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俊很无辜，他说的明明是实话。
洪飘因为这个，不愿意再搭理他。
虽然对京剧不是很感兴趣，但洪飘看着看着，就是觉得李幼荣表演得特别好看，这使得她慢慢的放下手机，眼睛到最后，根本就是直直的黏在了他身上。
真的是太漂亮了。
洪飘一直觉得自己是俗人，但现在，她突然间明白了京剧的美，也明白为什么京剧被称为“国粹”的含义。
更加神奇的是，她一不懂京剧的，居然看懂了，到最后“杜丽娘”下场时，她还哭的稀里哗啦的。
“太感人了。”洪飘一边啜泣着，一边拼命的鼓掌。
“你要不要这样？”方文俊翻了个白眼，拉起人就走，“别忘了我们今天是来干嘛的。”
两人偷偷溜溜摸到了后台。
也是运气好，他们居然撞上了程潇潇。程潇潇看到这两个人也是意外，“方导洪导，你们怎么来这儿了？”
方文俊看她这反应就知道陶方没有把自己来找李幼荣的事告诉她，便自己说道：“我们找李幼荣有点事儿。”
“不能过会儿吗？”
“是急事儿。”
“那你们等会儿吧……”李幼荣有自己单独的化妆间，其实放这两人进去不是不可以，但现在他刚唱完，还唱了那么久，程潇潇私心还是希望他能休息一下的。不过怕两人误会，所以她还是找了个理由说：“他肯定是要先卸妆才好见你们的。”
两人对这个借口不置可否。
站在原地，也没什么好说的，洪飘便问方文俊，“你说他会答应演这个吗？”
方文俊反问他，“上次跟他提这个事的时候他没直接拒绝？”
“嗯，他只是说看看。”
“那就没问题。”方文俊比洪飘认识李幼荣更久，也更了解他，“李幼荣这个人不喜欢把话说太满，他没拒绝，就一定有戏。”
更何况还是面对他们两个。
程潇潇给他们端来了两杯水，放下后说：“你们先歇会儿吧，我现在进去给他说。”
方文俊连忙答应，“麻烦你了。”
程潇潇摇头，站起来刚准备走，就又被四个西装革履的人拦住了。其中一个为首的问：“不好意思，请问徐瑞玉徐老师的化妆间在哪边？”
这四个人看起来都不寻常，程潇潇有些怵，“我是他的助理，请问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吗？”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为首的那个更是只是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程潇潇看过之后，表情变得十分惊讶。
她安抚地看了方文俊洪飘一眼，然后十分配合的对这四个人说：“你们跟我来吧。”
第130章 咿呀咿呀诶
程潇潇以为李幼荣唱了那么久会嗓子疼，其实不然，他心里可美着呢。
好久没有这么痛快的唱过了。
“云髻罢梳还对镜，罗衣欲换更添香……”
小声哼了两句，他上次这么坐在镜前，还是毕业那会儿的事了。
之前本来是想把头饰摘下来的，但想起师母的话，他又不想摘了。李幼荣托腮，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飘飘忽忽的。
精食细米的养了两个月，他的嗓子好歹是恢复到了最好的状态。为了准备今天这台子戏，他整个一月都没接工作，平时没事儿就练，现在唱完了让你自己说效果，也可以被他认为是徐瑞玉的巅峰之作。
师母应该不会对他失望了吧？要他从演戏和戏曲里选一个，他真的不知道怎么选。
“ 云髻罢梳还对镜，罗衣欲换更添香……”又把刚才那句哼了一遍，李幼荣抬手，准备卸妆。
可不巧，门响了。
