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白眉接了一掌,身形晃处,瞬间倒飞十多丈,还没等嘉布和和桑错两人看见他的面孔,他已是走得无影无踪。两僧见杨白眉走了,急忙上前来看裴继欢,见他又是面如金纸,呼吸短促,冷汗盈头,心中暗暗吃惊,霍紫鸢手软脚软,几乎哭出声来。裴继欢淡淡一笑,握着她一只手,安慰道:“傻丫头,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我一时半会哪里会死呀。”
嘉布和忙问道:“公子觉得怎样?”裴继欢道:“我好些了。?????只是目下我全身无力。两位大师?????为何在这里?”嘉布和道:“大护法快些别说话了。一面取出一颗药丸,道:“这是本门精制的‘阳和续命丹’,请大护法快快服下。”丹名“续命”,足见丹药制成,耗费不低。当下桑错解开随身水囊,给他服药。裴继欢吃好了药,神智才渐渐清醒了些。嘉布和道:“我们在此稍等,背后觉远上人和龙、虎二尊者就要赶来了。”
裴继欢服药片刻,只觉丹田微微有些暖意,知道真气正在缓缓聚拢,精神也稍微好了,问道:“觉远上人为何会从此地过?”桑错道:“上人接到令师的请柬,邀他入川为自己剃度,我和师弟先走一步,约莫他们再过一两个时辰,就要到剑门关了。”
原来却是红拂女剃度出家,却是早在十几年前就有的心思,如今江湖中并多少令她挂念的人事,旧日的心思今又重提,觉远上人劝慰多次,红拂女始终心志坚定,初心不改,觉远上人和她数十年好友,对她的性情十分了解,知道多劝无益,就由红拂女自己择期,亲自到峨眉山来为她剃度。
四人在路边的茶亭中等了一个多时辰,果见山边尘土飞扬,三骑快马,当先来到。裴继欢见三人都是僧人打扮,心下甚喜,道:“有劳两位大师引见,但能拜见当世高僧,也是晚辈十分难得的机遇。”当下慢慢站起,整好衣衫,在霍紫鸢的搀扶下,随着桑错和嘉布和两人一起走出茶亭。
四人刚出茶亭,但见三骑马已到眼前,为首那僧人身穿月白外袍,内衬黑衣,手提一杆九环锡杖,身材高大,双目精光湛然;第二人身材矮小,形容瘦削,面色慈和,一部白须,飘扬脑后,第三人身材中等,手提方便连环铲。嘉布和迎着三人,合掌作礼道:“三位师兄请稍稍留步,上人常常提起的张红拂的弟子裴继欢,就在此处。”原来第一位便是少林寺的降龙尊者,第二位则是掌教觉远上人,第三位是伏虎尊者。
裴继欢听嘉布和介绍中间那老僧便是威名赫赫的少林掌教觉远上人,不禁心中暗暗纳罕道:“想不到这位名震当世的少林高僧,竟然如此貌不惊人。”但见觉远上人合掌念佛,走上前来,望着裴继欢上上下下打量许久,才淡淡一笑道:“老衲觉远荣幸,喜见后代翘楚。”眼光一扫,微笑道:“大概这位小姑娘,就是傅施主的掌珠了?很好,很好。”霍紫鸢连忙还礼。转头向裴继欢道:“陇西公子,尊师张红拂执掌无相一派,为人严正不阿,名播天下,老衲向来十分佩服,想不到有幸为她剃度。”裴继欢勉强施礼,道:“不敢。”
觉远上人道:“听红教两位同门说道,陇西公子不但剑术精绝,为人侠肝义胆,乐为大义者先,江湖后辈,有此人物,实在令老僧感佩莫名。”裴继欢连忙又道:“晚辈不敢僭越。”嘉布和正要说话,只听觉远上人缓缓说道:“公子之伤,日前来本寺探望老僧的丐帮长老宫长老已经对我说起过。老衲想过,公子受伤之后,体内多种真气纠缠五脏六腑之中难以化去,公子的朋友们用的法子,只可治标,难于治本,久而久之,于公子有害无益,公子若能入我佛门,修炼本派内功经典《易筋经》,方能将不纯功力逐步散尽,否则再依前法,实则饮鸩止渴,为患更深。”
