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是候希白,女子便是婠婠,现在的她显得更加神妙莫测,候希白便是被婠婠在路上顺手抓~住,不然他出手帮助他的师仙子。
婠婠深情凝注着洛河之水,月色下,水面苍苍,天津桥上伫立着如雕塑的师妃暄。当真有一种‘人在桥上立,桥流水不流’的禅境。
婠婠轻声道:“希白是在担心你的仙子罢,不过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婠婠的语气空空蒙蒙,似远似近,有意无意间居然越过窗外,飘扬在洛河之上。李志常微微瞥了一眼,神情似笑非笑。
即便宁道奇半空扑击,用出其成名功夫散手八扑,李志常也未曾拔~出无常剑。而是左手见招拆招,神情虽悠然自得,但事实上却独手难支,处于了下风。
世上绝没有人能够单手击败宁道奇,李志常也不例外。宁道奇似鸟飞鱼游,双手一张一合,其在空中的折转更是玄奥难测,叫人看得心神恍惚。
李志常对此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他出招的动静反而越来越小。
就在李志常的动静正要全部消弭的时刻,宁道奇的身子居然在空中绕出一个大弯,沿着蕴含天地妙理的轨迹,避开李志常的掌力,稳稳的停在水面上,一起一伏,颇有‘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的神仙姿态。
李志常微笑道:“道兄的灵机一动,却让李某蓄意已久的一击不能发出,不愧是成名一甲子以上的宗师级人物,武学之道到了道兄这层次,才算得上真正的登堂入室。”
原来宁道奇在李志常将欲拔剑的时刻,突然抽身而退,而能避开李志常锁定的气机,让李志常蕴藏的剑势不得不继续收敛。这种心灵上的敏感,足以证明宁道奇绝非浪得虚名。
婠婠叹息道:“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李志常两者兼而有之,要找出他的破绽谈何容易,但也并不是一丝希望也没有,希白可知道此战的关键不在宁道奇而在师妃暄身上。”
候希白忙问道:“愿闻其详。”
婠婠突然带着笑意道:“其详可没有,其略倒是有一些;不过希白想听,大可拿花间派的心法来换。”
候希白沉吟道:“婠婠姑娘想要花间派心法,我给你便是。”
婠婠低声道:“你的要求我可以答应,恐怕你听了会后悔。”
她们说话间,宁道奇在洛水之上悠然道:“后天地而生,而知天地之死;先天地而亡,而知天地之终。故有生必有死,有始必有终。死者生之效,生者死之验,此自然之道也。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道者,有体有用。体者,元气之不动;用者,元气运于天地间。是以物极必反,福祸相倚。然老子之无为,庄子之自然,非是教人不事创造求成,否则胡来老子五千精妙,庄周三卷寓言?唯是创造不占有,功成不自居耳。道友超脱三界,跳出五行,何不效仿前贤,立下千载不易之道统,泽被万世,却胜过终归要衰败的帝王基业。”
候希白听到宁道奇之言,不由得神情一怔,忘了追问婠婠将要回答的话。所谓‘有生必有死,有始必有终’正是天道之有常,相对应的便是李志常的佩剑‘无常剑’。无常者,常出人意表,但生死有常,却是天道至理。
无人不生,无人不死。
‘有始必然有终’因此李志常虽然让人琢磨不定,但并不代表他便能真的无常,只是隐藏的更深而已。
故而宁道奇接着的‘道者,有体有用。体者,元气之不动;用者,元气运于天地间’直接指出李志常虽然得道,但依旧要遵循这个自然道理。其不但是李志常的写照,也是宁道奇更进一步的目标。
至于最后几句‘创造而不占有’只是宁道奇仍旧想做最后的努力,劝李志常放弃争夺天下,做的无用功罢了。
李志常淡淡一笑,轻声道:“道兄此言妙绝,我也来说说道兄的‘散手八扑’,虽然只是散手,其实蕴含无穷妙谛,精要大抵在于‘运元气于周身之内,进而行真元于天地之间;从无为而有为,有为而无为,进而有为而无,无为而有’,可惜道友练得‘虚’,却还没练得‘实’,不然‘虚实相生,有无同在’,炼虚合道又有何难哉!”
候希白对两人现在简直叹服,这一番机锋,其实他恩师亲临也不过如此,而且两人所言均是直指‘炼虚合道’,实在是金玉良言,让他对于花间派心法的认知又更高了一层。
婠婠幽幽道:“都只是说得好听罢了,两人又并非真的‘炼虚合道’,希白今天不觉得你的师仙子有些奇怪么。”
候希白同时恍然,的确正如婠婠所言,到现在师妃暄仍旧没有丝毫加入战团的意思。宁道奇虽然勉力支撑,但是论境界他胜不过李志常,他还在练‘虚’,李志常却已窥‘实’,虽然还没练得,但是也比宁道奇高出一个层次。
再之李志常年纪更轻,气血更甚,宁道奇未必能接住李志常五百招。而且以明玉功的特性,李志常绝没有气力衰败的危险,到时候师妃暄再出手也无济于事。
婠婠深情的看了洛水一眼,随即又将目光挪移到师妃暄身上,正视她这位宿敌。本以为练成紫血大~法后。她已经能够稳稳压过师妃暄一头。
现在看来师妃暄并没有落后,反而更进一步,境界超然。
她当然清楚这是什么状况,继续对候希白说道:“你的师仙子才是此战的关键,进入‘剑心通明’好比沉入水底,沉入的越深,剑心通明的威力便越大,而如今你的师仙子已经心外无物,正努力潜入水底,彻底发挥出剑心通明的无上妙用,宁道奇的作为不过是在给她打掩护而已。”
候希白这才知道师妃暄为何今日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冷的缘故,同时对于婠婠也更加戒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