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些,姜灵夕踌躇片刻,还是将秦王昨夜同他说的话复述给姐姐听了。
宁贵妃听罢微微怔愣片刻,然后疯狂的笑起来,眼睛里都快笑出泪水。
姜灵夕懊恼不已,“姐姐!”
“好了好了,我不笑你,是笑德妃呢。”宁贵妃收了笑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平日里德妃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没想到他的儿子却亲自送把柄到了我们手上。”
“可惜没有证据。”姜灵夕语气惋惜。
“没证据,确实在朝堂上拿捏不了她,可没证据不代表在后宫没法克制她。”宁贵妃勾了勾唇,眼神微敛,“当年暗自他们上门求娶是真,德妃应该也是知道秦王的心思,这便是把柄,放心,姐姐会运作好的。”
姜灵夕抿抿唇。
宁贵妃见她这个模样,小声道:“你不会真的喜欢秦王吧?若是真的喜欢,日后也不是没有办法,......”
“不喜欢。”姜灵夕翻了个白眼,“别提他,胃里恶心。”
“唉。”宁贵妃抬手挽了挽她耳边的发丝,声音柔和,“咱们姜家的小小姐这次要委屈一下,忍一忍了。”
“没事。”姜灵夕摇摇头道,“我知道这件事拿捏不了他,小不忍则乱大谋,我都明白。”
又与宁贵妃说了一会儿话,姜灵夕便起身离开了。崔姑姑派人将她送出宫,回来看了一眼正在假寐的宁贵妃,走到旁边压低了声音,“娘娘,这件事怎么看?”
“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一点点的进行。”宁贵妃淡淡道,“近日太医请脉如何说?”
“只说是操劳过渡,身子有些亏损,让圣上切勿操劳,多散散心,养一养便能好。”
“呵,他还真是惜命。难怪现在将一些事情分给睿王和秦王了,看来咱们的方法还是起作用了。”
崔姑姑又道:“县君和秦王......”
“她是真的不喜欢秦王,退一万步讲,就算喜欢了,也不过是留个活口的事情。”
崔姑姑惊道:“娘娘,你还真准备让县君日后......”
“那又如何?”宁贵妃侧了侧身子,撑着下巴懒懒道:“她现在还喜欢林楚墨,以后呢?再说了,本宫的妹妹,养个面首怎么了?”
崔姑姑瞬间噤声,不过想想也确实是如此,她们本就在做大逆不道之事,这种事情都做了,难道还怕旁的?
。
已经出宫了的姜灵夕并不知道自己姐姐的谋划,她坐在马车上沉吟片刻对外面道:“去睿王府。”
现在睿王府的管事见到昌平侯府的马车,已经习以为常了,见到姜县君从马车上下来,更是习惯的不得了,就跟见自己主子一样频繁,都不用多说什么,直接引着说她往里走,这都是王妃交代好的。
昌平侯府上的人来,不用通传。
睿王同睿王妃才成亲没多久,后院本来就没有侧室,只有一个通房,现在睿王的腿这样,更是不会考量男女之事,于是偌大的王府后院也就睿王妃一个女子。
既然没有人同她争斗,睿王妃自然也便清闲了下来,此时正在亭子里刺绣,一抬眸看见顺着长廊而来的姜灵夕,一时好笑,“你们夫妻果真是心灵相通,一个刚走,另一个就来了。昨日咱们林侯爷当众说的话,可让我们羡慕的要死。
怎么,今日不在府中腻歪,排着队来我这里了?”
“他也来过了?”姜灵夕一愣。
“可不是?况且他哪天没来。”说到这,睿王妃唏嘘不已,“而且这次特别严,王爷都已经累的不行了,他还在用各种办法刺激。
我刚才过去听了一会儿,就听见你相公对王爷说,小时候那张辟火图是他放进王爷的书夹里被先生发现的。气的睿王这次扶着杆子走了好几步。”
“睿王现在还在练么?”姜灵夕问道。
“还练什么呀,那撑着胳膊的棍子虽然磨的光滑,但日日这可练着,也把睿王的皮肤磨破了,刚才去看了,都快起泡了。”睿王妃心疼道。
“等磨出茧子了就好了。”姜灵夕坐下神色正经,“现在放弃了不磨了,等皮肤好了,之后会更疼。”
“......??”睿王妃错愕片刻,“是这样吗?”
“你小时候练字时不也是一开始手疼,后来就不疼了么?”姜灵夕喝了口茶道,“就是手指上起茧子了才不疼的,现在就是磨茧子的关键时刻。”
“嗯,有道理。”睿王妃被说动了,“晚上我就与王爷说说。”
“你这绣这个干什么呢?”姜灵夕指着睿王妃手里的帕子,语重心长,“现在你就应该寻一些软的布料塞一些棉絮将睿王用的支撑的棍子都包起来,这样他每天不就能多练习一会了?”
