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水果也是必不可少的，冬天自然不会有太多时令水果，林悦只兑换了一些葡萄干、枸杞子、红枣和桂圆，既能煲汤，又能作为小零嘴待客。
林悦还兑换了一袋白面，这是这个年代最实在的东西。粮食！还是精粮！或许在大家眼中，这一橱柜的东西，除了那一块五花肉，便是这一袋白生生的白面最贵重。
满满一橱柜东西，把秋爱华吓了一跳，这么多东西，归置起来都得花好长时间，也不知道闺女是付出了多少代价才换来的……
秋爱华把林建国也叫来，两人忙活了好一会儿，才把这些东西分类放到合适的地方去。
折腾了一会儿，也快到吃早饭的时候了，秋爱华原先设想的丰盛早餐还没来得及实现就已经夭折。
还好小林悦的开荤宴是在中午，秋爱华简单煮了一锅红薯粥，又煮了六个鸡蛋，也勉强算得上是一顿可圈可点的早餐了。
从娘家抱过来的四只鸡崽在林远志的照顾下居然都顺顺利利地长大了，四只鸡已经算是违规了，秋爱华等四只鸡长得半大，就把多出来的一只鸡上交给了大队。
大队那么多人，一只鸡自然是不够分的，更何况还是一只母鸡，可以下蛋的！于是最终那只鸡还是好好地养在大队，作为大队的共同财产。
自从三只鸡开始下蛋，林建国一家的饭桌上就多了好些鸡蛋做的菜，三只鸡每天能下三个蛋，足够林建国一家人吃了。
当然，秋爱华也会象征性地攒下来一些鸡蛋，和村里其他家庭一样，卖给供销社换钱。
既然钱有了明面上的来路，秋爱华就能把一些好东西拿出来了，林远志也能时不时给小伙伴拿一颗冰糖。
早饭吃得简单，午饭就更得好好准备了。既然今天有上好的白面和五花肉，秋爱华就打算包一顿饺子吃。
按照村里的习俗，小宝宝得在开荤宴上尝遍酸苦甘辛咸五味，秋爱华也打算多包几种馅料，再搞一些不同的蘸碟，让小林悦能在一顿尝遍五种味道。
酸菜鲜肉鲜儿饺子、苦瓜干炒肉、白糖饺子、油泼辣子蘸碟、韭菜鸡蛋馅儿饺子……秋爱华打算用饺子当主食，再炒几个小菜，把娘家的亲人们请过来，一起给小林悦过开荤宴。
林建国和面，秋爱华切菜备菜，林远志也懂事得担起照顾妹妹的重担，几人忙碌了一上午，终于，饺子包好了，菜和肉也备齐就等下锅了。
林建国把围裙解开，把厨房门口的帘子一掀，就出门去接丈母娘一家了，前几天已经约定好了，该不会忘记了吧？咋现在还没来？
林建国出了院门，只朝着石拱桥走了一截路，就看见秋老太一行人正提着大包小包往林建国家这边走呢！
林建国赶紧上前去帮忙提东西，嘴里直念叨：“哎呀，爸妈你们这是干啥？不过是给一个奶娃娃办个开荤宴，过来吃个便饭而已，哪用得着这么准备？快快快，爱华已经等急了！”
秋大哥和林倩也提着东西，带着秋衡跟在后头，听见了林建国的话，秋大哥一哼，开口道：“只准你们来我家带东西？林建国啊林建国，你这是只许官兵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林建国也任由他打趣，反正以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官兵该放火还是放火，至于百姓要不要点灯嘛……那自然还是得看官兵的本事了！
远远瞧见了人来，秋爱华就赶紧进屋把早就烧开的水又烧滚起来。
水开之后，秋爱华把饺子下下去，这才擦了擦手出了灶房。
林建国已经把炒好的瓜子花生端出来了，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坐在方桌上，甚至还把小林悦抱上了桌子，任由小林悦在上面爬。
