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妙稳稳当当的坐在原地,目光如剑的看向她们,那两人也不知心中有鬼还是怎的,被江妙这一看,竟膝盖一软,直接跪了下去,倒是行了叩拜大礼。
  许久不曾回府,如今眼见着姨娘和弟弟也懂礼数了,我心甚慰呀,好了,起吧!
  江望站在原地看到这一幕,只觉得一股怒火直接冲上了大脑,整个人气得脸都红了。
  他将江邈这小子叫回来是越好教训她,让她将那戏子赶出去,再依着自己的想法,娶了吴尚书之女的!
  没想到她就回来冲自己耀武扬威起来!
  江邈!你好大的胆子,这是你姨娘,那是你弟弟,你竟然让她们对你行礼!
  难道他们不该行礼吗?我乃当朝超一品侯爷,他们对我行礼,有何错之有?
  况且我不让父亲行礼是我的孝道,难道我要对一个可以通买卖的妾室也要尽孝吗?
  你,你放肆!
  江望气的一掌拍在了桌子上,方才正和乐融融用餐的餐桌一瞬间便被掀翻了,只江妙坐的远,并没有被波及到。
  这就放肆了?那父亲让人去我的人面前说那些不着调的话,又是几个意思?
  你的人?那不过是一个出身贱籍的戏子而已,竟值得你如此忤逆于我!
  江妙听了江望这话,定定的看着江望不再做别的动作,唇角掀起冷笑:
  她身份低微那又如何,总好过父亲设计我浴血奋战得来的军功想要为你的好儿子填上人命啊!
  江望虽然知道自己上书的折子被留中压了下来,但也没想到江妙会知道这事儿,当即心虚地别过眼去:
  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现在不是仗着军功才有如今的侯爷爵位吗?!
  也不知道陛下是如何想的,哪有同朝为官之时,越父封侯!真真是
  江望气的想要大骂,但是又顾及着那是陛下亲下的圣旨,只得怒气咽了下去,但心里还是不服气极了。
  别说江望如此想,在朝中也,有些老古板亦是如此。
  父子同朝为官,除非父亲先行请求致仕,否则如何能让儿子压父亲一头?
  晋朝帝此事做的实在是荒谬!
  只是,谁让先帝的子嗣都死的差不多了,只留下晋朝帝这么一根独苗苗?
  况且他们一干大臣寻到晋朝帝时,此人便是一个放荡不羁之辈。
  这一次越父封爵并不算什么。
  父亲心中若有不平,大可在朝上向陛下进言,陛下若不听,父亲亦可以效仿言官,触柱警君。
  江妙淡淡的出着主意,红唇开合,却是让江望背脊发凉。
  这小子这是在给自己指了一条绝路!
  谁不知道她和陛下关系匪浅,哪怕是自己为着这事触柱身亡,届时只怕陛下也会将她择得干干净净!
  哼!陛下乃是圣明之君,如何会有过错,方才是我想坐了,只是你如今回京都这么多天也不曾回府,是何道理?
  哦,因为我不想看到那些垂涎我拿命得来的军功的人。
  江望被说中了心思,气得脸红脖子粗:
  谁谁垂涎你手里那个点子东西了,当老子没有吗?
  你真没有。
  江妙呵呵一笑并不说话,而另一边的江林和杜氏看到眼前这一幕,相视一眼,然后江林说道:
  虽然不知道大哥从哪里得来的这个消息,可是咱们可是嫡嫡亲的亲人啊,你如何能这般质疑爹爹岂不是伤了爹爹的心吗?
  江妙听了这话笑看了江林一眼,幽幽说道:
  此事乃是陛下亲口告之于我,你说这事儿我是信还是不信?
  江林懵了,僵立在原地,一旁的杜氏见势不好连忙出来打圆场:
  好了林儿,莫要跟你大哥犟嘴!只是,大少爷不是妾身说您是咱们府上尊贵的嫡长子,将军,如何能不疼您?
  若将军不疼您,您如何能平步青云至今,您说是不是?咱们可都是亲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江妙此前是冷笑,但听到这里竟忍不住放声大笑,笑到她眼泪都出来了,江妙用大拇指刺激了自己眼角的泪水,然后指着江望:
  姨娘还真是一张巧嘴,瞧说的父亲多窝心的!只是你可敢问一问父亲,当初我从军之时,父亲给过我什么?
  十两银子一卷铺盖就把我打发了,若非是我命硬,只怕还不能完完全全的站在这里吧?!
  什么人脉关系,什么关怀照顾,全部都没有!
