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开始。
无数道焰火一同升上天空,绽放的绚烂烟花照亮庄园,时澈脚下的路在闪烁。
贺达身边的人在疑惑,明明之前他找了时澈许久,怎么现在看到人反而不上前了。
时澈亦看到了贺达,几个推着餐车的人在两人之间走过。两张相似的脸对视,贺达愣住,他好像看到时澈在笑。
但当他们走过去,时澈只留下沾满寒霜的衣摆,高高大大的身体几乎填满了乔木下的缝隙。
不久前他是找过时澈。
但那是在王石的礼物出现之前。
被这样打脸,萧星淳和萧家人的态度又变得不甚明朗。更何况晚宴已经开始,时澈还形单影只地一个人在甬路上。
他不能不犹豫。
另一方面,他驻留观望的原因自己也许都没有察觉。就算是要和时澈相认,他也想挑个体面的时候。
时澈放慢了速度,余光里的空地上始终不见有摇晃的影子过来。正如他多年前一次次盼望,简陋的草地上却永远不会出现他想看到的人。
不过有一件事他至今不明白,贺达不想见他们,为什么当年自己求到他为母亲办后事,他还会派人过来。
脚下这条甬路的尽头是晚宴场地的入口,一步,两步,叁步,金黄色的灯光和舒缓的音乐终于完完全全地笼罩了他。
他回过头看贺达。
那里早就不再有人,所谓视线的沉重,只不过是他的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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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星淳出现在楼梯拐角,带着得体的笑容面对众人。
这让贺达再次松了口气,他为自己刚才没有贸然去找时澈而庆幸。
她顺着旋转楼梯缓缓走下,将所有人的视线吸引走,周围瞬间失去人声,无数抬着高脚杯的手慢慢落下,倾斜的杯口洒了一点酒水在手指上也毫无察觉。
音乐合上萧星淳的脚步,美人从来不靠华贵的装点。她穿着一身款式极简的裙子,素净的脸上只有清淡的妆容痕迹,唇瓣正中,一抹杏粉慢慢泛开。
萧星淳的视线在下面搜索,她走下最后一阶台阶,会场又恢复了生息。
大门的玻璃被擦得通透明亮,被派去寻找时澈的人一无所获,门口此时空无一人。
可他答应过她的,不会缺席这个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日子。
握着杯子的手收紧,纤细的高脚杯,快被碾碎。
她眼里失了光,又瞬间冷冽,将要转身之际,却有一道黑色的影子将视线重新牵引。
时澈应该是跑来的,他被风吹起的发丝还没落下来。
隔着重重人影,他举起手中的盒子朝她扬了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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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微微仰着头,光晕在头顶如同桂冠。她朝门外款款走去,走过一路,淡香妖娆扩散。
走到门口,那个朝她招手的影子却退到了视觉死角里。再往前走,衣影便从她余光里溜走。
她在墙角捉住他,他不自然地别开眼。
“去哪儿了?”
萧星淳挽住时澈的手臂,男人勾着唇角却并不回答她的问题。流畅的下颌投下边界清晰的明暗线,他双手穿过她的发丝向后,作出仿佛拥抱的动作,摘下她脖子上的项链,换上盒子里的那条。
“这条才是我送的。”
他的音色被夜风浸润过,显得更加低沉缱绻。萧星淳盯着回到他手心的绒盒,嘴角露出两个小巧精致的酒窝。
“去拿它了?”
时澈的眼睛晃动。
“嗯。”
“怎么不进去?”
正在为她戴上项链的手顿了一下,冰凉的坠子落在她温暖的锁骨上,萧星淳精神一震,先前被他笑容迷惑了大脑又清醒起来。
“我来过了,就当参加了,行吗?”
他快要维持不住脸上的笑。
就在此时此刻,有无数道目光在打量他。
穿破空气飞越而来的刺痛掠过重重阻碍,精准无误地扎在他身上。他甚至不敢抬头看一眼那边,不管是不是,他们的交谈都像在嘲讽。
“为什么?”
她又问了一遍,将他逼到墙角。手伸进风衣,在他胸口摸来摸去。
时澈无奈地提了下唇,捉住她的手。
他垂着眼看她,睫毛上挂着柔软的金色光芒。
那笑容一瞬即逝,视线瞥向一侧,眼里的复杂一览无余。
有无奈,有哀怨,有仇恨。太多情绪相互交杂了太久,让他每一步都患得患失,好不容易做下决定又反思。
仅仅是给她戴上这条项链,就消耗了他几乎所有勇敢。
萧星淳眼神动了动。
“贴身保镖不要离我这么远。”
“我需要你,忘了你第一次见我吗?”
她的语气里多了些柔软,但时澈的神色却有松动,很显然这个合理的身份,给了他的私心一个理由。而她提及的第一次见面,更是让他咬住牙也不能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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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星淳是这场宴会的主角,她是不可以离开太久的。
所以并未过太久,时澈便将大衣整理好走进了玻璃门。
萧烈和夫人叶闻筝姗姗来迟,他们对出现在萧星淳身边的时澈并不惊讶。而时澈坐在萧家人身边,居然也不显得违和。
心里最复杂的要数贺达。
他现在无比后悔当时没有追上去。
所以当时澈的视线经过他,就仿佛电流通遍了全身,激起他想要往前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