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他外甥能干出来的事。
  肖远回忆了一下,他们那桌一共十五个人,女的大概有六七个。
  除了他们仨,要么是已经成年高中毕业,要么是社会人士。
  不知林巨霖说的具体哪个,但不论哪个,都不适合许宴。
  相比肖远,许宴倒是深知白隽和林巨霖喜欢的类型,长头发,温柔不失个性的那款。
  噢,你们说她。他手指在下巴处挠了挠,看着像是想起具体哪个女生,虽然但是
  忽然有人大步走过眼前。许宴话音一顿,满脸懵逼地跟上肖远。
  主卧的大床上,满身酒气的外甥趴着呼呼大睡,嘴巴微张,发出轻微呼噜声。不出意外,明早这枕头上就得多了大片醉鬼的口水。
  肖远脸色铁青。
  凌晨三点钟出头,许宴再次量体温,38.2,他吃了些消炎药,听某位的建议,又贴了张退热贴。
  你睡我那?许宴提议。
  不用。肖远躺到沙发上。
  我睡沙发。许宴强调。
  说了不用。肖远抓过方形靠枕搭在肚子上,胳膊遮住眼睛。
  许宴记着刚刚晾茶的事,心想自己也体贴一回算了,说:你要是过意不去,我俩一起睡?
  好话从来不说三遍,肖远选择性闭嘴。
  许宴不信邪:都是男生有什么好怕的?我不会故意把衣服脱掉跟你攀比什么,放心好了。
  肖远:
  等两秒没反应,许宴放弃:不睡算了。
  然而他前脚刚迈进书房,就听见那位后脚跟了过来。
  书房里的床是连柜固定式,一米五宽,睡两个大男生刚刚好。
  一人一头,井水不犯河水。
  许宴睁着大眼睛,看台灯在天花板上照出光晕。
  睡着了么?他忽然问。
  小半天没人回答,房间里出奇的安静,外面树叶哗啦作响,雨滴打在窗玻璃上。
  许宴轻手轻脚爬起,抓着枕头放到另一头,刚要往下躺,就和他以为睡着的男生对上视线。
  肖远:??
  许宴讪笑:我只要想到早上醒过来的时候闻着你的脚,未来半个月都没食欲了。
  肖远:
  许宴寻个舒服的面对面侧躺姿势,冲他龇牙笑:你嘴上不说,心里肯定跟我想的一样。
  肖远背过身,面朝里侧不理人,闭眼睡觉。
  许宴看了会他后脑勺,酝酿措辞问:要不要关灯,不关灯我睡不着,我平常都会关灯睡。
  台灯的一档是橘色,不太亮,缓解眼睛疲劳的,开不开都无所谓,谁的房间谁做主。
  迟迟听不见身后动静,肖远眉头皱起憋出个字:关。
  后悔进来睡了。
  他不是沉不住气的性子,但似乎每次都能在某人的挑动之下,做出违背本意的决定。
  说白了同样是「自控能力差一类」。肖远迟来的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在反省中沉沉睡去。
  早上天一亮,外面树上的小鸟们就在练嗓子。
  肖远睁开眼睛时,心道今天千万不要再下雨。
  由于对下雨和雷电天气比较抗拒,故而回国之前,就被科普了银海市近几年的气候情况。
  在上次雷雨天气之前,他一直以为「恐惧」是男生不耻的弱点,该好好隐藏。
  所以当某人说出「我害怕打雷」「这是我的弱点」「你不要告诉别人」这些话来,他突然明白。
  弱点谁都有。
  区别只是在于「你自己承担」和「说出来我帮你保密」。
  能让自己有勇气把弱点告诉别人,说明那个人值得你相信。
  肖远站床边,垂眼看着安眠的少年,手上系着睡袍腰带,随后拢起两指,贴上他颈侧皮肤。
  温热,颈动脉热情地跳着,像他的人一样。
  许宴捉住手,半睁开一只眼,看清是谁又把眼睛闭上。
  他毫无意识捏了捏男生的手指,说话带着浅浅的鼻音:干吗,杀人灭口啊?
