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楠显然很紧张，他知道詹烟烟这个人，基本上听说那些事情的人，就算是完全不懂此类骚操作的直男，也知道詹烟烟这个人是个招人讨厌的惹事精。
“老师，要不然……”
把她安排给我吧。
代楠看了时冉一眼，正想说，就瞧见时冉回看他，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听见时冉对着老师：“您放心，我保证带好她。”
但愿对方来这里真是对实验室抱有满腔的热情，不然她可要教教她作为预备役科研人员的实验室规矩了。
等到把后续的安排也计划完，时冉和代楠一起走出实验楼，代楠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吴彻的事情，班长都跟我们讲了。真的……很过分，我已经删除了他的好友，也不会再跟他说一句话。”
时冉思索了几秒，班长这个人……有点奇怪的。他四处去讲吴彻劈腿，把她塑造成一个被抛弃的可怜形象，然后还只字不提有陆黎的存在的事情……
“你不用这样做的，”时冉停下脚步，看着代楠，“没有必要影响同学间的关系，我和他的事情只是我们之间的事情而已。”
代楠摇摇头：“我也不是为你，我只是觉得，这样品行的人，没什么可做朋友的。我跟他在一个宿舍四年，现在实习也经常一起吃饭，还是最近才知道这些事情。如果是这样的话，也没必要继续做同学。我很普通，没什么亮点的一个人，也分得清是非。”
时冉沉默。
走到分叉路，代楠摆摆手：“如果做实验的时候，詹烟烟找麻烦，我不会同情她年纪小的，该说的话，作为同组的学长我都会去说的，你别担心，……虽然我知道你不会太担心。”
时冉点点头：“谢谢理解。”
回到宿舍，分享了这个消息以后，程慧慧和郑咏雪连觉都睡不着了。
主要是兴奋，郑咏雪熬到夜里两点多，还在一边数着羊，一边小声地问着时冉：“我能不能申请转到你们组，我对你们现在在做的这个儿童制剂特别感兴趣，我现在恨不得立刻起床去实验室贡献能量。”
程慧慧忍不住吐槽：“你其实是对詹烟烟的小强精神感兴趣吧，想让她见识属于学姐们的残忍，又怕别人没你战斗力强，所以恨不得披上铠甲亲身上阵？？？”
郑咏雪：“程慧慧你敢说你不是和我一样的想法？”
程慧慧否认：“我没你那么无聊，我就是期待明天晚上詹烟烟和时冉一起去食堂吃饭，碰到吴彻的场面，上次可是完全反过来的，想想吴彻会有的表情，就觉得特别兴奋。”
俩人热烈地讨论着，最后又转战到微信群里聊了一夜，第二天顶着黑眼圈一起到实验楼的时候，郑咏雪远远地看到在实验室门口等着的詹烟烟，深情地：“来吧，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说完，就被身后的导师揪走了。
时冉看了詹烟烟一眼，直接朝她走了过去。当然了，在詹烟烟表现出任何戏精本质之前，她都不会针对她，毕竟给学妹这点呵护还是没问题的。
走过去，掏出钥匙打开实验室的门，詹烟烟反倒是凑到时冉旁边，小声地：“学姐你不会因为之前的事情给我穿小鞋吧？”
“当然，”时冉回头看她，“你觉得那件事你做错了么？”
詹烟烟愣了一下，脸“腾”地一白，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来一句连贯的话。
时冉耸耸肩：“你要觉得你没错，何必担心我给你穿小鞋呢？你又没错，对不对？”
“你要是觉得你错了，那你都认错了，我为什么还要给你穿小鞋？学姐是那么较真没有宽容之心的人吗？”时冉说完，明显感觉詹烟烟松了一口气，然后推开门，笑着，“那你是觉得，你错没错？”
本来都抬脚准备迈开一步走进实验室，詹烟烟又原地放下，低着头：“那天我太冲动了，是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学姐别怪我。”
“嗯呐。”
等到代楠也到了以后，詹烟烟明显就比之前活跃了。
大概是觉得先前实验室里就她和时冉两个人，她再戏精表演也没别的人能看，并且时冉要是打起精神真跟她较劲，她不占理也没有还手之地，但是现在来了个学长，情况就不一样了。
时冉趴在桌子上把头一天晚上立的实验室细则拿出来，把几个重要的点勾上，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詹烟烟已经跑过去代楠旁边，声称时冉没有工作要安排给她，所以想要趁着空闲，来去给代楠帮忙。
时冉拿着细则走过去，正想把说谎的人拎走教育，代楠已经先一步拒绝了詹烟烟：“导师已经分配好了，我不负责带你，我也不需要你帮忙，你现在什么都不会，手忙脚乱地只会添麻烦，有想着这个的时间，不如去问问时冉今天的安排。”
