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序呆呆站了许久，站到腿有些麻才缓慢地挪动大腿。他的脑袋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在精密地思考江若妍会不会做出针对他姐的事，另一部分被浓浓的失望笼罩着。
这种失落就类似于他有一个敬佩的前辈，可是有一天突然发现那个前辈所表现出的美好多半都是伪装出来的，连每句话都透露着精心设计过的痕迹，对江若妍这个人失望的同时，也逐渐对他当初的选择产生了怀疑。
是不是像陈梵当初说的那样，他就不该冒然改变改变人生轨迹，去追求一个看不到未来的东西。
清冽的山风灌进肺腑，喉咙莫名有些痒，沈听序把手往裤兜一掏，竟然摸到了一根烟。
他想起吃饭时有几个孩子拿着根烟争相要模仿大人抽烟，被他当场发现并缴获。
楼下都是节目组的摄像机，虽然身边没有跟拍的摄像师，但沈听序还没大胆到这种地步，他刚想随手折断，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下而上传来。
“让你搬个桌子怎么这么费劲！”
视线落在沈听序身上，夏闻澄的眼神先是茫然，随后像发现新大陆一般闪烁着震惊的光芒，“被我逮到了吧！我要去告诉我姐去，你竟然还抽烟！”
绝对不行！沈听序大跨步冲下楼，从后面拉住夏闻澄的兜帽：“我没抽烟！”
夏闻澄被这么一拉，差点勒死，一把甩开禁锢住他的手：“都人赃并获了，还狡辩，让我姐评个公道去！”
两个人个子差不多高力气相当，又是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年纪，这么一推一拉火气蹭的就起来了。
沈听序反剪住夏闻澄的胳膊，想把他拽回来，被夏闻澄一把掼到墙上。从尾椎骨泛起锥心的疼痛，让沈听序下意识曲肘对着他的腹部就是一捅。
夏闻澄捂着肚子骂了句脏话，握紧拳头对着沈听序的鼻子挥去。
两人在狭小的楼梯间扭打在一起，谁也不肯先松手。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一道冷淡又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两人的动作像被按下暂停键，在零点零一秒之间同时松开了放在对方身上的手。
陈梵在楼下看见江若妍，而沈听序迟迟没有回来，想着上楼来看看他的情况，谁知一上楼就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
两人跟犯错的小学生一样，垂着脑袋笔直地站在陈梵面前，谁也没开口。
陈梵猝然提高音量：“你们这强身健体的方式够特别啊。”
“……”夏闻澄率先发难，“是沈听序他先打的我！”
“是我先动的手，我错了。”
两句话同时响起，夏闻澄得意地挑了下眉。看在沈听序这么有担当肯认错的份上，他就不把偷偷抽烟的事说出去了。
陈梵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打转，静了片刻冷声道：“你脸上的伤怎么弄的？”
沈听序抬手一摸脸，好家伙！一手的血！
他懵逼的眼神和夏闻澄嘚瑟的眼神撞在了一起。
碍于场地限制，他们动作施展得还比较克制。尤其是沈听序，他打的部位都是不容易看见的，而夏闻澄下手虽然收着劲，但这一脸血就足够说明问题了。
有这么一个有利的罪证，就算是沈听序先动的手，夏闻澄也难辞其咎。
陈梵把沈听序带到了学校里一间简陋的医疗室，沈听序刚想说自己没有大碍，就被陈梵一把按在了椅子上，“你要是动一下，你的鼻血当场就能给我的衣服漂染。”
沈听序：“……”他默默地坐了回去，尽力往后靠了靠，避免沾到陈梵的衣服上。
被陈梵按着脑袋拽了回来，“别仰头，先止血。”
她拿了块帕子沾湿水，送到沈听序手边，示意他擦擦手里的血迹。沈听序一手捏着鼻子，只留一只手没法动，陈梵只能捏着他的手，一根一根手指给他擦干净指缝的血。
这可把夏闻澄给嫉妒坏了，他反
坐在椅子上，下巴磕在靠背上，可怜兮兮地拉长调子：“姐！我肚子疼，估计是有内伤了。”
“哦，”陈梵眼神都没分给他，“不怕，死不了。”
夏闻澄：“？？”
沈听序想笑，又因为鼻血还在哗啦流，只能从他不停抖动的肩膀得知他幸灾乐祸的心情。
这人是故意的吧！夏闻澄越想越有理！
“上午我和你们俩怎么说的？”处理完毕，陈梵边收起器皿，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沈听序听出这是风雨欲来的前兆，率先抢答：“和平共处，杜绝打架吵架。”
“？”被抢先的夏闻澄十分不爽。
“你们俩做到了吗？”
夏闻澄抱着誓要比沈听序快的想法，抢在沈听序开口之前高声答道：“没有！”
说完还往沈听序那得意地抛了个眼神。
意思是，我比你快。
沈听序同样回敬一个微笑。
那意思是，你这回死定了。