余光瞥见秋爱华的身影，林建国赶紧把笑林悦抱下来，不然媳妇儿看见了，又得说他既不注意安全，又不讲究了。
但是秋爱华还是看见了，骂了林建国一声：“都说了桌子脏，爬桌子也不礼貌，你就惯着她吧！去……我来抱抱，你去看着饺子。”
林建国嘿嘿一笑，把小林悦塞进秋爱华怀里，听话地去了灶房。他也惦记着这一顿饺子呢！
等林建国走了，秋家的几个人相视而笑，看来林建国还是和婚前一样，妥帖老实，尊重媳妇儿，这样他们就放心嘞。
小林悦开荤后就要准备着断奶了，现在快要到正月，正是忙着过年待客的时候，秋爱华计划的是过年后就把小林悦送到秋老太家照顾几天，等小人儿忘记吃母乳再回来。
“妈，悦悦开荤后就该找时间断奶了，她那牙可锋利得很，等过了年，妈和嫂子帮我照顾几天？”
秋老太和林倩一口应下了，小林悦乖巧可爱，白白净净的，她们也乐意照顾。更何况，林倩想着，这半年来爱华给家里拿了这么多东西，合该帮她照顾小林悦才是。
很快，饺子煮好了，秋爱华快速地把几个小菜煮好，又烧了个豆芽煎蛋汤，再给小林悦蒸了一碗肉沫鸡蛋羹，一顿丰盛的开荤宴就可以开席了。
秋大哥赶紧去外面把秋衡和林远志叫回来，这两个小人这么些天没见，现在一遇上就迫不及待地出去玩滚铁环了。
这铁环和手柄还是林建国去镇上铁匠那里买的呢！有了这幅玩具，林远志可以说成了这一片小孩儿里的孩子王，秋衡和东子也时不时就要过来找林远志一起玩儿。
两人跑了这么久，出了满头的汗，林倩赶紧给他们用毛巾擦了擦，又怕他们着凉，一人塞了一条隔汗巾。
饺子和小菜蘸碟、汤羹什么的已经都上桌了，开荤宴由年纪最大的长辈主持，由秋老爷子抱着小林悦，秋老太喂小林悦吃东西。
秋老太先夹了一颗葱花喂给小林悦，秋老爷子赶紧接了一句：“吃个葱，聪聪明明！”
秋老太又夹了一颗蒜粒喂进去，秋老爷子也接着说：“吃个蒜，能说会算！”
…………
先是把每个有寓意的菜喂进去，再接上一句顺口溜吉祥话，接着再让孩子尝遍酸甜苦辣咸五味的饺子，这开荤仪式就算是结束了。
小林悦可就没那么听话了，吃到不喜欢的东西就瘪瘪嘴，用小舌头把东西顶出来。苦瓜和大蒜就受到了冷待。
秋老爷子又添了一句：“本来按照□□俗，得让孩子舔一舔酒的，但听说酒精对孩子不好，容易酒精中毒，咱们这一步就省下吧？”
林建国和秋爱华点了点头，她们也听过这事儿，隔壁公社的一户人家，她们新得的金孙就是被奶奶喂了一口酒，酒精中毒而死。
但是孩子的奶奶却坚决不认为，或许也是难以接受是自己犯的错吧？居然把错处推给了儿媳妇，让儿子把她给赶回娘家了！
听了这事儿秋爱华可是气炸了，可是人家的家事儿，她也没那个立场去管，还好前进公社有了个纺织合作社，只要妇女同志有个手艺，加入了合作社，起码饿不死，也不用再看婆婆的脸色过日子。
开荤仪式办完，秋爱华把肉沫鸡蛋羹分成三份，三个孩子一人吃一份。
小林悦的那份自然要碾碎了，再混上事先煮好的米糊，给小林悦当做主食。
大人的选择可就更多了，就算是那当做主食的饺子，就能让人食指大动，这可是往年过年都不一定吃得上的好东西！
秋老太咬了一口，又骂了秋爱华一嘴：“这咋还是肉馅儿的？你们把队里发的肉就这么祸祸了？哎呦，刚刚悦悦咬了个边边我还没看出来，你们咋这么能糟蹋东西呢！算了算了，过年后你来拿块腊肉回去，时不时切上一点儿补补油水！”
秋爱华无奈地答道：“哪就这么严重了？你就是刚好夹了个肉馅儿的，还有一大半都是韭菜鸡蛋的呢！放心吧妈，我都持家这么久了，你还不放心我？”
秋老太白了她一眼：“你也知道我们不放心你，过日子就得俭省一点儿，虽说你们两口子挣的公分不少，但勤而不俭，这日子也过不舒坦的！要是以后有什么急事儿，你们就哭去吧！”
