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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9/剖白
  手机铃声没人去管,甚至没看到底是谁打来的。
  他们接吻,坐在洗手台上的陈眠被沉域抱在怀里,平时身高差的吻是一个人垫脚另个人低头,这种姿势却刚好在一个最舒服的高度。
  唇舌的抵死缠绵是性爱的前奏,沉域的手从后解开她的内衣扣,饱满的胸部解脱而出,被他包裹在手里,收紧手指,乳尖就抵着他的掌心。
  “疼……”
  陈眠发出的呻吟在沉域听起来像是另一种催情剂,他欲望硬得甚至有些疼,叫嚣着想要闯入属于自己的门扉,可是眼前的人裤子还穿得完好。
  这种时分,所有理智分明都被浪潮卷入大海,却还是出于本能亲吻她湿润的眼睫,有些拙劣地哄她,“一会儿就不疼了。”
  他的手还握着她的胸,手指收紧紧捏,像是抓住了飞往天际的气球,只不过触感是绵软的,里面膨胀的不是空气,而是陈眠隐藏在冷淡外表下怦怦跳动的心脏。
  怎么可能不疼。
  两人尺寸根本不合适,每次都要充足的扩张才能一点点吃进去。
  陈眠泄愤般咬着他的肩,听见沉域在她耳边笑,根本没在意她这微不足道的力度,一只手托着她的臀,把人抱起来,另一只手剥了她的裤子,扯着脱了下来,动作快的全来自过往床上的经验。
  校服、睡衣,陈眠穿过的所有衣服,她怎么穿的,他就怎么给脱下来过。
  地上那件白色短袖,跟他脱下来的那件款式相同、颜色一样,但是外头那群瞎子硬是没一个人看出是情侣款。
  “湿了。”
  他为手指的触感做着总结。
  陈眠眼眶都是湿的,只知道咬着他的肩,让唇齿间的呻吟被堵在他肌肤之上。
  只听见沉域在笑,发丝上的水滴落在她后背,一点痒顺着往下攀爬到尾椎骨,快感像是她手中一路燃烧的仙女棒。
  她发出呻吟,喊着他的名字。
  ——沉域。
  于是就被人好心抱住。
  硬挺的欲望抵在门扉,作为抽出手指的替代,牵连的黏腻是另种藕断丝连。
  即将进入的时刻,沉域问她,“喜欢我吗?”
  口腔里尝到了血腥味,她咬破了沉域的肩,但他闷不吭声,欲望就顶在那里,却问着他们之间并不能提及的敏感话题。
  陈眠没有松开牙齿,只是更用力地咬了下去。
  “嘶——”
  沉域终于倒吸了口凉气,垂眸看着埋首在他肩上的女生。
  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咬他,流血破皮也跟她无关似的,一点儿都见不着心疼的样子。
  沉域就是在这个时候顶进去的。
  闯入的刹那是将所有痛觉都还了回去。
  陈眠的唇上都沾着沉域的血,在剧烈的撞击下双腿颤动,身体后仰,头发紧贴着镜面,像是要拽出镜子里的另一个她,声音被撞散,却回答着他,“你、你猜。”
  是在靠近美术班的走廊里。
  她问沉域,是不是跟陈茵在一起。
  而他回答的那句被模仿到此时此刻。
  像现世报。
  沉域笑,贴着她的唇,代替她回答。
  “猜出来了,你喜欢。”
  *
  在海边玩了四天,也就回来了,这四天里陈眠跟沉域夜里在房间做爱,阳台的门本来开着,直到听见陈茵跟游淮的声音,才发现这别墅并不隔音,关了门陈眠却拒绝他的靠近,枕头隔在中间说不许越界。
  小学生一样的行为,沉域倒也没阻止,只是第二天醒来照旧是在他的怀里。
  与阳光一同感受到的,是沉域的晨勃。
  陈眠沉默着轻手轻脚地想从床上下去,身边的人眼睛都没睁,却跟开了天眼似的直接搂住她的腰,然后压住她。
  “晨间运动吗?”他邀请她。
  陈眠拒绝,“不。”
  “哦。”身后的人声音闷闷地,然后呼吸全落在她后颈,亲吻她的耳垂。
  “那你别动,我运动一下。”
  陈眠:“……”
  垃圾桶里全是避孕套。
  走的那天沉域全都丢进了附近垃圾回收站,那时候陈眠站在旁边,指着不可回收垃圾对沉域说,“往那儿丢。”
  沉域掐着她的腰骂她没良心。
  回去恰逢周日。
  路上堵得水泄不通,陈眠和沉域各自在看手机,两人都没有说话,司机以为他们吵架了,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们眼,发现肩膀是挨着的,只是单纯的,各自在做各自的事情。
  到家后收拾了东西,一些高叁的用品全放在箱子里,沉域靠在门那儿看着陈眠收拾,看她艰难地用胶带封箱摆在房间角落。
  “收起来干嘛?”
