于是又开始催促周梨快些回家。
没准那蓝黛已经去找周梨了。
蓝黛的确是要打算出门了,但是那朱邪沧海想着方才下了那样大的雨,眼下院子里的溪水几乎都已经涨得快要将小桥给淹没了。
所以很是担心这大雨才过,只怕街道上还满是积水,纵使有马车,但正因为街道上的马车不少,想来到处都是飞溅的水渍,就劝着蓝黛,“要不再等等吧?才下过这样的大雨,那周大人应该能理解你的。”
蓝黛却觉得已经答应了别人,怎好因为风雨之事而晚点?当即是强硬地要出门去。
朱邪沧海不放心,只能跟着她一道去:“罢了,我怕了你,跟你一起去吧。这街上又到处河流,我们院子里的小溪都这样汹涌,那河没准水都漫到街上来了呢!”
但是两人从沧澜巷一路出来,却见这大雨过后的街道上不但半点积水都没有,反而那一层薄薄的尘土,还被大雨给冲刷干净了。
如今这街道上一眼望去,有种窗明几净的感觉。
同样,也叫朱邪沧海觉得不真实,难以置信地搜寻着这街道的每一个角落,“这不可能啊?这么大的雨,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一点积水不剩?”
从沧澜巷路过的一个本地人见他二人,虽是戴着面纱,加上这里是沧澜巷附近,便是能从装束中判断出来是举月国的人,就说道:“这有什么稀奇的?我们这屛玉县的排水系统天下第一,并非是浪得虚名。”
是了,当年周梨他们在芦州城的时候,因那排水系统之事,淹了不少房屋,还有许多老百姓受灾。
所以当时白亦初刚来这屛玉县做县令的时候,对于这城里的排水系统就是万分的上心。
当时下了些苦力,如今看来却是相当的值得。
也是如此,来了这屛玉县的人就不想走了。除了此处的生活物资相对于便宜且种类繁多之外,更重要的是这里独天得厚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