降龙尊者合十道:“老衲也素知陇西公子义举,主持大师,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大师何不结了这个善缘?”觉远上人道:“师弟说哪里话来?公子为武林江湖尽心竭力,大耗元神。少林历代祖师虽严令本派武功不得外传,本座岂能心中无数?本座自能想个两全之策。”裴继欢道:“不敢。大师大恩大德,晚辈自当铭记在心,只是晚辈此身,乃是恩师所予,晚辈不敢为求苟活而叛离师门。”
伏虎尊者点头赞许道:“孝心至大,公子果乃人中之龙,老衲十分佩服。”觉远上人缓缓说道:“佛门子弟,慈悲为本,本座既知公子负此内伤,自当尽心救解。《易筋》、《洗髓》二经所载神功,乃禅宗初祖达摩老祖所创,二祖慧可大师得之于老祖。二祖跟着达摩老祖学法,乃依《楞伽经》而明心见性。我派武功虽然流传天下,实则那是末学,殊不足道。达摩老祖当年只是传授弟子们一些强身健体的法门而已。达摩老祖圆寂后,给本寺留下两卷经文,那便是《易筋》、《洗髓》二经了。这两卷经文义理深奥,历代弟子求解妙谛,苦思深虑而不可解。一日,二祖在峨嵋山得晤般刺密谛,以二经与般刺密谛共研,七七四十九日后,终于豁然贯通。二经中的中的武学秘奥,也都尽数领悟。”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易筋洗髓两经记载的功夫圜一身之脉络,系五脏之精神,周而不散,行而不断,气自内生,血从外润。练成此二经后,心动而力发,一攒一放,自然而施,不觉其出而自出,沛莫可御。只因此二经具如此威力,是以数百年来非其人不传,非有缘不传,纵是本派出类拔萃的弟子,如无福缘,也不得传授。便如伏虎师弟,武功既高,持戒精严,乃是本寺最为杰出的人物,也无怨能获上代先师传授此经。”
裴继欢道:“是。晚辈无此福缘,不敢妄求。”
觉远上人微微摇头道:“不然。公子乃是我佛门有缘人。”
霍紫鸢惊喜交集,心中怦怦乱跳,没想到这项少林秘技,连伏虎尊者这样的少林高僧也未蒙传授,自己的继欢哥哥却是和这两部赫赫有名的佛门经典大大有缘。只听觉远上人缓缓道:“佛渡有缘人,剑度江湖客。公子是张红拂的传人,此乃一缘;公子在泰山绝顶,为武林众生挺身而出不惜以身犯险,此又是一缘;公子在吐蕃为吐蕃三教和婆罗门教消弭杀机,救万千生灵于一臂,古往今来,侠之大者,莫过于此,此又是一缘。”
过了半晌,觉远上人接着道:“自达摩老祖东来,这两部经典从来只传本寺弟子,不传外人,此例不能自本座手中而破。因此可容本座想个法儿,必令此事圆满,皆大欢喜才可,否则此事传了出去,江湖武林,岂非不耻与少林推脱之举?公子人才难得,本座定要为武林中留此菁华,为武林放一异彩,方不误本座之意。”
嘉布和道:“此地山野之外,护法还能行路么?”
裴继欢道:“大约支撑到前面镇子上买马应当还是可以的。”桑错道:“你们几位慢慢跟来吧,由我先到前面去订下大车送公子上峨眉山。”裴继欢与其说幸运,还不如说一次次的碰巧,每次遇到难题,都能最终化解,遇难成祥,这次也是如此,有天下一等一的高手护卫,一路上无虞,已成定数,当霍紫鸢陪着他一道躺进车上,顿时觉得浑身轻飘飘的,还不及说上一句话,连日来紧张过分的霍紫鸢先昏过去了。
作为一大宗师,红拂女的剃度和金盆洗手仪式,并没有惊动太多人,对于红拂女而言,在她的身边,有两个好姐妹,有少林寺主持觉远上人和龙虎二僧,还有她一直寄予厚望的掌门大弟子裴继欢和其他几个从外地赶回来的弟子都在,加上本门的执役弟子,她已没什么苛求了。从容落发,遁迹空门,压在她心底十多年的佛门情结,终于在这一天得偿所愿。
经过几天的修养,裴继欢的身体好了很多,霍紫鸢每天陪着他,徜徉山水之间,遭到师父“背叛”的郁闷,渐渐在心里散开,只是不知体内残存的异种真气何时能全部消除,裴继欢表面上不说什么,其实心里却是积闷已久。这天,嘉布和和桑错前来告别,裴继欢将两人送到半山亭中,依依惜别。他一人兴步回燃灯寺,忽道:“这几日情绪不佳,待我就在清音湖边练练剑法,看待如何。”吩咐一名执役弟子取了宝剑,就在湖边练起剑来。