“幼荣。”他回身，看着程潇潇带了几个人过来，她脸上十分谨慎，像是在告诉他这几个人身份并不一般，“这几位先生找你。”
李幼荣站起来，看着那几个人，眉头微蹙，“有事吗？”
不同于对待程潇潇，他们十分客气的朝李幼荣欠了欠身，“打扰到您了，我们都是戏迷，是想来拜访您的。”
这话李幼荣可不信。他笑了一下，摸着脸说：“不好意思，我现在还带着妆……”
“不要紧的。”为首的人笑了一下，然后回头对程潇潇说：“麻烦回避一下可以吗？”
程潇潇望向李幼荣，得到他的肯定后，走出去关上了门。
李幼荣便趁这个机会去把刚才进来时脱下的长衫穿上了。他搭着手小步的走动，看起来跟在台上一样。
为首的那人露出赞许的颜色，“徐老师今天的演出很成功啊。”
李幼荣退后半步曲身福了一礼，“过奖了。”
一旦穿上戏服，李幼荣就不是李幼荣了。那些人物的动作，也被他习惯性的带了过来。
他的扮相十分好看，一举一动似乎都是理所应当的事，几人都没觉得有什么，反而夸赞道：“有您这样的人才，我国的京剧事业一定会蓬勃发展。”
自己这样有点奇怪他也知道，但是习惯也就是难改。李幼荣低头，不好意思的转移话题说：“几位有话，不妨直说。”
四人对视一眼，最后还是由那个站在最前面的人开口：“接下来说的话，请徐老师保密。”
李幼荣答应：“好。”
“我们是奥组委的。”自我介绍时，他们还把证件拿了出来。
李幼荣瞥了一眼，倒是没想到这一层。不过他也聪明，马上猜到了几人来意，“所以，是为了奥运会开幕式的事儿？”
为首那人一边把证件收好一边点头，“徐老师知道这届奥运会申办成功十分不易。”
李幼荣当然知道，申奥成功时他们学校全体都忍不住趴着窗户唱国歌。鬼哭狼嚎的，差点没把嗓子扯破。
“国家现在日益强盛，但是在外媒看来，我们还是像30年前那样。他们可以没常识，但是我们不能表现得没眼见，所以，奥运会开幕式就是一个天载难逢的机会。我们要把我们的文化，我们的发展，我们的成绩，透过开幕式，通过艺术的各种表现形式，展示给所有人看！咱们的京剧作为国粹，肯定要在开幕式上占领一席之地。”
这人说的一番话抑扬顿挫，听得李幼荣都忍不住为之向往。他见调动了李幼荣的情绪，便又继续说：“徐老师唱的《游园惊梦》，声音婉转清丽，一举一动极富观赏性，要是可以搬上开幕式，肯定会惊艳全世界的人。”
被人这么夸，李幼荣有些不好意思，“我……我怕是资历不够。”
“哪里不够？”他显然是调查过的，“您是我国一级演员，登过大会堂接待过外宾，早年还随访问团去过法国表演，您可是最好的人选。”
“实在是太过奖了。”李幼荣抖了抖袖子，看到几人都站着，觉得有些不好，连忙说：“先坐吧，我给几位倒水。”
倒了水，坐下后，李幼荣也开始试图把话题转移到自己手里，“几位应该不是只找了我一个吧？”
然而回答却让他有些意外，“花旦方面，确实只有您一个。”
其他人还补充道：“现在男旦少，唱的好的更少。”
既然这样……“让我来也不是不行。”李幼荣斟酌可以一下说：“只是，大概有一个困难。”
一听这个四人立马坐直，“什么困难？”
“我们唱戏的，登台是不用麦的，这个，大家应该了解过。”李幼荣笑了一下说：“奥委会坚持花旦用男旦，如果我没猜错，肯定也是为了还原艺术根本，所以这么一来，我如果登台演出，肯定就是只能凭我的嗓子了。”
现在鸟巢已经开始开始建造了，想到那个面积，几人都免不了觉得够呛，“您能行吗？”
“行不行，得试试。”李幼荣重生前有看过这届奥运开幕式，他是知道鸟巢有多大，但他没在里面唱过，也不确定自己的声音能不能盖过音响，让每一个人都听到。
戏曲，肯定是要听现场的原汁原味才够带劲。