  “因为高叁已经结束了。”陈眠是这么回答的。
  如果说一切早有预兆,那陈眠这句话便是一切的开端,只是那时沉域毫无察觉,他仍陷入海边两人疑似热恋的关系之中,做着未来一起上课下课毕业后直接结婚的规划。
  *
  六月二十五号那天沉域回了趟家。
  他十八岁生日那天爸妈都没回来,高考分数出来家中长辈格外重视,早就不管事的沉爷爷仍有话语权,一句话下来沉家人齐了大半,都在客厅等着沉家这位独苗的高考分数,这种场合沉域不可能缺席。
  五点出成绩,本来一通电话就能提前得知分数,但沉爷爷固执地让跟其他考生一样,流程上不让省。
  这行为让沉域他妈无法理解,对他们来说时间就是金钱,还有几个会议等着她去开。
  在沙发上都有些如坐针毡,视线左右环视,最后落在了她儿子身上,正要说话,却看见人拿了手机直接出了客厅。
  沉爷爷冷笑声,对夫妻俩说,“看看,平时疏于关心,这会儿连句话都没得说。”
  打电话来的是迟盛,刚一接通那边就问他,知不知道乔之晚后妈跟他那小女朋友的关系。
  沉域人靠在墙面上,也没直接回答,只是让对方有话直说。
  那边难得沉默了会儿,才对沉域说,“乔之晚后妈进监狱了你知道吗?”
  沉域一愣,“什么?”
  迟盛说 ,“我也是今天刚听我爸说的,乔之晚后妈杀人,好像是她前夫?被警察给抓了,我还以为这事儿会影响——”
  话却被打断,沉域问他,“什么时候的事?”
  迟盛回忆了一下,“得有一两个星期了,我爸一直瞒着没跟我说,还是今天吃饭的时候我妈说漏嘴了。”
  说着又觉得沉域语气不对劲,问他,“阿域,你怎么了?”
  一两个星期了。
  沉域挂了电话,屏幕上显示时间下午五点。
  他爸的声音从客厅传出来,让他进去,可以看成绩了。
  沉域没有答话,只是打开通讯录,打给了陈眠。
  监狱里是安静的。
  隔着玻璃窗,用于沟通的电话在她手里,贴着耳朵,对面的阮艳梅看着她,“还跟你小男朋友在一起呢?”