  只不过是像赶垃圾一样将自己的嫡长子扫地出门,而原身也正是在那时丧了命。
  这事他们怎么不说,竟然说的好像自己占了他们多大的便宜一样,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江望方才被江妙几句话激起了怒火,但经过这么长的时间,他也已经平复了心绪。
  只是这会儿听了江妙的控诉,江望心里也有些不得劲,毕竟他当时就是想要了自己这个占着嫡长子之位的儿子的命。
  因为,他不想将自己打下的家业,给自己不喜欢的女人所生的儿子,即使他是自己的嫡子。
  只是,一想到如今眼前这个一直被自己视作眼中钉肉中刺的儿子,竟然被陛下越过自己,直接封为侯爷就让他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他还想要好好钳制她呢。
  江望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将今日请江妙回来的意图说了出来:
  你姨娘有一句话也没有说错,咱们都是亲人打断骨头连着筋,以前是爹爹对你不住,可是爹爹那样不都是为了磨练你吗?
  否则哪有你如今少年将军的英名以及陛下亲封的侯爷尊位?
  江妙不再笑了,只是看着江望面无表情的说:
  今日看了父亲,我才知道何为无耻之徒。
  江邈!你莫要再口出狂言,今日叫你回来是让你将别院里那个戏子给我早早打发了,便是不愿打发,也给我把人藏住了。
  我已为你定下一门亲事,乃是吴尚书家的嫡女!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吴家女未曾进门之前,那女子绝对不可诞下庶子!
  啧,父亲说这话的时候为何不想想自己?
  江望其人无耻至极,但又颇好面子,其实论起来,江林本该比江妙还要早出生一个月。
  可是,在这个时代通传七活八不活的时候,江望给自己的原配嫡妻在她怀有身孕八个月的时候便喂下了催产的汤药。
  于是,便有了一个早产病弱的嫡长子,以及一个和嫡长子差了一个时辰,却健康足月的庶子。
  当然这事本来瞒的死,都是江妙来这里才调查出来的,就连她那个便宜娘也不知道这事。
  还傻傻的以为自己当时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却什么也没有查出来。
  江望听了江妙这话,心里被吓的惊了惊,但很快便将此事盖了过去:
  我如何?邈儿,爹爹就是再如何不济,不也是将嫡长子的位子留给了你吗?
  江妙听着江望的无耻之言,不再看他只是淡淡的说:
  想要用我的婚事来救他一条命,你也不看他受不受得起?
  江妙语气冷淡:
  我听说,他在的西北大营里每月便会有一场大比武,届时会签生死状。
  父亲以为若是我若想上去练练手,西北大营会有不同意的吗?到时候江家二子的对决一定很好看吧?只是这生死状签了,拳脚无眼会发生什么,那我可就不知道了。
  江邈!他是你弟弟!
  他又不是我生的,真以为全天下皆他妈都得护着他?!
  江妙反唇相讥,只把江望气的上气喘不上气来,他伸出手指对着江妙颤抖的点了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江妙这下子也不欲再和他们将此事纠缠下去,他站起身冷冷淡淡地瞥了这三人一眼:
  下一次父亲若是再让人在她面前说什么有的没的,我必要让江府知道什么叫脚底泥,云上月!
  难道你还想对老子动手,别忘了你也是江家人!
  江妙顿住步子,她回过身淡淡的看了一眼江望,忽而笑了出来:
  我真希望我不是。
  江妙说完这话便转身离开,只是她没有发现她离开之后,有一个小丫鬟飞快地朝后宅跑去。
  屋子里,一个满头珠翠,绫罗绸缎加身的妇人为自己脸上扑着粉,作出忧愁之态。
  大少爷也回来了吗?她知道我病的起不来身了吗?也不知道她究竟怎么看上那么一个戏子,莫不是真想让我一辈子在杜氏面前抬不起头?
  胡氏有些责怪的说着,却忍不住翘首去看门外,而就在这时一个小丫鬟急急冲了回来。
  夫人,夫人,大少爷回来和将军吵了一架走了!
  撕拉
  胡氏将自己手中的帕子撕成了两半,面上一怔:
  大少爷走了,她没看到我也没有问过我吗?
  小丫鬟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胡氏的脸色,然后小声地说道:
  回,回夫人,大少爷不曾问过。
  果真是一个妖女!竟然将我那好儿子迷得五迷三道,连我这个娘都给忘了!!
  胡氏气的脸色涨红,便是连敷的粉都遮不住了,然后她阴冷的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小丫鬟:
  将正厅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给我说来!
  等胡氏听完了那小丫鬟的话又忍不住心中担忧:
  大少爷也真是的,明知道将军在气头上,也不知道哄一哄他!
