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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逐恨而行》第十二章:冷静的疯狂
  北峰的噩梦仍没有结束。
  单枪匹马的零极先生混入北峰以后,前后共杀害了「开山虎斧」岳冈、「无双赤龙枪」沉尘承、「幽冥怨魂」宛芸芸、「绝情十八环」萧十八、「无相术士」李无相等五人,不知名的受害群眾更是数之不清,其中亦不乏各路高手。
  在这个江湖上,能在短时间内杀光上述名单的傢伙,不知道除了零极先生以外还有谁能办到?这个程度估计连第一流杀手的「十杀宗师」都望尘莫及。
  零极之所以能被当作江湖大祸可不是没道理的。
  不止如此,零极甚至还想将苍凌等人全数赶尽杀绝!
  到底是怀有怎样的目标,才会使零极毫不留情地引发这场噩梦?
  ——仪式。
  没错,就是仪式。零极说过,他的屠杀行为全是为了「继承冬乐之名」的仪式!
  这是什么意思?姑且不论「屠杀」要怎么和「继承名号」扯上关联,但只为继承一个称号,真有必要如此大费周章吗?
  苍凌想不通这点,于是索性不想。反正只要能击败零极先生,就能从他口中连同放过自己一命的理由都逼问出来,他早已发誓绝对不会让零极先生死得太轻松,哪怕零极是背负着怎样悲壮的命运,他都绝不会对零极有半点怜悯。
  米可也一样,只要稍微闭上眼,她就能回想起十年前的惨剧,零极先生的所作所为已不是人类该有的行径,就算不用「罪无可赦」这样的名义,米可也不会饶恕零极,而她若不把同样残虐的手段报復在零极身上,就绝不会善罢甘休。
  如今,他与她——苍凌和米可,此地和零极先生渊源最深的两人……
  ——同时想到了能击溃零极先生的对策!
  「我想到击败零极先生的方法囉。」
  米可衝着苍凌得意地一笑,「糟糕糟糕,看来我会抢在你之前就杀死零极呢!」
  「呼呼、真巧,我也知道杀死那傢伙的诀窍了,」苍凌点点头,「冷静思考后,不难发现那傢伙的『穿透』并没有想像中可怕。」
  不死铁骨直到现在,才终于明白苍凌和米可之间的真正关係。
  他和她就算平时总因为观点不同而互相斗嘴,然而实际上到了紧要关头,这两人的思维却又总会意外地相似,这样子的两人倘若认真合作起来,定能发挥出凌驾于原本数倍之上的实力!
  可是,如果说要打倒那个零极先生……不死铁骨不禁深思。
  「喂,」最后,不死铁骨选择插口道:「本尊明白你们的心情,但你们还是先逃吧。本尊坦白讲:凭现在的你们要打倒零极,果然还是太困难了,那傢伙可不是一两个计策就能放倒的。」
  苍凌和米可在未来的发展性深不可测,不死铁骨认为他们两个的程度绝对可以再提昇数个境界,达到连他自己也望尘莫及的水准,他相信苍凌和米可有那个潜力,正因如此,不死铁骨认为苍凌和米可不该把命赌在这里。
  假设能度过这关,苍凌和米可绝对能够在江湖上闯出一番事蹟的。
  选择适时撤退才是聪明人的做法,懂得以退为进的高手才能活得长远,也才有机会扬名天下,现实并非只要埋头硬闯就行的,如果不懂得在正确的时机后退,十之八九都只会落得衝得一头撞死的下场。
  不死铁骨不希望让苍凌和米可在这里赔上性命。
  这时候,他们三个身处会场的角落,想在宽广的会场中就此逃脱并不困难。尤其在零极杀死李无相之后,山嵐又变得更浓,使他们连场中的发展都看不清,当然场中也看不见苍凌等人了,所以这阵雾也使得逃离变得更加简单。
  可是。
  「那个什么,嗯,你说的固然有道理,听来确实也是最正确的选择,但是……抱歉了,」苍凌理解不死铁骨的用意,正因为明白,所以他才能乾脆地拒绝,「要是放过这次机会,下次见到零极可就不知会是何年何月了。」
