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本书斋 > 网游竞技 > 大明第一臣 > 第一百九十四章 仁慈的朱叔叔
  老朱发落了朱亮祖,随后又看了看剩下的这帮人,老朱沉吟少许,说实话,按照他的脾气,当真想都给宰了,但是老朱很清楚,他这个位置,最不能的就是任性胡来。你可以杀人,但是必须要有足够的理由。
  不然人家投降了,你回头把人杀了,毫无道理,那谁还敢投降?这天下有多大?他朱元璋才占了几个州县?
  淮西江南加起来,还不到元朝一个省大,难道就忘乎所以吗?
  因此朱元璋忍着恶心,沉吟道:“张先生,你看这几个人怎么算?”
  张希孟立刻道:“回主公的话,别不华主动开城,迎接王师,按理应该算起义,杨仲英和这几位富户陷入内斗,并未直接帮到我们什么,只能算投诚,至于朱亮祖,他是被俘虏的,主公让他开荒,已经十分妥当了。”
  这几句话就把几个人的性质给定下来了,该怎么处置,也就一目了然。
  老朱就道:“这样吧,别不华,你暂时统领战俘营,要小心做事,切莫和以往一般。”
  别不华连忙谢恩,“请上位放心,卑职一定尽心竭力。”
  能管一个营,别管是什么名头,都是好事,他还挺美的。只可惜别不华还不清楚朱家军的战俘营是个什么状况,等他真正见识了那帮神仙,估计这位能原地飞升。
  老朱不愿意费心思,接下来就是杨仲英,他还受了伤,朱元璋就道:“你先养伤,然后进入军中学习,咱会亲自考核,随后给你安排职位。”
  杨仲英连忙拜谢。
  至于这些富户,朱元璋就把目光落在了张希孟身上,让他来发落。
  “尔等想必听说过,朱家军奉行均田政策,在土地上面,没有任何余地,你们必须遵守规定,将田亩交出,接受百姓的检验。至于你们在城中的产业……”张希孟顿了顿,“你们可有造纸的作坊?”
  张希孟这么一问,立刻就有两个人站出来,“有啊,小人的作坊就是宣城最好的宣纸作坊,生产的宣纸天下第一!”
  另一个也道:“小人也生产宣笔,还有徽墨,砚台,都是顶好的东西,大人要多少,只管吩咐啊!”
  张希孟一笑,“我要什么?如果只是我自己,就去街上买了……跟你们说这事,是因为朱家军要采购文房四宝,大批量采购!”
  两个商人互相看了看,一起问道:“要多少?”
  “至少要五万人份!”
  “什么?”
  这几个人都傻了,“大人,这也太,太多了吧?”
  张希孟笑道:“多什么?我们朱家军有十几万将士,过去认字要在木板上,沙地上,用水写,树枝写,条件非常艰苦。现在打到了宣城,给大家伙发一套文房四宝,也是应该的。光是军中,就几万份不止。再有,占领了这么多的州县,大兴教化,迫在眉睫,每个州县,都要设立学堂,鼓励学童读书……每年也要增加几万人的规模。再有朱家军攻城略地,要不了多久,占领的地盘还会更多,在均田之外,我们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大兴教化,培养人才……算起来,你们运气真不错,往后的生意增加百倍千倍不止!”
  这几个商人听着都懵了,不会吧?这饼也太大了!
  会撑死人的!
  而且给普通士兵文房四宝,学习认字,又到处大兴教化,建立学堂,怎么看都不现实,这要多大的手笔啊?
  张希孟看出他们的疑惑,他只是淡淡一笑,不做更多解释。
  风口来了,机会给你们了,抓不住又能怪谁?
  其实像张希孟这么搞,不培养人才,是绝对行不通的。
  而且还不是一个两个,三个五个,必须要成百上千,成千上万,乃至几十万,几百万……甚至要把全国的识字人数提高到千万级别。
  没有庞大的识字群体,哪来那么多的官吏可用?
  不说别的,均分田亩,核定税赋,还有征收商税……哪一样不需要大量的人。
  历史上老朱在相当长的时间里,都是占据一地,然后征召当地贤良,授予官职,管理地方。
  像刘伯温等人,就是他打到了浙江地区,这帮人才投降的。
  早期的这帮文官,还真是牧守一方的典型,一旦在某地为官,下面的书吏都是他们自己挑选的,也都听他们自己的。
  老朱就算有天大的精力,也没法微操到县衙门的用人……而这些人又往往随着主子,鸡犬升天,占据关键位置。
  不光武将一呼百应,早期的文官也有这个本事……空印案,郭桓案,之所以会牵连那么多,砍的就是这些爪牙,斩草必除根,这就是老朱的风格。
  有人会觉得朱元璋残忍,有人觉得痛快。但不管怎么说,老朱不是疯子,他做事都是有自己的考量。
  张希孟给了老朱另一种选择,那就是不遗余力,培养自己的人才,成千上万培养,在军中,在民间。
  借着均田的机会,争取让更多的农家子弟入学,读书入仕,形成一股庞大的力量。
  还是那句话,如果只是单纯分田,不动员百姓,不教化人才……等过了几十年,均田维持不住了,苦心经营的一切都会崩溃的,到了最后,甚至没人替你说话,种种正确的政策,也会被泼上无数的脏水,黑白不分,是非混淆,明朝历史,那么多的争议,就是源于此。
  话语权太重要了!
  在这一点上,朱元璋跟张希孟是高度一致的,老朱读了这几年书,连诗都会写了,那水平也提升极快。
  “真没有想到,拿下了宣城,还掌握了笔墨纸砚之乡,从此教化士卒百姓,就方便多了。”
  张希孟一笑,“主公所言极是……其实还有一件事,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什么事?”