  烧已经退了。肖远把手指抽出来,退热贴撕掉吧,贴时间长也不好。
  你帮我撕。许宴无力躺平,任其宰割,浑身没劲。
  肖远:
  撕完后,许宴立刻要去挠额头,那里红了一片长方形,还有黏黏的凝胶残留在上面。
  等等会消下去。肖远俯身检查一番,不像过敏。
  许宴手指蜷起,指关节抵了抵痒的那处,一脸烦躁:操。
  肖远说「等着」离开书房。
  半分钟后拧了湿毛巾回来。
  谢了啊帅哥。许宴翘起腿,好事做到底呗,帮我擦一下,我看不见。
  就算不说,肖远也准备这么做。
  他将毛巾对折两下,注意到某人似笑非笑勾起的唇角,和抖得万分欢快的腿。那模样怎么说呢,欠儿欠儿的感觉,看得人好气又好笑。
  被未来上司伺候的感觉真爽,许宴心想,能让骨子里高傲的肖同学低头还挺容易。
  念头刚落,冰凉凉的毛巾忽然盖到他脸上。
  许宴下意识放下腿,上半身欠起,胳膊肘撑床上,脸上毛巾掉下来,表情懵逼,哪里还有刚刚的得意,眨着无辜的眼睛看肖远。
  怎么了?
  对着这样无辜的神情,尽管不知道是真无辜还是装无辜,他都说不出「自己擦」三个字。
  肖远缓缓心情,什么都没说,重新弯下身子,将毛巾拿过来,擦上许宴的额头。
  暗恋
  20、分数的参差
  星期一,暑假作业发了整节早读课,各类试卷,看一眼能掉大把头发的思维拓展题。
  许宴桌上堆成绵延山,最上面两本课外阅读,一本汉字一本英语。
  每本作业的封面上都写着行字:我的暑假我快乐。
  滚
  快乐不了了。
  上辈子这时候不在乎学习,对这些作业也就一笑置之;
  这辈子不负众望,完美地把上辈子生无可恋的心情找补回来。
  班里抓狂的显然不止他一个,不过更多的是立刻开始写,掐着空闲就要做两题,早搞完早解放。
  第二节下课趁大课间,同学们把电话号码交换的交换,有微信的互加微信建群聊。
  尤其是许宴前面那位,据不完全统计,小半个上午,前来造访肖远的人次,比开学至今加起来都多。
  连续不断问题目,垂死挣扎合对期末考答案,还有没话找话问暑假计划的。
  肖远索性放下笔,摘下眼镜,深呼吸,心道能有什么计划,老师给我们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喧闹中,体代程文宇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进教室:贴了贴了!
  肖远还没明白贴了什么,班里的全疯了一样往外涌。他赶紧离开位置,让宋芝悦出去。
  两个眨眼间,教室里只剩下他后面的许宴,和扭着水桶腰正在往外行动的王猛。
  肖远:
  许宴站起身:走吧,我们也去看看。
  肖远张了张嘴。
  不过说实话你去不去都行,肯定年级第一。许宴往外面走,期末和期中不一样,期中拿成绩条,期末会在学校通知栏上公布成绩。好比历代文人骚客嘴里的游街,到了现代莘莘学子口中,就变成褒贬不一的游栏了。
  肖远:
  肖远留教室站半分钟,感觉一个人怪怪的,也跟了出去。
  通知栏设在实验楼和花坛之间的空旷场地上,分三个版块,此刻每个版块都贴上了排名名单。
  各科分榜,文理分榜,总分榜,班级平均分榜。
  高二共二十七个班,理科占十一,其他全是文科,将近一千五百多名学生。
  一时之间,还真的很难在榜单上找见自己的名字。
  天气炎热。
  肖远杵在晒不到太阳的芭蕉树附近,汗顺着额角流下来。
  不用这个时候来看吧。他觉得出来就是错误。
  许宴不知哪摸出两颗薄荷糖,分给他一颗,说:上学期期末考结束贴分,也是这么个热天,班里大部分学生跑过来看分,还有十几个蹲在班里吐槽某某老师,某某主任,好巧不巧被老班逮住了。
  当时没说什么,搞得那十几个都以为老班没听见。哪知道老班扭头就给他们扣上不在乎成绩、不团结的帽子。
  肖远心想,这行事作风和某许挺像的。
  你转进班里的前一个星期,也就开学前几天许宴舌尖裹了下薄荷糖,看着他说,我们班临时开家长会,当着全班同学和家长面,王猛他爸念了王猛以「团结」为命题写的五百字检讨书。
  肖远:被立典型了?