  「而且我们又不是去送死,别担心啦,再说呀……」讲到这里,米可的脸色一变,她话锋一转,「糟糕糟糕!场中央那边似乎不太妙?」
  「——刚才雾起时,他们就廝杀过一回了,安静一阵子后,现在零极不知为何杀意暴涨中,估计是那边有人激怒了零极,」不死铁骨闭目,他一直都感受得到场中央的情势,「随你们吧。要去就快去,虽然已有些迟了。」
  「嗯。话说回来,米可啊,你还记得我们说过要比什么吗?」苍凌双手翻出飞刀。
  「没忘啦,那就继续比囉?」米可的月光薄剑泛出青蓝色的光辉。
  他和她各停一拍后,异口同声地续道:
  「『来比比看,是谁能先杀死零极先生!』」
  *
  随着一阵玻璃破碎般的清脆声响,佈在七夜堂周边的结界被破坏了。
  七夜堂的结界照理说是连破城槌都能防御的无形壁障,然而这回却被一个男人给轻易破坏了,以前也曾经发生过这种事情,罪魁祸首亦是这个男人——萧家的大当主「虚无兵器」萧魍。
  七夜堂的据点是一处外表陈旧的古典殿堂,偌大的殿堂里头只有七夜堂的七人住着,这七人以名为七夜的人物为首,原是游歷各国的旅团,不过自从来到中央国度以后,堂主七夜便被组织的野心给吸引,进而融入组织的势力。
  「哼、七夜!你知道我来了吧?少躲着鬼鬼祟祟的,给我出来!」
  萧魍大剌剌攻破结界以后,便一边喊话一边往本殿走去,毫不客气。
  事实上,七夜早料到萧魍会来了。
  七夜堂的堂主是「七夜」,这无非是眾所皆知的事实,然而实际上「七夜」不过是她的称号,并非真名,「七夜」的真名其实是爱丽丝才对,可惜江湖人和组织中人都只认得「七夜」的名号,是以爱丽丝这个真名几乎没有用处。
  「哎呀,这不是萧家大当主『萧』勇善战大人吗?」七夜缓缓以离地数公分的形式飘到萧魍身前,她才刚现身就用萧魍的名字开了个玩笑。
  七夜的身型就像个女孩,她的黑发长至腰际、身穿宛如异国公主的蓬松连身裙,黑色连身裙上充满花俏的荷叶滚边,脚上还穿着这时代里完全流行不起来的泡泡袜。整体打扮包含柔顺的长发在内,都是十分不适合动作的类型。
  不过七夜也没有动作的必要。
  以她的能力,就算要廝杀亦不必有什么动作。
  但是她的玩笑没有被萧魍接受,「是萧魍才对。不准拿我的名字来造成语,找死吗?」萧魍语带杀意,他有心的话,三两下就能把这座殿堂毁掉。
  「火气别那么大嘛,你想做什么呢?」七夜微笑,她觉得萧魍的性格实在很好玩,而她的性格正是很容易被她觉得好玩的事物吸引,也因此她时常做什么都只有一头热,甚至让七夜堂的其他六人陪着她胡闹。
  某种意义上来说,七夜堂简直就像是七夜这个大小姐的专属乐园,七夜堂的其馀六人除了全是妖法专家外,还都是崇拜着七夜的追随者,所以总是对七夜的要求百依百顺。
  「我找四夜,我需要能助我空间移动的傢伙。把四夜交出来。」萧魍的口气很差,可是就算他再怎么暴躁,也不会想在此和七夜大打出手,因为他本来的目的就不是来和七夜分个高下。不过,七夜总是让他火气狂飆。
  「你要去哪?如果想去北峰可不行哦?」七夜彷彿看透了萧魍的想法。
  「啊啊?我想去哪就去哪,关你屁事啊?快把四夜叫出来!」萧魍只觉莫名其妙。
  「那不是你可以插手的事情唷。」七夜换了一个说法。
  「这世界上会有我不能插手的事?」萧魍冷哼一声。
  「少归少,但如果说有没有,还是有的。」七夜故作可爱地一笑,这一笑对萧魍只有反效果,萧魍被那笑容气到差点忘记自己是来干嘛的。
  「……你在讲什么疯话?我果然和你谈不下去,我这就要见四夜,别阻止我,除非你有在此打倒我的打算。」停顿数秒后,萧魍才压抑住胸中的怒火。