  “宝钞!”
  老朱还是怔了怔,他对货币这块,还是有些迟钝的,但是想了想之后,也明白过来。
  张希孟在占据滁州之后,费了老大力气,弄了市场券,建立了粮食银行。说实话,那玩意只能算是票据,距离货币还差得太远。
  之所以不敢弄,也跟当时的条件有着极大地关系。地盘太小,财力薄弱,没有储备金,外面强敌环伺,随便弄点风波,挤兑一下,就要崩盘。
  而且彼时的滁州,也没有足够的技术。
  但是随着扬州,应天,宣城等地纳入掌控之中,朱家军的兵势起来了,分田之后,民心也归附了。
  这时候再弄宝钞,就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而一旦有了纸币系统,张希孟的本事可就能发挥出来的,弄钱,发展经济,推动贸易战,让朱家军更加伟大……没有人比我更懂这个了!
  等立国之后,都应该让老朱封张希孟一个懂王才是。
  老朱还是有些迟疑的,他对货币有着天然的不信任,一张薄薄的纸,远不如实实在在的东西让人放心。
  “先生,现在的时机真的成熟了吗?不会出什么纰漏?”
  张希孟道:“主公,要说没有纰漏,是不可能的,关键还是看是不是利大于弊。而且还要远大于弊……至于时机是不是成熟,我觉得还有一个条件,或许可以期待。”
  “什么条件?”
  “徽州——徽商!”张希孟笑呵呵跟朱元璋解释……徽州是吴头楚尾,地形复杂,黄山就在境内,农业条件并不好。
  可就像山西一样,没法种田,只能经商,结果就愣是发育出了强大的徽商。
  徽商起于唐,发于宋,壮大于明……前后绵延千年,提起徽商,在历史上都是有着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些徽商最强大的时候,甚至能和晋商掰手腕,一起左右朝局……强大如张居正,只敢搞一条鞭法,却不敢触碰商税这块,忌惮的无非就是几大商帮的力量。
  他们满世界投资学堂,培养读书人,经营产业,形成了庞大的利益网,层层叠叠,保护着自己。是真正的庞然大物,无冕之王。
  当然了,后世对于商帮有巨大争议,但是不可否认,商人是一股不可或缺的力量。
  尤其是为了发展经济,积累财富,争雄天下,不好好利用商业资源,是绝对不行的。
  哪怕历史上的老朱,他也不是把商人一锤子敲死的。恰恰相反,老朱多次下旨,认为商业互通有无,能生产一些百姓急需物资,要给商人优待,甚至是免除一些税赋。
  以冶铁为例,明初冶铁的税率是三十税二……如果说这叫重农抑商,那么多少商人都能笑醒了,快,快加大力度吧!
  张希孟比老朱厉害的无非是朱元璋希望通过休养生息,不加干涉的方式,让商业自己恢复发展。而张希孟则是主张对商人进行扶持管控,我可以帮你们发展,但是税收这块,谁也别想耍手段。
  发展商业,是为了充实财政,富国裕民。
  总而言之,张希孟打算在收取了徽州之后,正儿八经好好讨论商业税收的问题,建立起一套管理商业的手段。
  商业繁荣起来,发行宝钞才有更多的效果……均田,教化,商业,宝钞……张希孟勾勒出一副四轮驱动的壮大图景。
  论起画大饼,咱可是专业的。
  老朱听到这里,忍不住大笑,“先生果然思虑周全,既然如此,就让徐达领兵,收取徽州,常遇春领兵,攻取广德,再让胡大海和邓友德收取建德!”
  老朱一张口,就要吞下三地,这胃口是真的越来越好了。
  不过这也是朱家军的实力到了,整个江表浙右,还没有谁能阻挡朱家军的前进脚步。
  令人讶异的是,朱家军刚刚准备行动,就有人派来了使者。
  方国珍!
  这位反复横跳的高手,派遣儿子方关,带着文书,跑来见朱元璋。
  “小侄拜见朱元帅!”
  方关跪在地上,砰砰给老朱磕头。
  朱元璋微微一笑,“你父派你过来,有什么事情?”
  方关抬起头,昂着头道:“朱元璋在上,家父准备以温州、台州、庆元三地,归附朱元帅,求朱元帅收留!”
  老朱突然笑了,他过来把方关拉起来,笑呵呵道:“你爹早早反叛元朝,也是咱们义军当中的英雄,咱和他比起来,都算是晚辈……咱攻取浙右之地,是消灭元廷势力,可没有图谋你父之心啊!”
  方关怔了怔,又道:“朱元璋果然是君子,小侄佩服……只是我父处境艰难,元廷需索无度,张士诚又试图染指……我,我们太难了!”
  朱元璋默默看着方关啼哭,心中暗暗好笑……方国珍不愧是反复横跳的高手,他真的打算投降老朱吗?
  笑话一样!
  这么多年了,谁见过方国珍的真心?
  这家伙依仗舟船便利,横行沿海,偏偏朱家军的水师在长江都很难称雄,根本不是方国珍的对手,这时候图谋方国珍,那才是昏了头。
  “主公,元廷仰仗海上漕运,张士诚首鼠两端,方将军的确处境艰难。”张希孟笑道:“我建议咱们和方将军结盟,要他给咱们供应海盐,咱们给方将军提供粮食,双方平时互利互惠,到了战时,如果方将军需要,我们可以派兵援助,总而言之,守望互助,双方平起平坐。”
  朱元璋点了点头,随后对着方关道:“贤侄,你看这么办可以吗?”
  方关愣了片刻,大喜过望,重重跪倒:“多谢叔父,叔父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