清音湖边,风景秀丽,他使到禹王剑法中的“白虹贯日”,剑尖朝天,第二招“霸王飞枪”居然为之一滞,一套本该行云流水的剑法,竟自使不下去,长剑一收,不由得一呆。忽然听有人冷笑道:“剑法之道,讲究如行云流水,任意挥洒,劲力则至。你使完那招‘白虹贯日’,剑尖向上,顺势下拖,则可变招,随手配合反倒更妙,何必拘泥古格?”这一言宛若醍醐灌顶,裴继欢登时一省,再使白虹贯日这一招,但见他长剑剑尖向上,猛地一剑轻轻下拖,果然自然而然便变化出“倚窗听雪”,不等剑招变老,再转“霸王飞枪”。长剑在头顶飞过,一勾一挑,轻轻巧巧地又变为“急流勇退”,转折衔接之际可谓天衣无缝,心下竟是说不出的舒畅,剑尖嗡嗡作响,体内真气,仿佛无穷无尽,直似就要奔涌而出,忽然之间,感到说不出的欢喜。
他回头一望,但见一个蒙面老者,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他身后,正目光灼灼地望着他。裴继欢此时的武功,已绝非普通江湖手段,剑法精绝,足可和他的师父红拂女相提并论,可惜的是他体内三股异种真气相互作怪,直将这一位少年好手,折磨得形销骨立而无所束手无策,那老者何时来到身后,他却是懵然无知,当下倒提剑柄,拱手道:“请问老前辈从什么地方来?”
那老者冷冷地道:“我从什么地方来有什么重要?你死在当头却不知厉害,那才可忧!”裴继欢心中暗吃一惊,道:“愿老前辈指点迷津。”那老者依然冷冷地道:“笑话。两位号称天下第一剑客的高人调教出来的弟子,老夫怎敢指点你?老夫只是见你好好的一套剑法练到如此乱七八糟,看不过去才出口点拨于你罢了!你这剑法王者之气极重,你一个凡夫俗子,何以当之?勉强练剑,终至于斧凿之迹太重,也太笨拙,与剑法原旨,大大有违。和高手过招固然不成,对付一般的阿猫阿狗,只怕也将就马虎。‘禹王剑法’可是这样练的么?!”
裴继欢暗吃一惊,心道:“他为什么知道‘禹王剑法’?这门剑法,是我从九鼎之上的铭文学来,普天下知道这种剑法的,除了我之外,难道还曾在世间流传?但此人是武学高手,却绝无可疑!”当即长剑下垂,躬身为礼,道:“晚辈资质愚钝,请老前辈不吝指点!”那老者双手倒负背后,道:“我看你满面病容,神色憔悴,这王者之剑,不练也罢!单以武学而论,你尚不能说真正已窥上乘武学之门,你不懂得,招数是死的,人却是活的。死招再妙,遇上活招,免不得缚手缚脚,只有任人宰割。这个‘活’字,你只需记住了,遇上真正高手,活学活用,或还有一线转机。天下各大剑派,皆以为将历代祖师传下来的剑招学得精熟,自然而然便可立成高手,殊不知剑法之道二,在于各人机变,循规蹈矩,不是等着人家来破你的剑法么?”他这番话,裴继欢听了,猛觉竟是十分有理,凝神静气,只等着那老者继续向下说。
只听那老者又道:“活学活用,只是第一步。要做到有剑在手,却出手无剑,招数之学,放过一边,浑然自成,那才是剑学高手的境界。但你的剑招使得再浑然自成,只要有迹可寻,敌人便有隙可乘。但如你从不重视招式,敌人来破什么?在这一点上,老夫纵观天下剑客,令师红拂女最有所得,你看她什么时候出剑讲究路数和招数?你身在宝山却空叹无宝,岂不愚蠢?”裴继欢只听得一颗心怦怦乱跳,全身发热,有所感,却无所言。那老者继续道:“敌人要破你剑法,须得有剑法给他来破才行。一个市井无赖,拿了屠刀乱挥乱舞,一名武功高手见闻再博,也猜不到他下一刀要砍向何处。就算那高手剑术至精,也无法破他的招式,只因并无招式,‘破’字便谈不上了。可见真正上乘的剑术,是制人而不是为人所制。记住,你用剑,是随心所欲,而不是固守陈迹,永无创新!你把禹王剑法都使出来叫我看看!”