  许宴点头:他说他就那么随便一写,交的时候特意把检讨书塞中间。十几个男生,老班不可能每个都看,要么拿第一个,要么拿最后一个,搞死想不到拿中间的杀鸡儆猴。
  他写的通篇无逻辑,语句不通,前一句写驴头,后一句写马嘴的那种。他爸脸都丢尽了,当晚回家怒剥两斤扇贝,第二天痛风犯了。
  肖远笑了一下。
  你看。许宴朝公告栏那努努嘴,就我们班猹子最多。
  你看了吗?肖远忽然问。
  啊?许宴反应过来,食指蹭了下鼻尖,讪道,我当时去的厕所,幸运逃过一劫。
  等回到教室,老班已经杵在讲台上等他们了。
  许宴路过瞥了一眼讲台,最上面王猛,分数两位。
  啧,回去又要挨批了。
  都看到自己了吧?老班笑眯眯,有哪些比期中名次进步的,举手给我看看。
  许宴果断举手。
  举最高
  老班一眼看见:有话讲啊,来,发言权交给你。
  这么多人举,怎么就叫他。
  许宴纳闷站起来:我们班数学平均分109,排名第二,比期中上升一名,我也贡献一份力呢。
  老班很容易找到他的试卷,赞同地点点头:嗯,说120就120,料事如神哈?
  全班齐刷刷扭头。
  怎么好像说他之前故意考不及格一样?
  许宴上去拿了试卷。
  肖远老班点名,你怎么不举手?
  肖远站起:我没上升。
  这话一出,宋芝悦手捶心口,备受打击。
  许宴回到位置上,调侃的语气和她说:感受到压力了吧,学霸的同桌不是那么好做的。
  宋芝悦回头,凶巴巴瞪他一眼。
  数学没上升没关系,想升也升不到哪去。老班抽出最底下150满分试卷,语无波澜,虽然这次你对班里的平均总分没什么太大贡献,但语文上升2分也算小有进步了。
  学霸肖的期中总分747,扣的3分是语文作文。
  上升2分就是149分。
  看过公告栏的都知道,学霸肖的总分749,稳坐第一,多出第二名重点班1班的学霸32分。
  不过这次1分扣的是哪?
  等前面那位拿试卷回来,许宴立刻问:你哪扣1分啊?
  宋芝悦瞄一眼,惊道:班级忘写也扣分?
  肖远还没说话,许宴就道:可不是?扣1分都算少了,跟高考忘记写名字一样,那样就不是扣1分的事,那得是无效考试的问题。
  肖远点了下头。
  不知道怎么就忘写班级,他自己也挺纳闷。
  不过老班真是许宴笑道,凡尔赛式打击。
  肖远背靠后桌桌沿:你说凡尔赛宫?
  牵扯到未来网络流行词汇,许宴莫名想到未来的肖总。
  很难想象眼前的男生,会变成以后那个样子。
  虽说职场上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不过万人迷外表真是没得说。
  午休醒来,许宴表情难受地歪着脑袋,由于趴着睡太久,导致脖子有些酸。
  桌角放着瓶冰饮,些许冰雾化开,滩了一片水迹。
  许宴握了一下瓶身,再去碰前面那位的后脖:你给我买的?
  冷热交替最刺激,肖远抿抿唇,看着桌角的同款饮料,忍住没动:不是。
  那是谁?许宴把手收回来。
  肖远转过身想要说什么,话还没出口,许宴嘴里就「唔唔唔」地发出阻止的声音。
  你不要说。冰水把许宴的嗓子润得清亮了些,让我猜猜林巨霖来过了?
  肖远「嗯」了声。
  诶,你们猜下节课谁来?后排有个男生忽然问。
  期末考之后,班里的课程默认变成盲盒模式,你不知道下节课会是哪位老师来发威。
  赌一个化学。程文宇说,我刚上厕所,碰见化学老师从七班出来,看我的眼神意味深长。
  话落,喝饮料的那位已经拧上瓶盖,站起来道:我肚子疼,去厕所蹲蹲。
  怂了。程文宇笑。
  许宴剜他一眼,装模作样捂着肚子走了。
  肖远忽然想到考化学那天,他们在公寓发生矛盾的事,于是问:许宴化学多少分?
  程文宇比了一个手势:
  二、八;
  卧槽快看,许宴被怼回来了!有个男生咋呼道。
  肖远脑子里还天雷滚滚着28这个数字,转头就看见教室门口被化学老师逼退回来的少年。
  少年灰溜溜回到座位坐好,第一时间扶正肖远的肩膀。
  化学老师杀疯了。许宴压着嗓子,帅哥行行好,坐正点,腰板挺直,帮我挡挡眼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