詹烟烟就差当然就哭了。
长这么大也从来没被男生这么凶过。
结果一回头，就被时冉塞了一张纸到怀里。时冉看了眼时间，这一天的安排很紧张，不容再耽搁下去。
“我长话短说，这张表上是所有实验室的规矩，我先就你有的问题提一下。”时冉看了詹烟烟一眼，“明天来做实验，不要穿短裙和凉鞋，很危险。头发不要散着，要梳起来，不方便实验还容易发生意外。”
詹烟烟看了一眼自己露在外面的小腿，就算穿上最大号的白大褂，也有半截露在外面，尽管是这样，詹烟烟依然拉了拉代楠的衣服，瞪大眼睛：“学长，我们这边还要这样要求的么？”
代楠回头：“你不是想给我帮忙吗，去配盐酸溶液吧，比例和方法都在实验本子上。”
詹烟烟：“……那个好危险的。”
“所以为什么不听学姐的，还要再来问我耽误我的时间呢？”代楠放下手上的瓶子，看着詹烟烟，“你也大三了？连这些最基本的东西都不懂的话，为什么要来实验室这种地方给大家添麻烦？”
时冉从前从来不知道，沉默寡言的代楠能有这么强的战斗力，她简直比詹烟烟本人还震惊。
被学长怼了以后，詹烟烟显然觉得很没面子，又是支支吾吾，半天才说：“明天我会扎马尾，穿牛仔裤来的……希望学长学姐不要因为我不懂就生我的气。”
代楠没理，时冉也没理。
“还有，今天我做实验，你在旁边看着学习，做笔记记录，顺便在旁边记录数据，”时冉看着詹烟烟，“每一个数据，必须真实，在我这里，就算最后什么结果都没有，也要是最真实的数据，不能有一丁一点的篡改。”
詹烟烟撇撇嘴：“好……”
一天的实验做完，托了代楠的福，詹烟烟并没敢作妖，等到时冉检查数据的时候，才发现好几个都不对。
詹烟烟有些心虚，小声地：“这样线性关系更好的，每次就差一点，我就改了两个不太好看的数据……”
时冉扶着额头，如果不是这一点，只要詹烟烟每天安静如鸡，她也能接受詹烟烟继续留在实验室，将来用这个经历赚个奖学金，但是现在显然就不行了。
“明天你自己去跟导师说你不合适在我这里，或者不合适在这个实验室吧，”时冉看着詹烟烟，“最起码，要有基本的诚实，这个你都做不到。”
詹烟烟没想到时冉会赶自己走，瞪着眼睛，也不说话。
时冉抱着记录本，走到一旁，根据之前在手机上记录的数据，把错误的修正了过来，是她留了个心，为了避免这一天的辛苦全都浪费，有注意这件事，当然，詹烟烟修改的并不只是她所说的两个“不那么好看”的数据。
关好机器，收拾好设备，时冉背着书包准备走，詹烟烟还在实验室待着，就盯着她，也不说话，时冉看到手机上陆黎的来电，懒得理她那么多，走出实验楼，接了电话。
陆老板一如既往地“关心”她这一天的生活。
“今天因为不符合实验室穿着和篡改实验数据的事情，凶了一位前来协助我工作的学妹。”时冉简单粗暴地描述情况。
陆黎本来是带着笑意的声音，忽然停了停：“为什么不能篡改数据？”
“当然不能了，首先这件事就不尊重自己，从篡改那一刻开始，这所有的事情，都白做了。”
时冉咬了一口被作为储备粮背着的面包，认真地：“其次，你想想，所有人都以为能出来一种很好的药物，可能还有人正等着它来治病，然后最后一堆人努力完，发现任何结果都没有，在这个过程中，作为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就算拿到投资，得到名声，也不会觉得快乐的。”
陆黎很久都没说话，等时冉“喂”了好几声以后，才慢慢地：“我父亲因为实验数据造假而跳楼自杀。”
时冉原地站住，拿着电话的手在颤抖，大伯早先提过时百亿投资医药研发实验室的事情……所以这算是，能确定了吗？
“怎么会……？”时冉努力冷静下来，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
“太想出些成绩，外加被人威逼蛊惑。”陆黎不再说这件事，而是关心起下一周时渭订婚礼的事情，“你看到了那张求婚照里的钻戒图？”
“嗯。”看来时渭不仅是群发，应该是凡是能发的人，她全部都发了吧？
“钻戒很大，玫瑰花也很漂亮。”时冉回忆那张图，至少这个时候，尚启阳应该还是挺宠时渭的。
“你想不想要这样的求婚现场？”陆黎声音里带着一点笑意，“当然，要盛大一万倍。”
“我不要，”时冉搜出一张手机里的图片，发给陆黎，然后兴奋地，“我以前就想过，将来我结婚，就买一个三十五块钱的玻璃戒指，想买几克拉就买几克拉，反正大家都会以为是真的，又省钱又好玩。”
陆黎几乎是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别人有的，你也要有，还要有最好的。如果你不喜欢，可以丢掉，我没有任何意见。”
“财大气粗陆老板。”时冉忍不住总结。