  「别去北峰。」七夜忽然收敛笑容,「你……会被杀掉哦?」她稚气未脱的童音一沉,口气变得成熟了许多般,七夜的暗紫色瞳孔如猫眼般盯住了萧魍。
  「我会被杀?别开这种无聊的玩笑!」说归说,萧魍仍是心中一凛,因为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全无表情的七夜,「那你讲吧,谁会杀掉我?零极先生吗?」
  「零极未必杀得死你,但你是『不被允许』去妨碍零极的哦。」七夜幽幽地说。
  「有其他幕后黑手的意思?不要卖关子,究竟是谁?」萧魍反而更感兴趣。
  「是谁呢?嘻嘻嘻嘻嘻、是谁——呢?」轻笑的七夜拨了拨长发,「好奇心会害死你唷?」
  「你啊……!」
  就在萧魍终于忍受不住要一把扯住七夜的长发时,他的咽喉忽被一道高热的锐风抵住、伸出去的右臂忽遭一条黑色蟒蛇绞紧、左臂则被一圈圈的金线捲上,同时背心猛地被尖锐的武器抵住、腰间也倏地盘上一隻怪异的无骨黑手、双腿则受无形的重力给定住。
  剎那间,一夜、二夜、三夜、四夜、五夜、六夜一齐制住了萧魍全身,他们宛如殿堂的影子般,出现得全无声响,同时一夜到六夜如连珠炮般接连说道:
  「须知,七夜大人已不想作答。」一夜说完,二夜接道:「须知,七夜大人有权保持沉默。」二夜语毕,三夜又说:「须知,七夜堂不欢迎不速之客。」三夜讲完,四夜低喝:「须知,你的态度无礼之至!」然后五夜发出嘶哑的怪声:「须知,我等不容许你对七夜大人动手。」最后六夜淡然道:「须知,你若要纠缠下去,我们就要请你离开人世了。」
  「先不提我,但我的伙伴们对你可是杀气腾腾唷?」七夜耸肩,「谁叫你总是用那么粗暴的方式进来七夜堂嘛,负责维持结界的三夜都要气炸囉?」
  「哼,」被迫止住动作的萧魍神情没有动摇,「一夜到六夜都来了吗?你以为这样就制得住我?」
  「我是好意警告你唷,你惹不起『四季』之冬乐的,」七夜作了个手势,让七夜堂的人放开萧魍,「你要是想活得长一些,就别去北峰捣乱。」
  「……冬乐?」萧魍一愣后,「哼!这倒有趣,竟会扯出这过时的名号!」
  「别妨碍冬乐唷,也别想挑战她。」七夜做出明白的劝告。
  「冬乐会特别来杀我吗?就为了阻止我去妨碍零极先生?」萧魍对此半信半疑。
  「不对唷,不对不对。」这时,七夜浅笑着说出杀意满满的一句话:
  「如果你执意要去,那么会杀掉你的人——是我唷。」
  *
  这时,场中的零极已将矛头指向下一个目标。
  「就算生前修为再高,死后,不也是这副蠢样吗?」
  零极先生冷眼望着李无相的尸身,「对吧,老不死的峰主?」随即他冷电般的目光射向了北天武。
  「畜牲!」北天武勃然大怒,「既然你能发动『穿透』的第二性质,又为何不一开始就用?你压着那招不用,就是想在危急时来暗算人吧!卑鄙至极!」
  「不是那样……嘛,不过你发怒的脸很好笑,所以就让你当成那样吧,」零极先生一脚踩上李无相的尸身,他一面反覆践踏李无相的尸首一面冷笑,「话说回来,你朋友用来当作地毯也挺不错的呢。」
  「你!」北天武怒吼,见状逸飞和冰麻鬼连忙大喊:「冷静下来!他这是在激你出手!」「是啊,千万不可上了他的当!」
  然而北天武已听不进其他人的声音。晓安知道北天武肯定会忍不住动手,但,当她要上前让北天武清醒过来时,零极那冰冷而狠毒的目光忽然盯住了晓安。
  那是宛如能将人心贯穿的眼神,零极冰冷的杀意彻底贯穿了晓安的内心。
  瞬间,晓安浑身僵住,她只觉自己要是再动半步,就会惨死在零极手下。
  「看我把你碎尸万段啊啊啊!」
  因此没有人能制止目眥欲裂的北天武,连上前按住北天武肩头的冰麻鬼都被粗暴地甩开,咬牙切齿的北天武如猛虎般扑向零极,厚重的双刃剑全力劈出足以断空的断空刀法!
