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窗外一大早就下起了雨。
沉辞音洗漱完出来的时候,方芮珈正在客厅打电话,来回不停踱步:“……和你说了是家里水管坏了,我在朋友家住两天………不是,我怎么可能躲着你?我有什么必要躲着你?”
沉辞音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又洗了个锅,准备煮点面吃。
她扭头朝方芮珈举起空碗,问她要不要,方芮珈抓了抓头发,遥遥地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叉着腰晃到阳台,继续和电话那头掰扯。
锅里的水咕噜咕噜地沸,沉辞音抓了把面条放进去,盖上锅盖,再洗了个平底锅,开火热锅,拿出两个鸡蛋,准备一人煎一个。
她做菜水平一般般,不算好吃也算不上难吃,这么多年照着网上的菜谱糊弄自己完全够用,周末不想点外卖的时候都是自己在家做,冰箱里常备一点蔬菜鸡蛋,不够就会去超市补充。
面条端出来,方芮珈电话也打完了,两个人坐在餐桌边吃面,方芮珈还往牛奶里倒了点麦片,拿着勺子不断地搅,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问沉辞音:“对了,还没问你呢?你最后怎么回的南城?”
沉辞音回答:“坐朋友车。”
“你自己开的?”
“不是,他开的。”
“你这朋友人挺好,没堵车吧?”
“没有,我们走得比较早,错开高峰了。”沉辞音想起了什么,放下筷子折回卧室,“对了,我从南城给你也带了点特产,你记得给叔叔阿姨也寄点回去。”
她打开行李箱,提了个袋子出来,余光瞥见角落里有个盒子,拿起一看,是言昭的墨镜。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落在她这儿的。
但他这几天不在宁川,回来的时候再说好了。
沉辞音给言昭发了个微信说这事,说等他回来再还,但回头自己就给忙忘了。
又加班了几天,方案终于敲定,Freda紧皱的眉头展平,众人长舒了一口气。
从会议室回工位的路上,胡立抱着电脑,夸张道:“刚刚Freda半天不说话,我还以为这方案又要被毙掉。还好过了,这两周真是忙成狗了。”
迟晓莹:“VH女魔头名不虚传。只是方案确定了,后面不是更忙?”
胡立摆摆手:“到时候再说到时候的事儿,起码今天,我们的工作告一段落,可以喘口气,短暂休息。为了庆祝,不然大家晚上出去搓一顿?”
连轴转的工作让每个人的神情都疲惫不已,沉辞音也觉得自己需要点放松,公司外卖餐都吃腻了,于是欣然同意。
迟晓莹:“正好,我知道一家新开的餐厅,就在CBD附近,要不要去尝尝?”
下班后,众人直奔地点。新餐厅火爆程度超出想象,尽管迟晓莹提前好几个小时拿号,他们到达现场时,还是等了接近一个小时才进去。
“饿死了。”小盛嚷嚷,“等这么久,如果不好吃的话,我会恨这家店。”
众人往包厢的方向走,上了二楼,没走几步,看见包厢门口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人个子很高,西装革履,宽肩长腿,天然地夺人眼球。
“我k——”胡立一句惊叹没说完,硬憋了回去。
那几个人也同时看来——
目光就此对上。
谁也没想到,出来吃个饭,还能碰见公司的大老板。
胡立在最前面,立刻恭敬地开口问候:“言总好。”
言昭侧眸,目光扫过他们,笑了声:“晚上好。”
沉辞音站在最后,装不认识他。
一群人看见老板就变得拘谨,纷纷噤声从言昭身侧绕过,沉辞音也一声不吭地走过,耳畔窸窸窣窣地传来言昭周围人吹捧他的话语。
肩膀擦过他身侧时,头顶传来言昭漫不经心的一声笑。
沉辞音加快了脚步,疾步走进包厢里。
“怎么了言总?”