睿王妃怔愣了好久,然后点点头,“这么好的方法,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呢。”
第47章 变扭
回到侯府,姜灵夕进入正院,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转了一圈,才发现是少了个人,于是她问道:“柳墨,侯爷呢?”
“侯爷之前去了书房,然后就外出办事了。”柳墨道,“听来福说侯爷最近似乎挺忙的。”
姜灵夕点点头,准备再画两幅花样时,突然看见了之前画的一个金锁样式,忽然想到了颖娘。
李知和颖娘在一出月子就搬出了昌平侯府,那个时候她还极力挽留,是颖娘说她赶着去自己新宅子是为了能给孩子办满月宴。想着孩子这等大事,定然要在自己宅子里完成才好,于是姜灵夕便该送了许多东西,前段时间又送了乔迁之礼。
现在算算那孩子的满月应该早就过去十多天了,要办满月肯定不会不请她......
想到这,姜灵夕对红枝道:“李都尉府上可有送来帖子?”
“最近都没有。”红枝道。
看了看天色,离正午还有些时候,于是姜灵夕道:“准备一下,去李都尉府上。”
李都尉的府邸住的稍微离昌平侯府有一些距离,原本林楚墨为了表达感谢,想要送一套宅子给李知一家住,结果人家说什么也不要,并且说自己已经置办好了一切。
林楚墨想着李知家里也算是当地的富户,于是便也作罢,只是明着放出风声去,李都尉一家是他在罩着的。
等到了地方,姜灵夕在马车上坐了没一会儿,颖娘便亲自到门口迎她。
“姜县君,你怎么来了?”颖娘站在府门口,一旁站着管事,她笑盈盈道,“也不提前一天知会一声,现在准备什么都来不及了。”
“就是来看看你,何必这么麻烦?”姜灵夕扶着红枝的手下了马车,看向颖娘,她面色相较于离开昌平伯府时,略显憔悴,心下了然,看来是最近有事情牵绊住颖娘了。
随着颖娘的引领,姜灵夕踏进府邸,李都尉的府上虽小,但也还算精致,上次乔迁宴她是来过的那时颖娘才出月子,没有时间收拾,大体看着冷硬,现在看来果然是用心装点过的,温馨不少。
颖娘请姜灵夕入座,又让厨房加了菜,这才同姜灵夕攀谈起来,她们在昌平侯府本就相处的不错,现下一来二去的便是打开了话匣子。
“春儿的满月宴没有办么?”姜灵夕问道。
春儿是孩子的乳名,因为是春祭这天出生的,而颖娘又是在这一天头一次参加仪式,于是觉得很有纪念意义。
一听到这个,颖娘的面色瞬间冷了下来,气愤地抖了抖帕子,“还不是我那婆婆闹得。生了春儿之后,相公便寄信回去告诉家里一声,结果我那婆婆和公公便说了,他们也要来京城做主春儿的满月宴。
我看到回信之后,便挺高兴的,自己的孩子受到了重视自然是好的,结果......”
颖娘顿了顿,喝了一口茶水,“结果我这边什么都准备好了,那边又说不来了,还在信上说托人算了春儿的八字,说是会克弟弟的命,让我们过继出去。
还说让相公把他大哥的小儿子过继到他的膝下,说那个小孩子是个招男丁的命,过继来以后我们这一支肯定香火旺盛!
还说死了不让我们给春儿办满月宴,说是闺女办了会折家里的运数!
看完信之后,我差点把信给撕了!”
“那你们就不办了?”姜灵夕愣了片刻,问道,“我们原本也想办,可是那边三天两头的就来信,一会儿说是头疼,一会儿又是脑热,一会又是家里有人断了手,总是闹得我同夫君是心神不宁,也着实没有说心思办了。”
说到这,颖娘眼神得意道,“我们准备到时候办百天,直接掐着点只会一声,他们爱来不爱。”
听到这里,姜灵夕也唏嘘不已,没想到是这么个前因后果,“我一开始还以为你们遇上了麻烦,没想到......”
“这可不就是大麻烦么?”颖娘想起来这件事,还气的不行,拍了拍胸口,轻哼一声,“都是一个爹娘生的,都是嫡子,这心呐都快偏到姥姥家了!
定然是大儿子又同她说了什么,还过继,我这还没说不能再生呢,就想着过继了!夫君不过是个男爵,就被盯上了,还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姜灵夕听了这话,着实愣了好久,忍俊不禁,看来颖娘是着实气的不轻,她拍了拍颖娘的手道,“李知什么态度?”
这种关于他家中人的事情,最重要的还是看他的态度。
颖娘脾气稍稍缓和了一些,想到刚才自己说的话,顿时也有些脸红,她轻咳了一声,用拿着帕子的手尴尬地捂了捂脸,“夫君自然也是生气的。私下里同我说,百日宴的时候要好好办,大办!
