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更好的帮鹿子衿擦眼泪，沉暝早就单膝跪地蹲在了地上。他看着她泪盈盈的双眼，觉得自己好像在看她的眼睛好像又在看别的。
鹿子衿很努力地想忍住自己的泪水，但是越忍就越多。她吸着鼻子，反手握住沉暝捉着她的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暝、我、”她脑子里乱糟糟的思绪是一团空气，无处不在却什么都捉不住。
“没事的，鹿老师。”沉暝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她。
“叮咚”，鹿子衿倒放在桌面的手机震了一下，她捉起手机，只看了一眼，手机就被她拍回桌面上。
她动作极快地闭了闭眼，沉暝注意到了，因为再睁开的时候她就朝他扑了过来，满打满算五秒的动作在他眼里就如同被慢放的电影画面一样，长得不可思议。
她的双手紧紧圈住沉暝修长的脖颈，好像那是她唯一的救生圈一样。“ A ridge of lighted heath”她低声说着，她的嘴唇从没有离他的耳朵这么近过。
沉暝能感受到她说话时的气息，她在自己怀里一颤一颤的身躯。愣在半空中的双手往下，和她一样用力地回抱住她。
他咬着舌头，模仿着她刚刚的读音，“A ridge of lighted heath？”
“一块着了火的小树丛”鹿子衿在他耳边轻声解释，“alive, glancing, devouring”，“气势汹汹，光焰四射，吞没一切。”
沉暝听得半懂不懂，鹿子衿就像平常会突然冒几个英语单词那样给他耐心解释，“是《简爱》里的句子。我就像一块着了火的小树丛”，鹿子衿顿了顿，“形容一个人刚刚吵完架的时候气势汹汹，吞没一切；吵完之后却像是已经完全烧焦的乌黑焦木。”
她像是在对自己说话，“ black乌黑、blasted——”
但沉暝只关心一点，“和谁吵架？”
“和我的妈妈吵架。”
鹿子衿像一个喝醉酒的人，语气突然亢奋起来，向着沉暝求得诺言，“《简爱》英文原着很好看的呜呜呜，小暝你答应我你有一天的词汇量一定能让你通顺地看完它好吗？”
“小暝你真的特别有学习语言的天赋，你不可以放过这个天赋知道吗？”
“我觉得我都比不过你的呜呜呜，你再学几年一定能超过我，你要对自己有自信，一定要好好学英语哇呜呜呜.......”
沉暝如哄着小孩入睡一样轻拍着她的后背，“好、好，那鹿老师要好好教我呀，我学好了肯定不会忘了鹿老师的。”
“是，我都把你教的这么好了，你可不能忘了我呜呜呜.....”
日光斜斜照进来，金黄的影子落在默默地偎依着的两人旁。他们一个坐着倾下身子，一个单膝跪着直起身子。
“我总觉得，有一天我也会变成我妈妈那样的。所以我远离家里，我以为自己住就能割下身上带着的那些她的，那些东西。”
“我会像她那样嘴上说着‘不管’，但是背地里用各种方法强迫人达到自己的目的。”
鹿子衿圈着沉暝脖子的双手收得更紧了，“小暝？”
沉暝柔声声应下，“嗯？”
鹿子衿不出声，她挪了挪脑袋，像困极了的婴儿那般把自己深深埋进了沉暝的颈窝处。
——————
这章里《简爱》的中文翻译都选自吴均燮先生翻译的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