“你值得最好的，也必须拥有最好的。”
第29章
时冉还没走到食堂, 詹烟烟就从身后边哭哭啼啼地跟了上来, 跑到她身后, 直接抱着她的胳膊：“学姐, 这个实习机会对我来说很重要，求求你不要跟老师去打报告……”
时冉回头看了她一眼：“如果是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还要作假呢？为什么就不能听话？”
詹烟烟憋着嘴，低下头：“学姐, 我以后保证再也不跟吴彻学长多说话了，求求你别针对我。”
本来就是吃饭时间，两个人在实验楼门口，在大批人流中间拉拉扯扯, 不一会儿周围就响起议论声，詹烟烟看起来楚楚可怜, 时冉则是冷漠无情。
“你可以继续在实验室里待下去，这一点是看你自己, 我说了也不算的，”时冉扒拉开她的手, “但是你不能在我这里待下去了, 这是肯定的。我不能每一次实验都自己再继续, 担心着哪里一个没注意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你二十几岁了, 别这么幼稚。你的实习表现和以前的事情并不挂钩，如果你不犯大错误, 实习给你一个优秀是很正常的事情。” 说完，不再理詹烟烟, 径直朝着食堂走过去。
昨晚还很亢奋的郑咏雪已经先一步回宿舍补觉了，程慧慧在食堂门口等了时冉好一会儿，看到她走过来，拉着她一起去食堂：“詹烟烟什么情况，我听八卦都传开了，说她第一天实习就惹你生气。”
时冉端着饭盘，在乌央乌央的食堂群众中，寻找两个空位置。
代楠虽然明确表示了不喜欢詹烟烟，但是他那样的性格，不会私底下去传闲话，今天实验室就他们两个，还是关起门来发生的事情，他没说，时冉也没说，那只能是詹烟烟自己去和跟她一起来实习的小伙伴说的了。
他们学校，尤其他们专业，顶尖的学生都是出国，但就算是这样，保研名额依然有限，大家都是争破头，实习跟过的项目很重要。这一次的项目，对于詹烟烟来说，就是个小实习，拿个学分而已，对于时冉来讲，就是能不能保研，以及能不能继续把这个研究做下去。
“所以她是故意的吧？”程慧慧也在找地方，“不过，将来你嫁了陆老板，想要什么学校的研究生没有，我感觉只要你想，陆老板都可以立刻原地盖一栋学校给你，就他是老板，你是给他打工的那种研究生……”
时冉：“……”
那也太恐怖了吧……每天打的是什么工都说不定呢。
比起每天给陆老板打工，她宁愿在实验室里搬砖。
终于瞄准一个正在收拾盘子的四人桌，程慧慧眼疾手快先占上，松了一口气以后，看着时冉：“不过詹烟烟真的想不开，你都有陆黎了，她这点小绊子用的有什么意义，苍蝇在老虎头上乱飞，以为自己能把老虎给烦死，然后吃一口老虎肉啊？”
说完，程慧慧一回头，正好看到在她们几秒钟后抵达四人桌的詹烟烟和吴彻。
詹烟烟脸色铁青，吴彻的脸红成一个猪头。
反正也是四人桌，时冉放下盘子，坐在程慧慧旁边，正常吃饭。
詹烟烟没想到她俩真的坐下了，坐也不是，走也不是。吴彻想走，詹烟烟犹豫了一下，还是拉着他的胳膊坐下了。
程慧慧跟时冉聊着今天看到的娱乐圈八卦，詹烟烟突然插嘴：“学姐，刚才在门口说的事情，你能答应我么？”
时冉没听明白：“什么事？”
詹烟烟扭扭捏捏，看了吴彻一眼，才小声地：“你不会不让我在你手底下做实验的那件事……”
“哦，那件啊，”时冉放下筷子，擦擦嘴，“就是你不按照实验室规矩，穿成这样又在我再三要求数据真实的情况下，依然篡改以后，还要留在我这里的事情，对吗？”
时冉说完，吴彻看了詹烟烟一眼：“你……”
詹烟烟立刻否认，但时冉已经懒得跟她说再多。看了一眼，程慧慧的盘子已经吃空，就站起身来：
“具体情况我刚才已经反映给导师了，但是说到底，你毕竟是学妹，犯错应该给你个机会的，”说完，举起手机到詹烟烟和吴彻中间，“我跟导师建议把你调到吴彻那边去了，正好吴彻那边的学弟还没到来这边的时间，到时候你们两个互换一下就好，谁的事情都不耽误。”
说完，按下要站起来跟着她一起走的吴彻，认真地：“这样做已经能充分展现我，并非因为吴彻本人而针对你詹烟烟的诚意了，以及，跟你们两个每一次的接触都让我觉得消化不良，大家各自美丽好吧，或许你们两个对对方很重要，但对我来说，真的还不如实验室里的一个锥形瓶重要。”
程慧慧也端着盘子站起来，不解地：“讲道理，他们怎么配跟锥形瓶比，锥形瓶是稀缺物品好吗，每次大家扎堆做溶出实验的时候，看到锥形瓶我都两眼放光……”
留下吴彻和詹烟烟两个人对着一大盘子的饭吃不下去，詹烟烟为吴彻没有为她说一句话而生气，直接端着盘子，把饭全部倒掉，正好被在收拾的阿姨抓到，又是作为典型点名批评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