  ——这就对了。零极先生的嘴角微微上扬。
  ——愚蠢地因衝动而惨死,这就是你该有的末路。
  「不可衝动!快回来!」冰麻鬼疾呼,不过已经晚了,北天武的断空刀劈去,地面猛然爆起一道深长的斩痕,「可恶,不要再分散战力了,全部一起上!」冰麻鬼当机立断地吼了一声,同时他也追上北天武!
  「姐姐,别犹豫了,上吧!」逸飞没有看晓安一眼便飞身衝入战局。
  如果提议战略性撤退,逸飞绝对不会听的。晓安很清楚她弟弟的性格,也很清楚在这种局面下,就算加上她和她弟弟亦无法挽回什么,即使如此、即便如此,只要逸飞不跟着她一起逃离,那她也就只能陪着弟弟战到最后。
  所以当逸飞掠出时,晓安也施展起她阴柔的武功如箭般急袭零极!
  ——来吧来吧,全都来送死吧!
  窃喜的零极闪过断空刀并反手将北天武的肠子给扯出,北天武闷哼一声,竟毫不退缩地又攻三刀,刀刀强横、刀刀狠戾,却只有让他自己的鲜血洒得更多!
  招式再怎么强横,砍不到零极都没有意义。
  ——这个世界错了,若要重整这个世界的秩序,那么首先就是要除掉这群以力量平衡着错误秩序的垃圾才行!零极单指一划,当即割断北天武的颈动脉,鲜血顿时喷得如怒涛般激烈。
  ——只有继承冬乐之名,才能获得改革此世的力量!
  在鲜血那赤色的反光面上,零极看见倒映在其中的自己,他不禁自问自己追求的终极目标是什么?又是为了什么而重覆着屠杀的行径?
  「混帐!你要是敢攻过来就来啊!」冰刀呼啸,这时冰麻鬼已加入战局,他悲愤地推开一下子就惨遭毒手的北天武,取而代之的迎击零极先生,冰麻鬼操控着凭空悬浮的六把冰刀急砍过去!
  零极冷哼一声,零极知道冰麻鬼有能力在他攻击的霎时间冻住自己,所以零极没有笨到依言照做,而是先让冰麻鬼的攻击全数落空。
  「看锥!」
  然后逸飞也出手了,他的双锥尖端弹出银针,颼颼颼地从零极后方连环出招,形成和冰麻鬼一前一后夹攻的阵势,「不错,就让你们相杀在一块吧。」零极先生在逸飞攻去时,身影倏然一晃,竟冷不妨地穿过了逸飞的身体!
  换句话说,零极透过他的妖法,在转眼间来到了逸飞的后方。
  紧接着零极一脚踹在逸飞背上,逸飞没有料到零极会穿过他的身体,因此他当场失去平衡,被那脚踢得扑向冰麻鬼!眼看冰麻鬼的冰刀和逸飞的双锥就要收势不住、误杀彼此之际——
  逸飞和冰麻鬼忽觉一阵天旋地转,回神后,他们俩已被一股绵绵不绝的阴柔内力给分至两旁,连收势不及的招数,也给那股阴柔的武功给化解掉。
  是晓安,一身白衣的晓安这时从袖口各垂出了一条丝巾,方才,她就是以那对长长的丝巾捲开逸飞和冰麻鬼的,她的身段也宛如羽毛般轻盈。
  「嚯?我还以为你会逃呢,明明你知道这时候该做的只有逃不是吗?」零极早看出这场战斗中,就数晓安能最冷静的拿捏胜算。
  「怎么可以自己逃走呢?」晓安的语气仍是那么柔,「可悲的杀人木偶啊,你一定不能理解人与人之间的羈绊与缘份吧?」
  「哈啊?这样啊,原来如此,那我就让你明白羈绊和缘份那种东西,不过都只是人心所生的自我满足罢了,凭那种东西,是什么都改变不了的。」零极先生也不生气,因为他马上就要让晓安屈服。
  他要让晓安在泪水中惨烈地否定自己的信念,光是稍微想像一下,零极就觉得欲罢不能,只是他要出手时,晓安又唐突地问:「等一下。你之前说你要继承冬乐之名,化为凌驾于善恶的存在,并给予这个世界制裁——是什么意思?」
  「亏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啊?不过连人话也听不懂我可就伤脑筋了啊。」零极冷冷地嘲讽,可惜没能激怒晓安。晓安的情商之高,连从小和她就在一起的逸飞也没什么见过她动怒。