言昭收回目光:“没事。”
服务员送上菜单,随后替每个人拿餐具,斟茶倒水。
大家肚子早就饿得不行,又受了刚刚的惊吓,迅速地点了几个招牌菜,等上菜的过程中开始天南海北地闲扯。
先是聊起Freda有多受Jeffrey器重,在公司里威望多高,又聊到Jeffrey最近买的私人高尔夫球场,探讨他一年到底能赚多少钱,最后,话题不知是谁引到了才看见的言昭身上。
“其实我一直有听说哦,言总继任那会,公司里好多人不服他的。”
“太年轻了吧?好像是毕业就接手家族公司了?”
“当初有人直接叫他‘小言总’,说是要和他妈妈区分开,但明眼人都知道,他妈妈已经退到幕后了,现在言氏就是他当家,哪有第二个言总,故意要给他个下马威。”
“看来豪门继承人也不好当呀……”
聚餐结束,毫无意外,沉辞音接到了庄凌的电话。
言昭今晚看见她了,绝不会放她跑。
她在餐厅门口和大家分别,往前走了两步,看见了言昭停在路边的车。
庄凌站在车边,一身正装,见到她时,歉意地开口:“我待会还有点事情,不能送老板回去,司机马上就来,您再等一下。”
沉辞音问:“言昭呢?”
“今晚应酬,老板好像喝得有点多,等您等睡着了。”
她从包里拿出墨镜:“那你帮我把这个给他,我就不去打扰他了。”
庄凌当然不敢接,摆手:“您还是当面给比较好。”
两人立在路边,彼此沉默。
沉辞音开口:“庄助理,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沉小姐请说。”
“你和言昭在一起工作多久了?”
“两年。”庄凌说,“老板刚回国上任的时候就招了我当助理。”
“回国两年?”
“对,老板毕业后,在国外分公司待了一年,然后回国直接空降的。”
沉辞音“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庄凌摸不清楚她的态度,试探着问:“您想了解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有点好奇。”沉辞音说,“我对他这几年一无所知。”
而未知,正是不安感的来源。
夜晚的宁川飘着细碎的雨丝,继续在路边站着也不是个办法,庄凌替沉辞音拉开车门,她弯腰上车。
车内很安静,半个月没见的言昭靠在后座椅背上,头微微后仰,眼睛闭着,半张脸被窗外的灯光映亮,染着点微醺。
他穿衣服一贯风格随性恣意,下了正式场合就不怎么按规矩来,西装衬衫从不正经穿好,扣子随便解开都是常态。
只是今天,衬衫扣子严实地扣到顶,睡梦中,捂得他有些不适地蹙眉。
沉辞音坐了一会,扭头看去,发现他似乎觉得有些热,总是不自觉地扯领口,想了想,好心地凑过去,想替他将衬衫最上方的扣子解开两颗。
手指捏着纽扣,发丝随着她俯身的动作刺挠他的脸颊,缓慢地带起一阵痒意。
言昭睡得浅,慢慢睁开了眼睛,半垂着眼,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眼神清明,看起来一点不像醉酒的样子。
也是,这种商业应酬,只要他不想,没人敢逼他喝酒。
沉辞音动作陡然停住,指尖还压在衬衫领口,虚虚地碰到他的锁骨。
两人在极近的距离下无声对视,她率先松开了手,坐直身体:“既然醒了,就自己来吧。”
言昭没动,只是看着她。
她被那目光看得不自在,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你要的墨镜。”
言昭没接,整个人仍懒洋洋地靠在那儿,手指搭在她的腰侧,微微用力,将她搂了过来。
沉辞音身体靠过去,手一松,墨镜盒掉在了座椅上。
言昭低头,眸子盯住她,轻声:“我要的是这个吗?”
沉辞音抿唇:“……那你要什么?”
“你说呢?”他唇瓣蹭上她的鼻尖,缓缓滑下去,寻到她的唇,若即若离地点,“明知故问?”
她不说话,呼吸浅浅地拂在他的唇上。
言昭掌住她的后颈,很轻地摩挲,随后低头,用力地吻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