林建国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妈，以后我替你看着她，只是今天怎么说也是咱悦悦的开荤宴嘛，这午饭丰盛一点儿也是可以的，再说了，这东西都煮好了，不吃就得坏了，何必多想呢？待会儿吃也吃不香，岂不是更加浪费了？”
这话出了，秋老太也讨那没趣，自觉就端起碗开始品尝闺女煮的饺子。
这肉放得多的饺子果然油水足，一口下去，那丰厚的肉汁能淌出来，香得人只想再多塞几口。
几个小菜也炒得好，秋爱华肯放油，素菜炒出来也有油香，吃起来甚至比饺子还香。
大人都吃得怎么欢实，小孩子就不用说了，林远志和秋衡已经开始比谁吃的饺子多了！
要不是林倩看着，两个孩子能吃坏身子，一下子吃这么多油水足的东西，身体受不了，上吐下泻既伤身不说，还浪费粮食。
一顿开荤宴宾主尽欢，热闹散去，林建国又盘算着今年新发的粮食，他还得去给老林家交养老粮。
第三十六章 交养老粮
虽说他和老林家已经没了情分, 但分家文书上都白纸黑字写着呢，他该孝敬的一分也少不了。
更何况，在这个孝道大于天的舆论环境中，要是他敢不交养老粮, 李老太往外一咧咧, 他这个大队长的位置也就别想坐了。
按照上次分家的字据, 他和两个弟弟每年都该交100斤细粮和300斤粗粮作为老两口的养老粮。
秋爱华加入了纺织合作社, 工分也还不少，这一次他们家分到的粮食还不少, 就算是交了养老粮，他们也能过得舒舒服服的，至少不会饿肚子。
林建国从地窖里掏出来一大袋红薯, 又从充当粮仓的那个小杂物间拉出来一袋苞米，这两样粗粮就算是准备齐全了。
至于细粮，林建国打算谷子和麦子一半一半，各五十斤，一起运过去，当然，这自然是没脱壳的重量, 村子里一贯的算法便是如此。
这么多粮食，一趟可运不过去，林建国打算再请族里的几个同辈帮他一起运粮食, 正好也做个见证, 免得李老太睁眼说瞎话, 事后倒打一耙，赖他没交粮食。
把要交的粮食收拾好，天色已经不早了, 一家人把中午开荤宴剩下的东西随便热了热，享受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第二天一早，林建国就去敲了二叔公家的门，这是林家几个长辈里最讲理，最德高望重的一位。
“二叔公，我今天要去老林家交养老粮，想请两个堂兄帮我运一趟粮食，顺便做个见证！不知道两位堂兄今天方便不方便？”
说着，林建国就递上手里提着的十几个鸡蛋，这算是谢礼，也算是年底他这个小辈对长辈的孝敬。
听了这话，二叔公转头把两个堂兄喊出来：“老大！老二！快过来！有事情要交给你们去办！”
两个堂兄正在院子里劈柴呢，听见爷爷的召唤，赶紧抹了一把汗水，跑了过来。
“咋了爷？诶，堂弟也在？是有啥事儿要咱们办吗？”
林建国再次把要拜托的事情说了一遍，又把那篮子鸡蛋递了递：“麻烦两位堂兄了，这几个鸡蛋就拿给侄儿们补补身子！”
“哪需要这么客气！咱们就是跑一趟罢了，放心放心，老林家发生了啥我一定按实话说，这些鸡蛋……那咱哥俩就收下啦？”
林建国赶紧说：“应该的，应该的，你们也算是帮了我大忙了！你也知道那老太婆的性子，要是乱说一通颠倒黑白，那可不又是天大的麻烦？”
二人接下鸡蛋放进屋里，就换了身衣服，和林建国一起回到家，一人抗了两袋粮食，三个人浩浩荡荡地前往老林家交养老粮。
来到了老林家，李老太正忙着削红薯皮呢！听见外面的响动，趴在院门上看了看，这才一把打开院门。
“建国啊，你咋现在才来交粮食呢，这都快过年了，你不晓得快一点儿啊？要不是你今天来了，我明天准保去你家闹腾！”