  「你所追求的目标,不就是想透过屠杀来对世界进行『制裁』吗?真是肤浅,」晓安轻声说:「从我听到你那模稜两可的宣言就在怀疑了,你其实并不知道你真正在追求的是什么吧?你是个只能透过屠杀来追寻答案的杀人木偶。」
  「啊?」你凭什么妄下断言?零极很想这么反驳,不过他沉默了。
  「真想知道是怎样的命运,才会孕育出你这般极端而危险的存在呢。」晓安伸手阻拦想衝上前的逸飞和冰麻鬼。
  「……」零极看出晓安已经得出了一些想法,他心想:反正这种程度的对手想杀随时都可以,不如先听听她有何高论再动手。
  「说起来,你过去在屠杀的时候总会刻意留下一个活口,虽然这几年你越来越倾向杀得一乾二净,但至少在十年前,你总会『习惯性』的在兇案现场留下最年幼的活口——」晓安问:「你这种行为到底有何意义?」
  面不改色的零极先生撇撇嘴,「谁知道啊?」
  「这边我大胆作出一个推断,想听吗?我可是特别鑽研过人心的哦,尤其是像你这种失控杀人狂的内心。虽然失控的杀人狂多半不是很厉害,不过你算例外就是了,不排除你背后有个大人物在『栽培你』。」晓安试探性地问。
  「……」零极静静听着。没有肯定或否定。
  「你是想製造出同类,并藉此找到自己追寻的答案吧?」晓安如是问道。
  「……」零极没有回答。不否定。
  晓安接着说:「你因自己某个悲惨的身世而诅咒、憎恨着这个世界,你经歷的想必是如地狱般极其骇人的命运,然后在某天,你不知为何得到了力量、足以让你从受害立场转为加害立场的力量,于是你内心的诅咒和憎恨得到了宣洩点,你也因而变得沉浸在报復性的杀戮中。」
  「……」零极面无表情。
  「然而到头来,你内心的憎恨和诅咒并没有消失,反而让你变得更扭曲,并让诅咒变本加厉的转而投向世界,」晓安深吸一口气,「以上,就是你反覆施行屠杀的动机,也是你口中的『对世界给予制裁』,不过这其实只是讲得好听,说穿了,你在做的只不过是失控的杀戮成癮症。这是毫无道理的行径,连你自己也控制不住杀戮的衝动,换句话说,你早就已经疯了。」
  「……」零极的指尖一颤,疯了?我?他从没料到会被这么说。
  「起初你企图透过屠杀的悲剧製造出同类——製造出和你一样只能终日委身于憎恨和诅咒的同类,你想藉由同类在日后的行为来证明自己投向世界的诅咒并没有错,你想证明这个世界是该被制裁的,」晓安说:「但是你失败了,没有任何一个受害者因你而诅咒整个世界,于是你——掛着冷静的面具,在不知不觉中发狂了。」
  至此,善于分析人心的晓安总算说完了她对零极的判断。
  「……」零极的嘴唇微动,可是晓安没听见零极想表示什么。
  「我给出的答案如何?基本还算正确吗?」晓安柔声问。
  「……了你。」零极的样子有些古怪,宛如失去灵魂般,他的双目空洞,晓安稍稍提起警戒地问:「什么?」
  「杀了你。」
  零极这三个字说得远比他讲过的任何一句话都要平淡且清楚。
  同时间,零极如鬼魅般的身影一晃,「姐姐!」逸飞早料到会变成这样,他赶紧推开晓安,下一秒,零极的右手贯穿了逸飞的右肩,逸飞只来得及避开要害,可是反而是零极闷哼一声,「就知道你会杀来这招!」冰麻鬼得意地大喊。
  原来是冰麻鬼早将双手贴在逸飞背上,他透过逸飞的身体直接发动妖法,冻住了零极的右手腕!在零极将注意力放在晓安身上时,逸飞就料到零极必会这样攻来,而冰麻鬼也早就准备好透过逸飞的身体作为媒介,藉此冻住零极发动攻击的部位!