裴继欢听那老者说话威严之极,语气声中,似乎绝无可违背之意,便如昔日在天山学艺,老老实实听从杨白眉的指挥一般,当下应了,随手出剑,随手用招,不管使到什么招数,只要心手相连,决不依照陈式变化,长剑左削右劈,随意挥洒。他从师练剑十八年,每一次练习,总是全心全意的打起了精神,不敢有丝毫怠忽。杨白眉课徒“极严”,裴继欢练拳使剑,举手提足间只要稍离法度,他便立加纠正,每一个招式总要练得十全十美,没半点错误,方能可以。裴继欢生来要强,练剑时加倍严于律己,杨白眉虽然嘴上不说,心中却是非常肯定。不料那老者的说法全然相反,要他越随便越好,一招一式,并无衔接之意,乱成一团糟,那才是真正的“心随意转”,裴继欢把一百零八招禹王剑法一一使完,但觉心中舒畅,使到最后两招,一招“沧海难平”,一招“天王拂袖”,剑尖嗤嗤作响,长剑尚未触到地面,地上灰尘已被剑气激荡得漫天飞扬,收剑抱拳道:“前辈,请多多指点。”
那老者冷冷地道:“你真气外露,肺腑空空,敌人若然剑法在你之上,忽然反击,你当如何?”不禁大摇其头,道:“你的剑法,离着你师父红拂女的剑法,还差得远呢!”裴继欢吃一惊道:“前辈何出此言?”那老者道:“你的祖师昆仑奴当年纵横天下,独步武林,无所抗手,你知道他的剑法要诀在于何处么?”裴继欢道:“晚辈不知。”那老者道:“无所破,是他的剑法特征,破无破,是他的剑法内在。想来天下剑法之道,无外如此,倘若对方剑法精绝,你无法抵挡,又当如何?”裴继欢心头一凛,道:“晚辈委实不知。”那老者喝道:“蠢材!你无法抵挡,那就不用抵挡,知不知道?”
裴继欢一听,登时省悟,心下大喜:“晚辈?????晚辈知道了!”
那老者嘿嘿冷笑,道:“如此高明的义理,你就知道了?好,那我来试试你到底明白了几成!?”随手折下一支树枝拿在手中,喝道:“看剑!”一树枝作剑,挺“剑”刺出,这一剑歪歪斜斜,剑身摇摇晃晃,全无半分劲力。裴继欢大为奇怪,道:“这是什么剑招?”眼见那老者树枝做成的长“剑”刺到,正要挥剑挡格,却见那老者突然间右手一缩,随手刺了一剑,却是漫无目的,跟着倒转“剑”柄,撞向裴继欢胸膛,跟着手腕反抖,裴继欢更是奇怪,向他轻轻刺出一剑,那老者不避不让,“剑”尖一挑,竟从裴继欢意想不到的方位斜刺过来,裴继欢叫道:“奇怪!”回剑接挡,数招之间,被逼得手忙脚乱。那老者并不放松,刷刷刷一连三“剑”,全从古怪的方位刺至。裴继欢眼明手快,一一挡开,长剑一卷,将那老者树枝卷着,要将他树枝切断,那老者哼一声,树枝一缠,缠上他长剑剑身,左手以手作剑,疾刺而出,裴继欢只觉膻中穴一麻,头晕眼花,身子慢慢软倒。
那老者见裴继欢倒地,足尖一挑,一颗小石子跳地而起,直飞过来,啪地一声,打在裴继欢胸口,裴继欢只觉穴道一松,立时站起。
他自离天山以来,数经大敌,诸如欧阳大石、霍山老人、卡丽丝、秦士岳、高天彝等人,无一不是世间一等一的高手,只是有正有邪而已,但从无一人能在十招以内,将他打倒在地,制住穴道,当下心中惊疑不定,手足无措。那老者冷笑道:“你能接我三剑,已算资质尚可,悟心不错,你若把你剑法中的变化通通略去,任对手如何强横,只不管他,自己出剑,想如何出便如何出,禹王剑法也许便要大为改观。如老夫所见,禹王剑法的总章、经文足足有三万余字,而且内容不相连贯,就算你记性特佳,也不免记得后面,忘记前面,顾此失彼,到头来水月镜花,一无所得。不若只记招数,随意出手,也许可破樊篱。”裴继欢应道:“是!”