  陈眠语气淡淡,“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阮艳梅冷笑着重复这句话,戴着镣铐的双手捧着话筒,看着对面的陈眠,已经说不出是什么情绪,上一次见面她戴着珠宝开着宝马,上位者的姿态拿出银行卡打发她出国留学,而这次见面便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警察问过她,为什么杀人。
  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看起来温柔柔弱的她是哪儿来的勇气去杀人。
  他们都不理解,无法懂得已经从黑暗中走出来却再次被老鼠缠上的感觉。
  她的生活天翻地覆,陈宋找不到陈眠,就一直缠着她,哪怕从拘留所出来也照旧,法律对这种人来说根本没有任何约束,外界的眼光以及寻常道德伦理也根本对他行不通,他就是水蛭,不吸干鲜血绝不罢休。
  在这段纠缠里,陈宋每天蹲在她单位门口,看见她便笑着迎上来朝她要钱,被保安赶到门口就蹲那儿,偶尔路过个夹着公文包往里走的便咧开被烟熏黄的牙,说阮艳梅是你同事吧?那是我前妻,胸上有颗痣,睡起来贼带感。
  听见这些话的同事无不皱眉,他们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人,身边大多都是接受过良好教育的人,阮艳梅当初进单位始终不敢说自己的学历,全靠外表和努力才艰难融入她们的话题圈,成为真正的同事。
  陈宋几句话就让一切都破灭。
  再多的努力都没有用,这段失败的婚姻带来的影响时隔多年再次如沙尘暴般彻底摧毁她的生活,领导找到她,跟她说门口那人始终等着也不是办法,让她先休息一段时间想办法解决,不然客户来来往往影响也不好。
  乔成给了几次钱,发现陈宋就是个无底洞,便耐心殆尽,多年夫妻生活中阮艳梅对于他早就没了当初的吸引力。
  对于地位悬殊的男女而言,年龄是一件很双标的事情,有钱有权的男人越老越吃香,永远有想走捷径的年轻女人扑上来,诱惑从来都没有断过,外面偷吃这件事乔成不是没干过,只不过在过去,他对做好母亲和妻子这一职责的阮艳梅保有妻子的尊重,不会让她发现。
  可是陈宋的出现,让乔成重新看见阮艳梅精心打扮背后的丑陋,看见她汲汲营营每天看无数时尚周刊、化妆台上一堆又一堆昂贵的化妆品,同他说着股票基金,聊着乔之晚的教育问题,说着陈太太、宋太太约她参加的饭局,那双眼睛看着他,还是当初的爱慕,但眼尾却起了皱纹。
  美丽,却可以替代。
  只要拿出钱,就有无数个阮艳梅能站在妻子的位置。
  这个认知让乔成在陈宋一次又一次的出现中失去了耐心。
  最后一张离婚协议递过去,终止了这场婚姻。
  像是轰然坍塌的空中楼阁。
  她什么都没有了,但陈宋仍然缠着她。
  ——没钱,那就去陪睡啊,你这姿色还能卖点钱吧?
  ——真以为这样能摆脱我?想什么呢阮艳梅,我睡过你,你就永远是我的人。
  后来警察问她,碎尸的时候想的是什么。
  阮艳梅笑着说,“因为他恶心啊。”
  他恶心啊,他操过她的东西恶心,伸向她的手恶心,说话的嘴恶心,一切的一切都恶心。
  她恶心的日夜难寐,失去了自由生活的权利,甚至没办法找人帮助,因为他只不过是言语骚扰,关进警察局教育几句又被放出来,言语骚扰算什么违法犯罪呢,别听不就行了,捂住耳朵不就行了。
  “我的未来全都被他毁了,所以,我杀了他,有错吗?”
  阮艳梅是这么回答的。
  此时此刻,她也用那样恶毒的眼神看向陈眠。
  “与我无关,你是我生下来的,你要是真能做到与我无关,你就不该出现在我面前!你就该一直活在那里不要出现在不属于你的地方!”
  “你也是陈宋,你跟那个畜生一模一样,你身上流着他的血,你就是个畜生啊陈眠,我的生活全是你给毁的,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样!”
  “我当初就不该生下你,在你还是个婴儿的时候我就该把你掐死,你怎么不去死?你去死啊!你去死!!!!!”