  见过不死铁骨的战术后,冰麻鬼早就跃跃欲试了,因为他的能力一样可以在零极实体化的瞬间发动攻击。遗憾的是冰麻鬼没有想到下一步的应对策略。
  没有想到下一步对策,就象徵着死。
  「杀光你们。」
  零极宛如失去灵魂的人偶,他抽出被冻结的右手,同时一脚踢出数块碎石,化为散弹的碎石被赋予「穿透的第二性质」,猛然将冰麻鬼的胸腹给射成蜂窝,同时反手将受到重创的逸飞——
  晓安快速地将逸飞拉开,取代逸飞被零极以冻结的右手狠狠打在脑袋上,她被打得腾空飞起,纤细的身子在空中翻了好几圈,「姐姐!」逸飞看得胆战心惊,零极的那击力道可不是开玩笑的。
  「逸飞,快逃!」如果晓安没有那身阴柔的高深内功,早就被打得连脑浆都不晓得飞去哪了,她受击时施展开的阴柔内功卸去了大半劲道,可是晓安知道:就算是她也无法撑太久,所以她急忙高呼。
  「逃不掉的。杀光你们。」
  在零极要全力杀死晓安和逸飞时,剧变徒生!
  一道湛蓝的剑光往零极的后颈急窜而去!
  这剑来得极快,零极反射性地发动「穿透」才得以避过,闪出湛蓝锋芒的快剑一招不中,当即收招疾退,这剑来时无影,去亦无踪,使剑的人全无气息,宛如与剑合为一体在雾中穿梭自如、悠然自在,第一剑才收,伺机而动的第二剑又已从侧边划出,切空以后又收剑融入雾中!
  「别鬼鬼祟祟的,给我出来。」零极哪能容忍这样唐突冒出的人搅局?他冷冷地说。
  只是零极才要展开身形去揪出剑客时,便遭到雾中射来的银光追击!
  银光如电般,从四面八方经过互相交击后才折射向零极,每道银光少说都因折射而改变了三、四次轨跡,复杂之至、难解至极,虚中带实、实中带虚,霎时间零极身上已穿过了四十来道银光,假设没有「穿透」,只怕零极早死了四十几次!
  不是别的谁,急袭而来的,正是他与她。
  ——米可的快剑、苍凌的飞刀!
  「嚯?」
  这阵目不暇给的攻势让零极的双眼重新有了焦点,他嘴角扬起一抹凄凉的笑意,「结果,『你们』终究没有怀疑这个世界的存在价值吗?」
  雾散,耀眼的日光穿云洒落。北峰的天气变化总是让人捉摸不着。
  「听不懂啦,神经病。」「我跟她憎恨的对象,自始至终就只有你一个。」
  浓雾散开后,米可和苍凌并肩站在一起。
  苍凌的眼神已不再因憎恨而疯狂,米可更是从一开始就坚定而镇静,如今他与她已无需言语,两人至此,终于进入绝佳的全盛状态。
  「抱歉啊,亏我们还是被师父派来支援你们的……」逸飞苦笑,他左臂的血窟窿大得吓人,晓安自己也因为遭受零极一击导致脚步虚浮,要不是苍凌和米可及时缠住零极,只怕这对姐弟早已步上冰麻鬼的后尘。
  「不,谢谢你们拖住零极,」米可说完,她瞥了眼北天武和冰麻鬼的尸骸,眼中流露出惋惜的神色,「还有对不起,我们来得太晚了。」
  「虽说事到如今才这么说实在太迟,不过啊,」苍凌感受得到米可的心跳,他知道自己此刻,已能和米可同心作战,「——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
  「喂喂喂喂?可悲又可笑的精神喊话还是免了吧。」
  零极的语气越来越高昂,他瞪大双瞳、嘴角高扬,「啊、啊啊!想起来了,你们两个都有十分出色的家族呢,记得吗?你们的亲人在鲜血和恐惧之中屈服并被虐杀至死的末路。别急,这就让你们每个细胞都充分体悟同样的经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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