那老者续道:“禹王神剑一百零八招,共分三段,第一段讲究以轻御重,以快制慢。第二段教人料敌机先,断敌后路,第三段讲究有进无退,招招进攻,攻敌之不得不守,从而制敌取胜。你但把所有招式都记在心中,不必依着剑法随意而用,或有所得也未可知。你再来试试!”裴继欢忽然想道:“毫无招式,岂不章法大乱?”念头一转,道:“这老者说的倒也不无道理,我把剑法一招招使出来,敌人只要有耐心或者能挡住我的剑法,不用三次,便可看出我剑法中利弊所在,若他潜心研究我的剑法三两年,我的剑法还有什么优势?”
那老者却不知他的想法,喝道:“看剑!”树枝一甩,一“剑”斜劈而出,虽是一支树枝,风声却甚是猛恶。裴继欢待要用“禹王神剑”中的变式破解,奈何那老者的树枝来得实在太快,刚欲出剑,对方“剑”法已转,终是迟到一步。再拆数招,长剑复振,剑法一变,变得凌厉之极,但劲力不敢使足,那老者的“剑”法看似虚弱无力,在裴继欢眼中看来,却是凌厉异常,却又无迹可寻,出完第一招,不知道他下一招又该怎么出,挡无法挡,破无法破,果如那老者所言,束手束脚,无计可施。那老者喝道:“刚刚教你的,就忘得一干二净了?!”裴继欢脑海中轰隆一响,索性把招数全部打乱,东取一招,西套一式,一套禹王剑法,被他使得乱七八糟,那老者看在眼中,心头大喜,暗道:“果然孺子可教!”但见十数招过后,裴继欢剑法忽然一变,变得行云流水,任意所施,什么规矩,什么套路,果然丢得干干净净。那老者只觉眼前寒光闪耀,手上一轻,擦地声响,一支树枝断成两截,此时两人交手,才不过十招上下。
那老者淡淡一笑,但见裴继欢长剑随声而出,直刺其胸。那老者举“剑”急挡,却挡了个空,裴继欢第二剑又已刺到。那老者赞道:“好!”横“剑”封架。裴继欢第三剑、第四剑又已闪电般刺出,攻势既发,一剑连着一剑,一剑快似一剑,连绵不绝,当真领悟到了那老者所教的剑法精要,每一剑全是攻招。那老者心中也是十分惊异,树枝一平,向下拍出,裴继欢眼见他树枝猛劈而至,长剑斜挑,径刺他小腹,上身一侧,已然避开了他一“剑”。那老者见他这一剑来得峻急,疾回树枝,往他剑上砸去。裴继欢一剑抢了先着,第二剑、第三剑源源不绝的发出,每一剑都是又狠且准,剑尖始终不离对手要害。但那老者树枝上散发出来的浓烈的劲气也渐渐侵入他体内,说也奇怪,那老者宛若针刺一般的劲气刺入他的体内,他不但没觉得难过,反倒觉得越来越舒服,体内郁结之处,也越来越轻松,长剑挥荡,气韵萧然,真气流转,四肢都是暖烘烘的,好不畅快!
裴继欢此刻于对方剑法中的种种变化,已了然于胸,待他树枝砍至,侧身向右,长剑向他左肩削去。那老者回“剑”相格,裴继欢的长剑早已刺他左腰。那老者忽然脚步歪斜,踉跄而退,退出之势,树枝微偏,守中带攻,反击力道甚劲,树枝直荡了出去,裴继欢长剑起处,刺向他左颊。那老者举“剑”挡架,剑尖忽地已指向左腿。那老者无法再挡,急忙飞身纵开,裴继欢一剑连着一剑,急攻他左侧,逼得他一步又一步地向右退让,十余步一跨,已将他逼得退开十几步之外。只听得嗤嗤声响,那老者左手衣袖、左边衣衫、左足裤管已被长剑接连划了八剑。这八剑只破衣衫,不伤皮肉,那老者心中雪亮,只觉对方这八剑的每一剑都能教自己断臂折足,破肚开膛,不觉大声叫好,树枝一挡,擦的一声,手中只剩了三寸来长一段,裴继欢只需长剑再伸两寸,就能让那老者胸口中剑。那老者树枝一扔,双掌错出,连拍两掌,掌势将发未发,只将裴继欢稍稍逼开几步,裴继欢一愣,叫道:“前辈是少林高僧?”原来那老者两掌,正是少林大力金刚手中的防身招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