几人互相对视，然后再小声讨论了一下，没过多久没给了李幼荣一个方案，“我们可以先去差不多大的场地让您试试，要是这个困难可以克服，就麻烦您多费点心。实在不行，咱们再想想其他办法。”
李幼荣答应，“这个没问题。”
那边留下办公室电话，这边给了自己私人联系方式，双方握手后，李幼荣送他们出门。
走之前，他们又再度朝李幼荣欠了欠身，“麻烦您了。”
等他们走远，程潇潇担心的进到化妆间问，“没事吧？”
“没事。”李幼荣摇头，刚才送人时他看到方文俊洪飘了，便笑了一下说：“你让那两个活宝进来吧。”
程潇潇答应一声，把人喊进来后，连忙给李幼荣开了瓶水。因为他嘴上有妆，她还特别贴心的放了跟吸管。
一口气喝掉半瓶，李幼荣把戏服脱了，坐在化妆镜前卸妆。他对走进来的两人说：“有事儿说，我听着。”
也没问刚才那些人是怎么回事，洪飘直愣愣的开口说：“李幼荣，我们想好拍什么了。”
李幼荣看着镜子里他俩的样子笑了一下，“就为了这个，你们急什么？”
洪飘解释，“不是怕你没档期嘛，早一点说，对我们双方都好。”
李幼荣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便继续问：“你们想拍什么？”
方文俊郑重的说：“我们决定拍徐宣和陈济的故事。”
李幼荣惊讶的张了张嘴，“这俩名字我最近听到的也是有点多。”
给他拆头发的程潇潇插嘴说：“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那个墓吗？前些天有专家从出土文物中确认了，那是徐宣的墓。这还是我国第一次挖掘出文人的墓葬，当时全国所有的媒体就都炸了。”
方文俊说：“我们也是因为这个，才有灵感的。”
李幼荣把拆掉的头面一边装箱一边回忆着自己所学的知识：“徐宣，字成简，号幼文，因作品流传太少，名声或许没有同期时代的陈济有名，但是作品，也就是他的书法，却比陈济的诗词更加珍贵。而且历史书上有说，在当时，论社会地位，陈济是拍马也赶不上徐宣的，你们是怎么想的，居然把他们联系在一块儿？”
就算是陈济的粉丝，程潇潇大概知道一些野史流传，“徐宣出身贵族，官居丞相，就算后来辞官赋闲，也是士大夫阶层。而陈济，只是在宫中做过小吏。他们确实是没什么关联，不过我高中语文老师说过，陈济好像是徐宣的徒弟来着。”
洪飘摇头，“这个说法无从考证，不过按照陈济流传下来的二十八首《赠徐宣》，可以看出来他对幼文先生的仰慕之心，他也说过想做徐宣徒弟的话。”
“电影是艺术，既然是艺术，不遵从历史似乎也没关系。电影《三国》里，曹操还爱慕小乔呢，不过是看谁比谁会编罢了。”李幼荣把发箍掀了，揉了揉额角说：“你们是想让我演徐宣？”
洪飘嘿嘿的笑了一下，“你这么高的个儿，这么好的相貌，演他刚好。”
“剧本写好了？”
“大概想好了，台词还在琢磨。”
李幼荣又直接问道：“你们是想拍同志片，还是拍暧昧向的？”
方文俊怪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说：“什么呀……我们，就是想拍点偶像崇拜兄弟情师徒情什么的。”
“放屁。”李幼荣眼角一勾，看着镜子里两人的影像说：“这话你们也就拿去糊弄媒体吧，我还不懂你们的心思？”
洪飘和方文俊要拍这部电影的直接原因，就是韩国那部《王的男人》。那部电影有同性情节，这两人心高气傲，为了与之对比，肯定也会加进去同样的元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