三人把粮食放下，林建国淡漠地说了一声：“粮食都在这里了，按照分家契约，孝敬你们老两口100斤细粮和300斤粗粮，你点点吧。”
李老太看着直喘粗气的三人，连口水也不倒给他们喝，径直就回屋去拿了一杆手提秤出来。
林建国先掂量了一下秤砣，见李老太没有动什么手脚才放下心来，开始一袋一袋地称粮食。
为了防止李老太再纠缠，林建国特意把秤杆压地平平的，甚至还低了些，就算是这样，今天带来的粮食也足够了。
李老太一步不离，等粮食称完，还解开口袋检查了好几遍，确实找不出什么错处。
红薯没有带泥巴，也没有带水，苞米都是干干净净的苞米粒，小麦和谷子都干干净净的，没有混什么沙子泥巴。
林建国一刻都不想多待，看李老太检查地差不多了，不耐烦地开口：“检查好了？那咱们大房的养老粮就算是齐了，你以后也别再想耍赖，两个堂兄都可以给我作证呢！”
李老太眼睛咕噜一转，又开始打起感情牌，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压低声音道：“建国啊，娘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可是娘也是有苦衷的啊……”
林建国冷笑一声，抱起双臂，道：“呵呵，苦衷？你又有什么苦衷了？说吧，又惦记着什么呢？”
李老太一哽，又开始诉苦：“建国啊，你不知道，我这么对你可都是为了你好哇！看看，你想要分家，我也依你分了家，但是你们兄弟几个感情可不能断啊！你也知道，你两个弟弟都有本事，我这不是想帮你一把，让他们心里感激你，以后能扒拉你一把吗？”
林建国呵呵笑起来：“扒拉我一把？感激我？我看啊，他们两个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你和老头子没本事，是我把他们两个供出来，现在呢？他们对我可有一分感激吗？”
这时候，躲在堂屋偷听的林老爷子也忍不住了，他一把跨过门槛，嘴里嚷着：“你养的？又是你养的？是是是，咱们家就靠你顶立门户了，你才是咱们老林家的顶梁柱，呸！放屁！没有你老子我，这老林家能起得来？”
林老爷子平生最讨厌的便是这番话，让他觉得没面子，被看轻了，可惜村里几乎每个人都这么念叨，他心里积压的火气也越来越旺。
直到后面两个儿子找到个工作，安稳下来了，他才觉得能抬起头了，他林建国才不是林家的顶梁柱呢！林家老爷子还在呢！他林建国凭什么当林家的顶梁柱？
林建国知道这话踩到了林老爷子的痛脚，但他并不想放开，甚至还想使劲碾一碾：“我说错了吗？你那么浑，要不是我早早地辍学卖苦力，这老林家可不是要被你败光？我告诉你，无论你们有多厌弃我，也改不了你们这么久靠我吃饭的事实！”
李老太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建国啊，是爹娘没本事，让你年纪轻轻地就背上了这么一个重担，但是建国啊，你也算是熬出头了，你两个弟弟都那么有本事，以后他俩指定儿好好孝敬你！”
林建国见李老太又开始了这一套，不耐烦地撇撇嘴，道：“好了好了，你就说，又有啥事儿要帮忙，我可不信无缘无故青天白日的，你还会说我的好话！”
李老太一哽，呵呵笑了几声，暗道老大果然没出息，也看不懂人的眼色。
“嘿嘿，听说你媳妇儿进了那纺织合作社，每个月的公分不少吧？还有你们家那远志，听说队里也会给粮食补贴，那你们今年分到的粮食可不少吧？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