  “你就是我、你也是陈宋!我的现在就是你的未来!你也会被抛弃的陈眠!不会有人爱你的!杀人犯和酒鬼的女儿能是个什么好东西!陈眠!你去死!”
  叫声让门口的两个狱警走进来,试图让她冷静无果,边上显示的探视时间还有二十多分钟,就把她给带走了。
  话筒被阮艳梅当作救命稻草拽着,电话线拉得很长。
  陈眠自始至终没有改变过动作,端坐在那里,话筒贴着耳朵,听见阮艳梅歇斯底里的声音,不停对她说着,你去死。
  从监狱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手机里时间显示七点。
  未接来电五十多通,全是沉域打过来的。
  微信跳出来的消息全是问她查没查自己分数的,还有班主任发来的消息。
  她全部都没有打开。
  她看起来十分正常,拿出公交车卡,上了回盛世豪庭的车,坐在靠窗的位置,扭头看着窗外的风景,然后到站下车,刷卡进小区的时候被门卫叫了一声,对方看着她犹豫了会儿,才拿出纸巾递给她,对她说,不要难过,考试不是人生的全部。
  这个时候陈眠才发现自己哭了。
  有些迟钝地伸手摸了把脸,触摸到一手的湿润。
  她用纸巾去擦,看起来是冷静的,甚至还能对保安回话,“没事的,谢谢。”
  然后走进电梯,摁亮楼层。
  电梯门打开的刹那,看见站在那儿额头满是汗水的沉域。
  他像是跋山涉水而来,眼眸都在冒火,盯着她看了很久,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伸手,把她从电梯里拉出来,然后圈在怀里。
  “沉域。”
  陈眠喊他的名字。
  “嗯,我在。”沉域的声音是哑的,胸腔剧烈起伏,浑身都热,汗水打湿了衣服,让拥抱的感觉变得潮湿。
  “陈宋死了。”
  “……我知道。”
  “阮艳梅杀的。”
  “我也知道。”
  “她说,都是我的错。”
  她声音依旧平淡,却让沉域心疼得无以复加,“她骗你的。”
  “——不是你的错,和你无关,就算没有你,他们也会走到现在的地步,你和他们不一样,陈眠,你只是你自己,这一切都和你没有关系,你也是受害者。”
  陈眠松开了手,揉成团的纸巾滚落到地。
  她头抵在沉域肩上,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她连哭都是安静的,只是身体颤抖,声音哽咽,“我没有……我没有在难过。”
  “我只是太累了……真的太累了……公、公交车一直、一直堵车,还、还在下雨……真的……太累了沉域,为什么啊……为什么不是晴天呢……”
  她找了所有的烂借口。
  责怪天气,责怪公交,责怪堵车,责怪了全部。
  然后掩盖住背后的真实原因。
  她好难过。
  哪怕所有理智都告诉她,这是值得开心的时刻,陈宋死了,缠着她十多年的噩梦至此消失,抛弃她的人进了监狱,带着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父母让她看见了这个世界最肮脏的一面,然后又被世界施予惩罚。
  她本该开心的。
  可是她竟然觉得难过。
  坚强的外壳被撕裂,露出内里脆弱的蕊。
  眼泪浸湿了沉域的衣服。
  少年不知所措,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是拍着她的背,一次次地对她说: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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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章写得很艰难,断断续续写了得有一天吧,删减又改,我知道从一开始就很多人期待陈宋死的这一天,其实伏笔前面埋了一下,五月底最后一条短信之后没了消息这样,包括阮艳梅的出现等等。
  但我也担心自己没有写好,这一段的剧情出现在这里,让陈眠彻底失去所有存在于过去之中的黑暗。
  写的时候总觉得笔力有限,或许可以用更好的方式去呈现去描写,但是删删减减坐了很久呈现的最终是现在这种方式。
  希望能得到一些反馈,无论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都可以,想知道大家的看法以及观点,尽管有点像完结感言,但还是要稍微矫情地说一下,谢谢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