不过我看他最近经常同族中的族老写信的架势,可能想借着族老给他父母施压。我这边也憋着一口气呢。”
听罢,姜灵夕点点头,规劝道:“若是有什么难办的事情便叫人来侯府上说一声,咱们一同想办法,莫要什么事情懂都憋在心底闷出病来。
要是百日宴的时候那边的人还想闹事情,我便亲自给春儿办百日宴!我就看看,我亲自给干女儿办百日宴,谁敢来闹事!”
颖娘顿时感激不已,此时恰好春儿醒了,乳娘将她抱了过来,小小的奶娃娃肉嘟嘟的,一见到姜灵夕就笑的开怀。
“春儿果然还是喜欢你呢。”颖娘抱着她笑道,“平日里也没见她看见谁这么高兴,你这个干娘一来呐,倒是把我这个亲娘给比下去了!”
抬手用帕子给春儿擦了擦口水,姜灵夕抿唇低笑着道:“还不是因为见我见的太少?若是天天见我,定然不会这般高兴。”
两人又逗弄了一会儿,乳娘便将春儿带下去休息了。
颖娘回首看了一眼春儿,面色忧虑,“我也问了我家的小嫂子,也说了没有给闺女办满月和百天的传统,就是不知......”
“我爹同我讲过,我满月和百天之时,府上道贺之人络绎不绝。”姜灵夕缓声道,“纵然是旁人不办,春儿也一定要办,旁人有的春儿也不能少,等她长大了,你便能大大方方的告诉她,她是从小在蜜罐里长大的,什么都不缺。”
“对!”颖娘眼神坚定,“就是这么个理!”
又陪着颖娘聊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临近傍晚,姜灵夕起身告辞。
回到府上之后,晚膳早已经准备好了,她看了一眼身旁空着的位置,低声问道:“侯爷呢?还没回府?”
“还未。”柳墨道,“还特意差来喜过来通传一声,说是夫人先用晚膳不用等他了。”
“知道了。”姜灵夕拿起筷子愣了一会儿,发现这是自她提出和离,他们共同住在一个房内以来,林楚墨第一次没有在晚膳时赶回来。以往他也不是没有公务繁忙之时,但每每都会按时回来,陪她用完晚膳之后,再去书房继续忙碌。
潦草的吃了晚膳,姜灵夕在院子里遛食,到了他书房的院子外停了停,想到了上次那个冒烟的偏房,想了想让下人点上灯,她进去查看一下。
出乎意料,里面很空,没有书架没有桌子,正准备离开时,姜灵夕鼻子动了动,思索片刻,取了一盏烛台照了照地上,发现有重物搬走的痕迹,而且角落里还有一些碳粉末。
手指轻轻在碳粉上抹了抹,抬手借着烛台看了一眼漆黑的手指,陷入了沉思。若说是烧信件,也用不着碳......
起身走到门口,她有回首看了一眼这个偏室,蹙眉离开。
当晚上姜灵夕睡的并不安稳,早上醒来之时,她看了一眼长椅上整齐的被褥,唤红枝伺候洗漱,将擦脸的帕子递给红枝之后,她随意问道:“侯爷今早是何时离开的?”
红枝一愣,抿了抿唇,小声道:“昨夜侯爷并没有过来,他宿在了书房,现下已经去上朝了。”
着实愣了好久,姜灵夕点点头,“去备早膳吧。”
这也是从那次之后,林楚墨第一次没有宿在这边,往日就算是再晚,他都会轻手轻脚的进房,睡在长椅上。
更是有一次,没有给他铺长椅上的被褥,他忙完回来,为了不吵醒她,就硬生生和衣在长椅上将就了一晚上,自那以后,她每晚睡前都会让红枝铺好被褥。
想到这,姜灵夕又看了一眼长椅,抿了抿唇,心里有些发闷,虽说平日里她也总是对他说,去书房睡去,可现下真就如此了,倒是她先不习惯起来。
日子好像又回到了林楚墨得胜归来之时,他们从前些日子低头不见抬头见,天天腻在一起,变成了五六天都碰不上面,林楚墨就好像是在故意躲着她一般,每次她去寻他时,就总是扑一个空,但听闻他还是会雷打不动的出现在睿王府。
更有一次,她端了水果到书房,只看见了敞开的后窗,以及满屋子写满字的纸张,纸张上面全是她平日里敦促他练习的字,往常就算是写一张纸,都要花个五六天时间,而现在看样子他一天就会写个七八张。
姜灵夕抿了抿唇,拿起放在最上面的一张纸,上面的墨迹还未干透,她潦草地扫了一眼上面的字,闭上眼睛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