“……”
“……”
陈梵勾起嘴唇：“不是中内伤了吗，中气这不挺足的？”
夏闻澄往后一缩：“没有没有……”
“行啊，反正你们俩永远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陈梵歪头想了会，忽然有了个好主意“记不住就抄吧，抄个一千遍就记住了。”
一千遍！
一道惊雷同时劈在两人的头顶，两人的灵魂同时咔嚓咔嚓石化，随风逝去。
沈听序再也维持不了平日的稳重，叫道：“梵姐，我是病人！”
夏闻澄惊恐脸：“我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什么，他自暴自弃地说：“我是文盲啊，我不能写字的啊……”
陈梵竖起食指在他们面前晃了晃，带着绝不容反抗的语气:“一千遍，一个字都不能少！”
第31章 二合一
和平共处, 不打架不吵架。
十个字，一千遍，一共一万个字。
一万字个字！这从白天写到黑夜, 从盘古开天劈地写到外星人占领地球都写不完吧！
假设人的手速可以达到一分钟四十个字，那么在不吃不喝, 手没有累断的情况下，一万个字就需要二百五十分钟, 也就是四个多小时。
这么一看也不算多……
个屁啊！
夏闻澄不用说, 自高中毕业就没写过超过自己名字一样多的字, 而沈听序亦是一脸难色。
陈梵说话一向说一不二, 两人知道她说出口就不会再反悔，也不会更改，心比“君当作磐石”的磐石还硬！
“我觉得……还是可以拯救一下的……”夏闻澄揪着陈梵的衣袖，眼中饱含热泪。
“想都不要想。”镊子磕在器械盒上发出清脆声响，“你们俩动手打架的时候就应该想到后果了。”
夏闻澄回头狠狠地剜了一眼沈听序，沈听序给他回了一个白眼。
医疗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赵桐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听说听序受伤了？”
沈听序微微侧过身，点了下头，睁着眼睛说瞎话：“不小心撞柱子上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赵桐向陈梵递了个询问的目光, “没事吧？”
陈梵摇摇头, “血止住了。”
夏闻澄见状来了一句，“这不挺好的吗，你看看他这鼻子，完好无损, 一看就不是整过的。”
赵桐先是一愣，随后拍着沈听序的肩大笑道：“有几分道理啊！”
沈听序：“……”他当时怎么就没一脚把这孙子给踹死呢。
陈梵凉凉地看了眼夏闻澄, 唇瓣微微张合。
夏闻澄立马在闭嘴比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既然没事，我们就回去吧。”赵桐远远地看了眼天边，“导演组说下午可能会有雨，到时候山路就不好走了。”
三人纷纷起身，在门口集合后沿着上山的路回到居住的小屋。
夏末初秋的天气变化无常，临傍晚时天边压来厚重的云层，无尽冷风从山头掠过，一排排树在狂风中颤抖不止，吹得树叶哗啦作响，紧接着，瓢泼大雨瞬间倾泻而下，将天地笼罩在茫茫雨雾当中。
连工作人员都不得不撤了设备进屋，小屋里一时挤满了人。
踩着大雨突至的前一秒正好进屋，一众人洗漱过后在楼下的客厅闲聊。
夏闻澄和沈听序并排坐着，弓着腰伏在桌上，手边按着一叠白纸正在奋笔疾书。赵桐从他们俩身边过，好奇地探头张望了下，随手抽出沈听序的一张纸，认真放在灯下看了会，“你们俩这是在干什么？练字？”
“让我看看，写的什么玩意……和平共处，不打架不吵架？”赵桐纳闷地抖了抖手上的纸，“你们这是准备修身养性，立地成佛？”
沈听序从他手里把纸张抽回来，一贯平静的脸色荡然无存：“不，我们是在服刑？”
“服刑？”赵桐脑袋上冒了个巨大的问号，瞥到桌上压着几张密密麻麻的纸，写的都是同一句话，“你们要写多少？”
“一张纸二十遍，一共要写五十张，现在还有四十五张。”
“啊？？”赵桐一脸懵逼，“你们这是服什么刑，犯天条了？？”
夏闻澄从百忙之中抽空回头看了他一眼，冷酷地吐出几个字：“不，这是对文盲的酷刑！”
他的目光落在沈听序面前的那一叠纸上，“我已经写了十张了，你写不赢我的。”
怎么可能？？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始动的笔，夏闻澄又没有四只手，怎么可能比他快一倍？
沈听序抽了一张出来，一看，顿时无语。
这特么写的哪是字，鬼画符还差不多，真的是让仓颉看了都忍不住给他一大逼兜。
夏闻澄还得意洋洋地用他过往被罚的经历夸夸其谈：“而且没有人会一遍遍数的，少一个字漏一个字也不会发现的。”
摄像师觉得稀奇，给了桌面一个镜头，直播间的观众正好也看到了夏闻澄那一笔狗爬字。
【……说真的，要是夏闻澄出道的人设是文盲，那他绝对永远不会塌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