  不就是军功吗?她常在战场上,再挣就是了!何以至于和将军生那么大的气?也不知道体谅体谅我这个当娘的!
  也不看看我在将军府的日子有多难熬,她怎么就不知道服软呢?她服个软将军就会来看我了呢
  胡氏的话在空气中缓缓散开,然后,胡氏因为此事心里难受的睡不下,但也不想起,只摆了摆手,让丫鬟们都退出去了。
  只是她们不曾发现在暗处隐藏着一片阴影,亦是随之离开。
  温笑等江妙走了后还在原地看了好久,还是林叔看不下去了,笑呵呵的将今日投来的帖子拿过来转移温笑的注意力。
  姑娘,这里有你一张请帖可要去看看?
  温笑猛然回过神,有些不解地看着林叔手上的帖子说道:
  我的请帖?可是我在京中并不认识旁人啊,又有谁会请我呢?
  温笑如是说着,然后接过了那张请帖打开一看:
  是柳家的帖子,只是为何宴请的地点却是在长公主府上?
  温笑是第一次来京都,对于京都的势力分布自然不清楚,可林叔却在此地待了少说也有数年这便带着温肖战庭院里走去,两人在桂树下的石几旁坐下。
  既是柳家的帖子,如今能有资格下帖子的也就只有长公主的嫡亲孙女柳宛晴柳小姐了。
  姑娘有所不知,长公主的驸马便是出身柳家,不过驸马早亡之后,长公主便将自己的孩子们都带到了长公主府上。
  只是姑娘可能不懂,公主虽是出生皇家,她的子嗣也住在长公主府上,可他们到底是柳家的子嗣。
  可她是公主啊,民间有糙话说,吃谁的饭跟谁姓,他们,他们
  林叔笑着不再提这事儿,然后又看着温笑皱眉的模样,和她说起了一桩民间传言:
  说起来关于长公主还有一□□间传说,长公主乃是开国公主,生来尊贵。
  况且,皇家公主一向稀缺,如今又有陛下继位,初一登基便封了长公主为开国长公主从此以后荣宠不断。
  只是就是这么一个在咱们平头老百姓眼里再尊贵不过的人,这命可不怎么好。
  林叔这么说着,温笑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追问着:
  林叔这话是什么意思?
  长公主乃是先帝天下初定之时所生,被先帝捧在手心里娇养了十数年才选了柳家子下嫁。
  柳驸马也生得貌若潘安,文武双全和长公主成婚之后两人蜜里调油过了好几年。
  当时京都没有一个人不羡慕的,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差点将长公主逼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27 23:58:40~20210628 23:58: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72章
  林叔将曾经尘封已久的往事娓娓道来:
  那件事至今已有三十七年,三十七年前正是先帝春秋鼎盛之际,那时候四海平定,国富民安,只是谁也没有想到
  前朝余孽竟在京都蛰伏了整整三十年间!那是一个夏天,先帝携带一众宫眷,以及长公主和一些大臣家眷前往行宫避暑。
  而就在避暑的路上,前朝余孽向皇上的队伍发起了攻击,而当时先帝对长公主分外疼宠,所以便将长公主带在身边。
  长公主当时还带着自己仅有三岁的女儿,那可是京都皇室的独苗苗。
  柳驸马记挂长公主随侍在侧,当前朝余孽发起攻击的时候,是柳驸马拼死相护,才将先帝的车架护得完好。
  只是后面那些前朝余孽来世汹汹,所以队伍被彻底冲散了。
  而彼时,先帝受了些暑气,整个人昏昏沉沉,长公主因为要顾及着先帝,却疏忽了自己的小女儿。
  等到所有事都安定下来后,所有人才知道柳驸马护驾身亡,长公主唯一的女儿也在这场动乱中没了踪迹。
  不过,人都说那么大一点的小姑娘遇到这么一桩事,只怕也活不下来了。
  如此,同一日丧夫丧女长公主如何能不疯?
  温笑听到这里点了点头:
  竟是这样,看来就算是皇室中最尊贵的公主,也会有命途多舛的时候。
  不过,即使在那样的打击下让公主依然能撑下来,甚至还将自己的孩子庇护在羽翼之下,当真不愧是巾帼不让须眉!
  林叔听温笑这么说,倒是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姑娘如何知道长公主是将她的孩子庇护在羽翼之下,毕竟那也是柳家的孩子。
  温笑笑了笑,抚了抚鬓角:
  是柳家的孩子又怎么样,她们本是柳家子,可是却能无缘无故的住到长公主府上,必是不为柳家相容,只是也不知道这柳家如何来的这般大的胆子?